(二)
当贾范来到了公孙渊的治所府邸时,惊讶的发现纶直已经倒在了地上,而且额头上伤口所溢出来的鲜血依旧在不停的流淌,他赶忙上前将纶直抱了起来: “纶直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循着地上的血迹望去,贾范看到了石柱上也有一大滩血迹,他这才明白纶直是因为撞柱而亡的,反观高坐于塌上已经头戴王冕的公孙渊,眼神之中却尽是无尽的冷漠。 这让贾范伤透了心,他老泪纵横的对公孙渊哭诉道: “将军,纶直将军不惜一死也要阻止您犯下弥天错,难道这样还不能让您悬崖勒马吗?” 公孙渊冷冷的回答说: “纶直他目无主上,在寡人面前大放厥词,寡人念在他往日的功勋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没想到他居然敢当中撞柱而死,触寡人的眉头,此等罪名本该弃尸荒野、株连九族,不过他必定是有功之臣,寡人便不再追究他的罪过了,准许他好生下葬。” 堂下的群臣听后没有人敢替纶直说话,全部都唯唯诺诺的称赞公孙渊仁厚。 怀抱着昔日战友、兄弟的贾范见到此景哭笑不得,他突然间仰天长笑起来,那笑声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全身发麻: “纶直兄,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一直拼死效力的主上!” 说罢贾范腾地一下站起身,快速抽出了身旁甲士腰间的长剑,所有人都因为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措手不及,公孙渊甚至吓得连声大叫: “来人呐!给我把他拿下!” 很快甲士们便将贾范团团包围,而贾范面对手持利刃包围着自己的甲士,边流泪边说道: “我贾范和纶直尽半生之力为这片土地贡献出自己的心血,你们都是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的子民,我不会和你们动手,也不会让你们的手沾染血腥...” 忽然间贾范将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痛苦呐喊着: “将士们!快醒醒吧!这样下去你们是不会有出路的,辽东就要大难临头了!” 话音刚落贾范便挥剑自刎,倒在了纶直的尸体旁边,含恨去世了... 心有余悸的公孙渊伸出了颤抖的右手指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说: “给我..给寡人把他们拖出去...把他们的尸体挂在襄平城门口,寡人要让所有人看看违背寡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凌冽寒风在城门口肆意的吹拂着,效忠公孙家三代的功臣就这样被吊在了城门顶,路过的百姓都不知道,他们二人是为了所有人免受无谓战火的屠戮而牺牲的。 而只有一个人停留在了城门口,仰视着他们早已经冻得僵硬的尸体,静静的默哀。 他就是司马昭... 在为贾范和纶直二人默哀的同时,司马昭也在自言自语的问: “好了,接下来就让我看看吧,你们双方到底谁能够先抢夺这宝贵的时间...” 很快司马昭便将已经除掉纶直和贾范的消息通报给了身在洛阳的桓范。 桓范没想到司马昭这么快就能用计除掉最令毌丘俭棘手的二人,而站在一旁的令狐愚也深感惊讶: “没想到他还真的做到了,看样子先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第一时间桓范想到的便是将这个消息尽快通知曹爽,让他即刻命令毌丘俭趁着公孙渊失去这两大助力的空隙发动第三次进攻: “据司马昭信中所说,司马懿和司马师派去说降贾范的傅嘏也得知了这个消息,现在毌丘俭第二次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洛阳,若是他们先行将这件事捅出来的话,曹睿很有可能会撤换毌丘俭,到那时司马懿就有机可趁了。” 令狐愚也很清楚桓范的意思:“如果毌丘俭在朝廷有所反应之前攻下辽隧,那无异于是戴罪立功,曹睿对他不满和怒气也会有所消减。” 之后令狐愚即刻将消息通报给与桓范交情较好的丁谥知道,意识到事关重大的丁谥也连夜赶到了邵陵候府,曹爽获悉毌丘俭第二次战败和贾范、纶直死亡的消息后,情绪上发生了由怒转喜的变化,同时他也对毌丘俭的不作为感到着急,他连忙对丁谥说: “贾范和纶直的尸体被挂在襄平城门楼这么多年,毌丘俭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吃的,你赶紧飞鸽传书于君巫闾让他尽快再度发兵,务必要在陛下得知先前败报之前夺下辽隧,否则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再保证他手中的那顶帅印了!” 信鸽从邵陵候府飞出后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出洛阳城,便被一直暗中守候的司马师用羽箭给射落了,随后被箭射死的信鸽被邓艾捡起,做的半点没有痕迹。
取出了信鸽腿上的密信后,邓艾和司马师立刻回到了舞阳候府将其交给了司马懿。 司马懿看后将信交给了钟毓: “看样子曹爽他们下手很快...” 钟毓大致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后也对丁谥的笔迹了如指掌,而司马懿和司马师从他那自信的笑容之中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看样子模仿丁谥的笔迹对稚叔先生您来说可谓是易如反掌啊。” 司马师对傅嘏能够及时将消息传回洛阳表示很满意: “幸好这次有兰石,否则就算是第二次辽隧之战的败报传到了洛阳,一来一去恐怕毌丘俭也已经拿下了辽隧了,现在只等稚叔先生模仿丁谥的笔迹写下命令毌丘俭原地待命的书信,如此一来就会给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对贾范最终还是落得这样一个结局,钟毓感到很难过: “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没有办法救我这位同乡一命...” 同时钟毓也将书信折叠好后塞进了自己的袖袋之中: “事不宜迟,我尽快让他模仿丁谥的笔迹写下书信,否则恐怕会生出变故。” 一旁的邓艾对此是一头雾水: “难道说不是稚叔先生亲自执笔吗?” 司马师笑着解释说: “妹夫,你还不知道吧?稚叔先生虽然一手生花妙笔,但他的弟弟钟会就更深得其父元常先生的真传了,又聪慧异于常人,当年稚叔先生曾经带只有五岁的他去见蒋济大人,蒋济大人给予了他‘非常人也’的四字评价,那时的他就已经可以模仿所有人的笔迹了,只是稚叔先生认为他的这才能还不能轻易示人,就是为了等到用在关键之处。” 听了司马师的解释之后,邓艾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感叹道: “想我邓艾十三岁时还在田埂上放牛,没想到稚叔先生之弟小小年纪就有此等造诣。” 此时的他还不明白,就是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于二十七年之后在邓艾的人生到达最辉煌之际将他拉入了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