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受到破格提拔重用的毌丘俭在朝堂之上得到了曹睿的亲自任命后,马上便来到了邵陵候府向曹爽“谢恩”了,他自然很清楚,自己先前接替孙礼坐镇荆州时整日提防陆逊这个可怕的敌人,时时刻刻都让他寝食难安,他早就不想过这种也有枕戈待旦的日子了。 襄阳之战时,好大喜功的曹爽不听孙礼的劝谏,使其自行吞下了原本可以完全避免的战败苦果,当时毌丘俭为了逢迎讨好曹爽,坚定的站在了他这一边,极力鼓吹追击陆逊,事后又与曹爽狼狈为jian构陷孙礼,将战败的责任全都推到了孙礼的头上,这才得到了曹爽的信任。 曹爽在为毌丘俭“壮行”的酒宴上端起了酒樽走到了他面前,对他笑道: “仲恭啊,你可是本侯一力推荐的,讨伐公孙渊这个无名小卒的功劳对你来说必定是手拿把攥,回头你得胜班师回朝后,受到了陛下的封赏可不要忘了本侯的这番浓情厚意啊。” 善于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毌丘俭和明白曹爽的话中之意,而对自己能够坐上幽州刺史宝座,从而避开陆逊的绝好机会,他自然也是对曹爽感恩戴德的: “侯爷请放心,末将必不会忘记侯爷今日你的提拔之恩,今后必定会拼死为侯爷效命!” “好好好...” 毌丘俭的态度让曹爽很满意,他眉开眼笑的勾住了毌丘俭的脖子小声对他说: “听闻公孙渊在辽东之时搜刮了很多金银财宝,甚至在襄平有好几处秘密金库,到时候若是将军能够找到这些金库的话,一定要格外保护才行啊...” 实际上曹爽的话外之音很清楚,就是让毌丘俭将这些金库在不上报朝廷的前提之下全部都送给曹爽,毌丘俭自然是没有拒绝之余地的。 公元237年(魏景初元年),毌丘俭奉诏前往幽州赴任刺史一职,正式接管了幽州所有的事务,而他也遵照曹爽的意思任命文钦为副帅,辅助自己一同剿灭公孙渊。 正如曹睿先前所希望的那样,公孙渊在听闻曹睿派遣毌丘俭持其亲笔诏书征召自己回洛阳时,第一反应便是发觉到自己自封燕王的意图已经被朝廷所察觉,后来他听闻毌丘俭到达幽州之后很快便下达命令将大批人马向昌黎运动,同时他本人也亲自前往昌黎,这更加深了公孙渊心中的恐惧和忧虑。 左右焦虑之下他决定提前发难,并且预先做好了防御准备。 急不可耐的毌丘俭认为自己的行动天衣无缝,公孙渊并没有察觉,他和文钦在商议之后决定将兵马分成两路,集中拳头直逼公孙渊的老巢襄平。 于是毌丘俭亲率一支人马向辽隧秘密开进,而文钦则另一支人马堂而皇之的佯攻辽阳,意图吸引公孙渊的注意力,从而给自己制造可趁之机。 然而他们太小看公孙渊了,更是做出了愚蠢的行为,因为毌丘俭在遣使向公孙渊传达完曹睿的诏书之后,为了达到所谓出其不意的效果,他并没有等公孙渊有所回复就率兵攻打,正可谓是师出无名,就算是公孙渊举兵反抗也是名正言顺的。 同时公孙渊身旁的有识谋士:贾范,一眼就看出了毌丘俭的伎俩,他建议公孙渊弃辽阳不顾而直接将兵力全都埋伏于辽水东岸,由贾范和纶直领兵设伏,以逸待劳给予毌丘俭迎头痛击。 而公孙渊则带领少数兵马坐镇辽阳,文钦见公孙渊必然认为自己和毌丘俭的计策已经成功,所以他不会急于和公孙渊开战,更加不会猜到实际上辽阳城内的兵马居然会如此之少。 结果毫不知情的毌丘俭就这样按照原计划自以为是的向辽阳挺进,最终在辽水遭到了贾范和纶直的突然袭击,没有任何防备的毌丘俭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多的敌军人马,他见公孙渊已经早有准备,奇袭襄平的计划已经无法实现,为了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只好撤兵返回昌黎。 得知毌丘俭兵败撤退的消息之后,文钦害怕自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也收兵撤退了。 对于公孙渊来说,此战的获胜给了他极大的借口可以正式背叛曹魏,于是在庆功宴会上他满心欢喜的对立下功劳的贾范、纶直说: “此番若非有两位将军在,恐怕我早已中了毌丘俭的诡计了。曹睿他一方面假意派人征召我入朝,另一方面又派毌丘俭来阴谋害我,可见在他心目中早就不把我当做他的臣子了,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贾范和纶直听了公孙渊的话后立刻觉察出他胸中已经无法隐藏的野心,可他们的内心并不赞成公孙渊起兵叛乱。 于是贾范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对公孙渊拱手劝道:
“将军,虽然毌丘俭出兵攻打您是师出无名,可目下远在洛阳的天子还没有就此事做出任何的表态,将军应当先遣使前往洛阳上奏陛下,揭露毌丘俭无端攻打阳燧的罪行,这才是身为臣子应当做的事情。” 本来以为贾范和纶直一定会赞成自己自立称王这个想法的公孙渊,没想到在自己刚刚有所透露之时便遭到了贾范的反对,这让他的内心感到非常不痛快,可又不方便直接对贾范发作,于是他希望纶直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 “纶直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对此纶直也表示反对和担忧,虽然公孙渊自私扩军、擅挖金矿的行为就连贾范和纶直都不知道,可这又怎么能够完全瞒得过他们的眼睛呢?只是他们不想让在乱世中平静了这么多年的辽东百姓,再遭受战火和血腥的屠戮了: “末将赞成贾范将军的意见,姑且先不论毌丘俭此举是否出自于陛下的授意,就算是如此,究其缘由也是因为将军您在辽东的一言一行招致了陛下对您的不信任,而唯一能够避开战祸的方法,就是按照贾范将军方才所言之法,静观其变,切不可又任何的过激举动,毕竟将军是臣子,而远在洛阳的天子才是帝王。如果因一己私欲而妄然兴起斩获,那么遭殃的可是无辜的黎民百姓啊!” 这下子公孙渊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再也没有闲情逸致继续呆在酒席之上了,面色铁青的他一甩袖子站起身,冷言看着贾范和纶直: “当年陈胜、吴广于大泽乡起义之时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曹睿的父亲曹丕也是篡位才坐上帝位的,他可以难道我就不可以吗!” 正当贾范和纶直打算进一步劝说公孙渊,阻止其连累辽东军民掘墓自焚之时,公孙渊已然拂袖而去,而放眼整个席间,其他的人也都将一心为百姓着想而不惜直言顶撞公孙渊的二人视为异端另类,纷纷与他们敬而远之。 自此之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刚刚立下献策退敌之大功,本应得到奖赏和擢升的贾范和纶直,似乎一夜之间在辽东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公孙渊不再信任他们,每逢大事也不找他们商议问计,甚至派人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以防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