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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天上人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雨势便是渐小下来,淅淅沥沥的滴落下来,稀疏几许,皇上便是想着去往蓼风轩,不过才走至殿外,迎面便是迎来太上皇帝贴身内监胡世杰来传旨,遂跟随胡世杰去了养心殿内,恭听太上皇今个另加至的“训谕”。

    箬筠眼瞅着夜色迷蒙如黑帐般压了下来,亥时已至,雨水欲停却是不见皇上前来,想是去了别处留宿,不免心下竟冷凄凄起来,此时殿内亦是凉意微浓,虽想要舒展心境,却是眉头紧锁,不曾知晓自己竟已是如此惦念皇上,不觉间便是已至稠罗锦缎的寝床前,伸手扶起蔓蔓帘帐,抬眸间皇上御笔书写的情诗便是映入眼帘,随即又缓缓松开帘帐,继而遮挡住了。

    旋身行至了东梢间南边新加的檀木案上,提笔在宣纸上自如的落笔书写起来,东梢间南边楠木隔扇廊上垂着湘竹锦绣菱花饰如意的帘子,箬筠便是在那帘中,端庄挺秀的站立着,身子微微俯身颔首,纤细嫩皙的手指巧握墨笔,一笔一画的书写着,不时顿顿,不时盈盈,依稀隐于帘中,宛若画中人又似隐中者。

    不知何时,箬筠手上伏上来了带有温度的暖手,她便是微微一怔,只也屏息敛气,身后皇上身子微侧,呼吸悄无声息的吹拂在了箬筠的鬓角,耳畔边上,顿觉些许扰痒与敏感,那一种痒痒直直到酥麻麻的钻入了箬筠的心坎坎里,手不禁晃晃悠悠,抖动开了,皇上微尔一抿笑,格外温情的言道:“筠儿莫抖,朕便是要将这残诗补全,与筠儿合作一首,铸成一段佳话。”

    箬筠眼见皇上左手轻拂了一下右手腕上的明黄翻领的袖子,不禁握紧了自己的玉手,那笔尖便是行云流水般的行动开来,不由得在研墨谭中轻沾几下,舔饱了笔砚,又潇洒的回跃在宣纸之上,从容优雅而又不失挺劲浑厚的落笔,箬筠便是任由皇上来回书写,自己俨然成了个拉线木偶,动弹不得。

    箬筠便是不理会手了,眼眸自然而热点落在了宣纸上,因之前久等皇上未见盼得,便是心中低落,继而诗句也竟是些呜咽之气,现下却是被皇上补写着有了点生气,不由心下雀跃起来。

    “浮花落尽雨霏散,念君幽思染青丝。风华笔墨惹后|庭,天光云影入尘埃。谁与徘徊。”

    “纵使三千里河山,亦未及嫣然一梦。纵使三千廷宫|黛,亦不及嫣然沉彩。琰与徘徊。”

    “皇上惯是会不知觉间出现在臣妾面前或身后。”箬筠嘴角上扬几度,盈盈言道。

    “朕却觉得很是有必要呐!”皇上抿抿嘴唇,眼见着箬筠脸颊绯红,耳垂驼色,脖颈间中微微渗汗,却是不断往外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固有的体香,从衣袖间飘然出来,登时他便是忍不住了,拱手便是抱住了箬筠的腰身,朝着那酡红色的耳垂吻去,只觉怀中的箬筠身子渐渐软了下去,却是被他揽着横身一抱,走向了西梢间的寝床方向。

    此时箬筠被皇上抵在床锦榻上,却是动弹不得,鼻间充斥着皇上身上固有的龙涎香,让她心旷神怡,现下却是万般羞涩,她欲转过脸去,却是被皇上吻了个正着,“怎么还是这样的羞?--不过倒是让朕有种犹如此次的感觉。”说完随即便是把头深埋了下去。

    箬筠眼帘大挣,仰头盯着床轩上裱的御诗,嘴角斜上几度,双手轻伏在皇上脊背上,微觉脊背热汗浮上,回眸间又看向了面前的皇上,对视一瞬又羞得闭了眸。

    翌日一早,箬筠便为皇上穿衣整带,送皇上出来蓼风轩,还未走出延禧宫,便见荣常在俯身侍立与晴芳榭庭院门前,见皇上的銮舆正要路过,便是福着身子高声言道:“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示意肩舆停落,淡然言道:“有何事?面壁思过的如何了?”

    这时荣常在屈膝一跪,眼含热泪呜咽言道:“皇上,臣妾已然知错,悔恨当初猪油蒙心才做错事,现下已是痛改前非,改头换面了。”

    “那便起身吧。”皇上淡淡的言道。

    “是!”荣常在盈盈起身,满眼含情的望着皇上继续言道:“臣妾恐怕是有喜了,连日来老也无食欲,月信也未见来......”

    “鄂罗哩--”皇上递给鄂罗哩一个眼神,鄂罗哩心领神会。

    “你且回殿歇着去吧,稍后便会有太医来为你把脉。”

    “是。”荣常在福身退于宫墙下,眼瞧着皇上的銮舆抬出了延禧宫,仪仗队绵长而去,在晴芳榭整整面壁一月,却是越发加深了她对箬筠的恨意,若不是她告知皇上,皇上又怎么会知晓是自己推她入湖的,“哼!”遂瞅了一眼此时站在蓼风轩庭院门口正福身恭送皇上的箬筠,便甩袖回了晴芳榭庭院内。不禁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小腹,这次可一定要保住龙裔,不可再有闪失了,前两次也不知为何,百般小心终是没保住。

    出了延禧宫,鄂罗哩便悄默的询问皇上,“皇上,莫不是改变注意了?”

    “没有,且让太医瞧了去便是。”

    “奴才明白了。”鄂罗哩眼中闪过一丝阴俐。

    皇上一行人行至养心殿外便见尚虞备用处的人在拿粘杆捕树上声声鸣叫的蝉,便回头朝着鄂罗哩说道:“遣他们其中几人也前去蓼风轩捕蝉吧。”

    “喳!”鄂罗哩便前去与其中一个领头人吩咐去了。

    昨夜经过几经风雨的洗礼,庭院中的花草树木可谓焕然一新,华彩熠熠,箬筠踱步到了花池边上驻足观赏,时不时用鼻子嗅嗅,她素易过敏便只是让清椀汐柠栽种些清新的花草,花池中最是那鸢尾夺人眼球,叶片碧幽幽青翠翠的,蓝色的花瓣扇形大而多奇又如蕾丝边卷曲,宛若翩翩彩蝶,俨然是一片蓝莹莹的蝶海。再一看旁边那白色的木芙蓉,便逊色很多,花瓣大多被摘取了,零零星星几株白色,因平日里箬筠常饮用的“雪霞羹”与“芙蓉花粥”皆是用它煮制的,而且箬筠寝床四周所围着的轻薄纱帐,亦是用木芙蓉的鲜嫩花朵捣汁为浆,染丝做成的帐子,箬筠还特意为它取名为“芙蓉纱幔花帐”,所以现下木芙蓉的花叶是最稀少的。

    “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箬筠边吟便也来到垂丝海棠的跟前,那海棠顶端花样朵朵簇生,花瓣嫣红无比,朵朵弯曲下来如垂英凫凫般,赶巧一阵微风拂过便见那垂丝柔柔蔓蔓般飞扬飘洒,风姿真是叫人楚楚怜怜,不免生出几分娇爱来。

    不远处潇潇伫立的榆树上“吱吱”声此起彼伏,倒是破坏了箬筠的兴致,不免心下烦燥,便高声唤道:“周福安!”

    “小主,何事?”周福安连忙俯身行礼。

    “差几人把那烦人的嘛叽嘹给我捕了去。”

    “喳!”周福安点了几位内监,正要往西厢去拾粘杆便见几位身穿尚虞备用处官服的宫人进了蓼风轩来。

    为首的一位蓝领宫人弓身拱手言道:“小人尚虞备用处少事罗霄,拜见嫣贵人,嫣贵人吉祥!我等受皇上之命特来蓼风轩捕粘鸣蝉。”

    “起身吧。”

    “喳!”

    “扑哧”箬筠拂帕掩面轻盈嫚笑着,皇上与我真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呐!不禁轻抿嘴唇便踱步进入殿内,端坐在木炕锦榻上拾起还未完成的明黄色妆花五毒锦囊,一针一线的开始绣着,一旁的云奚也拿起另一个明花色锦囊,端坐在美人椅子上绣了起来。

    箬筠手中绣的是特为皇上五月节用的明黄色妆花五毒锦囊,连日来一直在绣,马上便是要完成,几三针两线便是已完工,见那锦囊为明黄色缎地平金银彩五毒锦囊,上面绣有五毒分别为蛇,蟾蜍,蝎子,壁虎和蜈蚣,且用金银彩线绣有“大吉”字样和葫芦纹,寓意以毒攻毒,以恶镇恶,驱邪免灾。

    “清椀把我晾晒的几味草药拾来。”

    “是。”

    “小主,给。”清椀把丁香,木香和白芷等草药,一一盛在盘中盛了上来。

    箬筠每味拾起一些,装入了锦囊中,还未近鼻,便嗅到了淡淡幽香,沁人心脾,登时箬筠便心神皆畅。

    今日一早,礼部便在各宫殿门前挂起了五毒吊屏,送来五月节所用的纱、葛、扇子、香饼等物件,皇上还赏了紫金锭、蟾酥锭、盐水锭这些避暑药品。

    “关公公,请--”殿外周福安特意高声喊道。

    听罢,云奚便放下手中绣着的锦囊前去迎接。

    “奴才关仲邶拜见嫣小主,嫣小主吉祥!”关仲邶走进西梢间便是满脸堆笑的对着箬筠弓身拱手行礼道。

    “关公公,起身吧。”箬筠和颜悦色的清声言道。

    此时关仲邶微微起身便是又眯起那小缝眼睛欢言道:“奴才是受命为嫣小主送五月节所用的饰物的。”停顿了一下便一一唱道:“五毒簪一支,艾草簪一支,老虎簪一支,龙舟呈祥缂丝挂屏一挂,大青葫芦音乐座钟一座,五月艾菖蒲沉香一盒,宫制雄黄酒一品。”

    身后宫人一一呈上,清椀与汐柠一一摆放齐整。

    待关仲邶一行人退去,箬筠端详着这些个五月节用的物什,倒也是很雅致的,随手拾起五月艾菖蒲沉香,轻嗅一下,倒是有提神的功效,听闻这五月艾能祛寒湿,而这菖蒲便是最神通,不仅可以提神去寒热、通窍和杀菌,还可以除三尸九虫,天时行疾。用它泡酒,据说喝了能延年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