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圣光

    扬州的府衙大堂上，史可法居于上位，刘肇基等将官居于左，扬州知府等文官居于右。

    看着众人坐定，史可法沉声道：“深夜将诸位召来是由一件大事与大家相商。而且此事关系着在座诸位以及扬州城中数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因此老夫不敢自专，特意请大家前来商议。”

    听见史可法说的如此的严重，众人都是心中诧异，议论纷纷，都在揣测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如此的劳师动众。

    “请马壮士出来。”史可法向身后的史德威说道。

    史德威领命而出，将候在门外的马三槐带进堂中。马三槐乍然见到如此多的朝廷大员，也是心中忐忑不安，不晓得史大人让他来做什么。

    “马壮士，请你再将与本官所说的话与在场的各位大人和各位将军说一遍，不要害怕。”史可法和声跟马三槐说道，就像一个邻居大叔一样。这让马三槐紧张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于是又快速的将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亦是个个表情诧异，但是更多的人是脸上显出了激动的神情。不过所有的人都是心中有一个疑问：这个萧将军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且根据马三槐的描述还是非常的年轻和气。

    众人的反应早在史可法的预料之中，当下点点头道：“诸位，这里还有那位萧将军给老夫的信物，诸位可以传看一下。”史德威将金狮旗和血旗先是呈给了左首的刘肇基。

    刘肇基看到血旗的时候眉毛忽然跳了一下，然后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将向下传给别人。

    很多武将不识字，所以粗略的看了一下，那些文官却是仔细的看了看那血旗上的字迹，都是暗暗点头。

    看见众人都看完了，史可法张口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是沉默，但是在心中都是希望这是真的。没有人想死，如今有了希望他们当然高兴。只是这幸福来得有些突然，很多人不敢相信而已。

    终于有个人说话了：“督师大人，谨防有诈啊！这个萧毅籍籍无名，动机不明，如今却只有一个乡民的一面之词，我看我等还是谨慎些好！”说话的正是史可法的幕僚何刚。此人一向性格谨慎，说出此话也属正常。

    史可法点点头道：“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宪伯，你说说看。”

    被史可法点名的是副总兵庄子固，子宪伯，辽东出身的猛将。

    庄子固大声道：“督师大人，末将觉得萧毅的话可信。若是他别有所图，那么诸位想想他有什么好图的。”

    众人一听也是纷纷出言赞同。确实，扬州已经是必死之局了，人家也没什么可图的。何刚听到这话倒是脸上一红，有些羞愧。没办法，文人天性如此，他也不例外。

    史可法点点头又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总兵刘肇基。刘肇基一向心思周密，有勇有谋，是他最为倚重的将领。

    刘肇基道：“督师大人，要想分辨此事是真是假，只需要做两件事即可知晓。”

    众人一听都凝神屏息，看向刘肇基。

    “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查找马三槐的亲人邻居来判断此人的话是否属实。另外一件事就是明日观察建奴的举动即可得知。”

    众人一听，对呀！只要找来马三槐的家人邻居一对质，就知道马三槐是说的是真是假，不过量他也不敢说慌。今日清军调动频繁，很显然是要准备明日攻城。若是明日清军推迟攻城或者攻城的时候没有大炮助威，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众人议定之后便派人带着马三槐去找他的家人邻居去了。

    在多铎暴跳如雷，扬州城中众人半信半疑的时候，萧毅此时却在大黄庄的临时行辕中睡得正香。

    今日下午的时候，斥候队在传讯鹰的帮助下悄无声息的收拾了清军几波往大黄庄方向探查的探子，却留下了其他方向的线索给清军的斥候。

    这么做一个是要保证大黄庄这个临时营地不被鞑子发现，另外就是故意让鞑子的斥候将辎重队被灭的事情发现并且报告给多铎。多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必然会有所反应，而这个反应要么是推迟攻城时间要么就是派绿营兵用人命往上堆。无论那一种反应都是对守城一方有利的。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马三槐应该已经将信物交给了史可法。就算史可法有疑虑，只要他对照下清军的动向就知道自己所说的是真是假了。想明白了这些，所以萧毅很安心的进入了梦乡和自己亲亲老婆琦玉亲热去了。

    至于手下的兵将都是不知愁为何物的系统制造，根本不会有什么心事。所以在安排了足够的岗哨之后都是酣然入睡了。萧毅给他们的命令就是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几人欢喜几人愁，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失眠。有的人是因为兴奋，比如扬州城内的众人；有的人则是因为愤恨伤心，比如耿仲明；有的人因为生气，比如多铎。还有的人因为忐忑不安，比如刘良佐等降清的明将。

    第二日的太阳终于在很多人的期盼下冉冉升起。

    经过马三槐家人和邻居的一致证明：马三槐同志从小诚实勇敢，乐于助人，而且非常的具有正义感，他的人品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所以他绝对是不能说谎的。

    一直在府衙中等待的众人知道结果之后自然欢欣鼓舞，心中对萧毅的信已经信了七八成，只是等着明日清军的举动来进一步确认这件事情。因为大家都希望这个幸福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泡。

    当天大亮以后，吃过早饭的清军却并没有发起攻城。不仅如此，在清军的内部还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矛盾的导火索自然就是红衣大炮被劫所引起的。

    本来今天攻城的任务是交给了拜尹图等三个满人将领，按照原计划今天吃过早餐之后就要开始攻城。可是拜尹图三人想了一晚上觉得这事不能这么干。他们之前抢着攻城是因为有大炮帮忙，那是抢功。，没想到耿仲明这草包却将大炮弄丢了，而且还赔上了儿子的性命。要是在没有大炮的情况下去攻城，那绝对是送死。没看扬州城头上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正等着他们。而且他们的老领导老野猪皮就是被大炮轰死的，他们可不想在吃亏了。

    所以这些家伙一大早就找到多铎要求换人，而且毫不顾忌的说让那些新降的绿营兵去攻城。宁可死他们一万人，也不能死八旗勇士一个人。

    多铎自然也是这个想法。满人就那么点人，死一个可是少一个，不像汉人那么多。于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三人的要求。

    多铎本来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根本不像他哥哥多尔衮一样最起码在有时候还会顾及一下汉人降将的感受，搞搞虚伪的民族团结。他直接将刘良佐，许定国，李成栋三人叫进来，告诉他们今天攻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昨晚不是喊着要为大清立功么，现在满人将领识大体，将这个天大的好机会让给你们了，你们要好好干啊，不要让我失望之类的话。

    刘良佐三人听了脸都绿了，心中大骂这帮子无耻不要脸的鞑子。昨晚自己那只是在领导跟前表现下忠诚，而且大家都是一样。现在大炮没了，就让我们的人去送死。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这些鞑子这么不要脸的。可是这些话却也只能是腹诽。他们心中虽然极度不满，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只是任务一交换，调动自然需要大费功夫。所以直到中午，清军都没有发起进攻。

    清军的这一系列动作都被城上的众人看的清清楚楚，众人对于萧毅的话此时已经笃信不疑。

    史可法命人将这消息写成告示，遍贴全城。很快的，有大军在外援助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扬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在不远处有一位萧将军率领的很多骑兵来支援扬州了。扬州有救了，大家不用死了。

    而且消息刚开始的时候是说有万余骑兵，到了后来越传越离谱竟然成了有几十万的骑兵正在向扬州赶来。人民群众的加工再创造虽然夸张了些，但是城中的官员并没有出来辟谣，而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于是，整个扬州城都欢呼了起来。甚至很多人都放起了鞭炮，似乎他们已经看到了几十万骑兵铺天盖地的向城外的鞑子扑过来，那些鞑子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

    萧毅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有来到扬州，他的大名已经传遍扬州。很多扬州的百姓都将他当成了保护神，甚至在家中都供起了他的牌位，将他供了起来。一时间，萧毅在民间的声望竟然直逼史可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了生存的希望，让人们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信心。扬州的四面城头上到处都是欢呼的士兵。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声的呼喊着那个他们之前完全陌生的名字。这个名字就像一道圣光一样将人们压在心头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昂扬的斗志。

    城上的欢呼自然被城外的清军注意到了。很多人不知道城中的守军为什么忽然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难道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吗？

    但是清军的将领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城中的守军已经知道了大炮被劫的事情。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攻城利器的丧失，更是清军士气的下降。此消彼长，清军士气的下降，城中守军的士气却攀升到了一个顶峰。

    战争，即将在这么一种微妙的状态下开始。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源于那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