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新人选秀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雪思替我梳着普通的落云髻，钗了支极为普通的络合八仙细簪，看着镜中的女子，却是梳着年轻发髻也遮不住一股子老态。

    绿芜进来行礼:“娘娘，秀女们已尽数到了奉天殿，陛下也是到了，只等娘娘了。”

    “此次参加大选的有多少？”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绿芜说道:“初选是内侍局尚宫大人主理，其余尚级大人协理，共选有秀女八十八位。”

    八十八，吉利的数字。我抚着肚子，勉强着违心的笑容，缓步走了出去。

    备了轿辇，一路抬到奉天殿门口，推门，陛下正端坐着像是小憩一般，我示意着没有让人打扰他，而是轻轻的走上了台阶，我安然的坐下，轻微的扯了下他的袖子。我启口说道:“皇上万福金安！”

    他恍然睁眼，似乎是没有察觉我的到来，我对着一旁的董牧说道:“宣。”

    秀女排列整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大殿，那是带着满心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洋溢着对美好人生的渴望。直至八十八位秀女全然进了大殿，众人皆是低着脑袋，不知是不敢正视台阶上的主人，还是真的守着规矩不敢失礼毫分。台阶下的采礼太监尖着嗓子说道:“尚书左丞赵军之女赵娟年十六，奉车都尉田甫奎之女田金花年十七，大都护录事参军陆百川之妹陆小凤年十四，太史令周合之女周秦年十六。”

    一干秀女上前跪下，不同的妆容不同的服饰，不同的风格却是千篇一律的体态。陛下皱着眉头，似乎是根本不想理会，我看向跪着的几个女子，轻缓说道:“你们可是会讲笑话？”

    地下的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想必她们也是很疑惑，自己明明乃世家女子，又怎会讲两三句笑话。赵娟首先直起了身子:“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故事的内容是……”还没等她说完，一旁的田金花便“噗嗤”一笑，这一笑倒不打紧，只是成了殿中的焦点，我说着:“田金花御前失仪，带下去。”

    我见着陛下面无表情，便挥了挥手，几个人秀女便起身福礼退到了两侧。小太监接着念道:“锦州刺史曹应之女曹华年十六，兰州知县马捷之女马丽华年十五，少府监正使袁成立之妹袁柏晴年十六，中郡长史孟苇之女孟文华年十七。”

    她们才一跪下，还没来得及等我开口，位居第二个的马丽华便说着:“民女会讲笑话。”

    “本宫有说过让你们将笑话吗？”

    马丽华有些尴尬的磕头:“民女知罪，请陛下娘娘恕罪。”

    我仔细的打量着她，本只是个小小知县之女，却是穿了一身珍贵的华裳，我虽是远远望着她，也是能瞧见她华裳上绣着的美丽花案，我笑着:“你这身倒是很衬得你。”

    她微微抬头:“回皇后娘娘，民女奉圣恩觐见皇上皇后，必得取了这珍贵的衣裳才能尽显民女的孝心。”

    我看着她，却是很反感她这做作的模样，人虽是漂亮，却是个榆木脑袋。我笑着:“想来这宫中的衣服样式也是挺不新奇，见着你这身挺不错，可否介绍了本宫也好谴了人出去做上两套。”

    “民女这身是母亲亲手绣的，若是娘娘喜欢，民女让母亲做了来献给娘娘。”

    她说着，一旁的秀女们却是捂着嘴笑了起来，我轻咳了声：“那就麻烦了。”

    尴尬的坐着看着底下的新人一波接着一波，终于是剩下了最后几个，我轻微的揉了揉脑袋，陛下看向我：“今日可是出来久了？若是身体受不了便是回去休息可好？”

    “无妨。”我说道，“这不只有最后几个了吗？臣妾无妨。”

    我看向大殿中，小太监接着说道:“光禄大夫杜明之女杜雅娟年十八，苏州改造罗启祥之妹罗明珠年十六，暮江县臣许程之女许芳年十四，威武将军内阁部侍郎武锡阳之女吴茜年十六。”

    我微微启口:“你们都有什么本事？”

    四个美丽的可人儿都跪着不发一言，小太监说道:“皇后娘娘问话呢！”

    我说着:“想来是本宫也乏了，这孩子在本宫肚子里闹腾的厉害。”

    她们也还是不算笨，起身退到两侧，顿时大殿之中多出了一条道路，我抚着肚子起身:“宫里的桃花开了，晚间儿便会有人来传旨。”绿芜扶着我，我看向陛下:“估摸着时辰，也是该用午膳了，皇上可还是要在这儿待着？”

    秀女们一同行礼跪安，等着殿中的秀女们尽数退下，我问道:“陛下今日怎么了？为何如此这般魂不守舍。可发生了何事？”

    他看着我，微微叹了口气:“母亲说的不错，这后宫的女人是永远只增不减。”

    “想来近日也未给太后请安……”我还没说完陛下便接着说道:“是我的生母，不是母后。”

    无论是皇后妃子还是低微的更衣选侍，只要进了这方方正正的院子就不用渴望着自由，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还得为了家族百般献媚，怕是只有长久生活在宫中才深有体会。我坐下，启口:“那可选了哪些去？各自封了何位分？”

    他瞪着那一双眸子，无助的看向我:“我不想选新人进来。”

    “既然都费了这般功夫，从初选到殿选可没少打点了银子，且不说财力，举国上下忙活了这大半个月若是等来陛下一句不想选妃，可不是害了陛下的名声。”我说道，他无奈的摆了摆手:“那就顺便挑几个封了更衣选侍，再打发几个指给王公贵族好了。”

    我轻笑了一声:“你怎的跟个小孩子一般，连不成在朝堂之上也是这般？”

    “你可不就希望我这个样子么？”

    我顿时无语，将一旁太监呈上来的名单册子甩给陛下:“随你选吧，像独孤雨阳一般直接封了一品正妃才叫好呢！”

    陛下拿过册子，看似漫不经心的翻着:“那便选几个年龄小且没什么心思的，等除掉了独孤山庄，这后宫便也是无人敢找你的麻烦了。”

    “依我看啊，你是想找几个小年轻，将岁数大的搁在一边，心思单纯了也好驾驭，其实用不着拿我当幌子。”我笑着，他却是黑着脸:“早知道就不让你怀上孩子，还是得折腾个两年再说。”

    他说的一本正经，我别过脸:“若不是我那日饮酒醉了去，也不会让你有可乘之机。”

    他没有回我的话，将册子又递给我，翻开，上面也有这几人被朱笔勾画，我念着:“尚书左丞之女赵娟，兰州知县之女马丽华，丽江郡守之妹刘玉蝶，宝安寺案碟长史之女霍依兰。”

    我抬头看向陛下:“就这么几个？连祖籍官位最高的也不过乃尚书左丞，还比沈昭仪祖籍足足矮了一品。”

    “难不成还整个一品二品的官员小姐，日后给自己埋下隐患？”

    他这话说的讽刺，也不知是顺口一说还是其他，又或者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低着头:“那我父亲位列国相，将会是成为陛下皇权的屏障之一？”

    他拍着我的肩膀:“你又多想，当初娶你又不是我的本意，谁知道你长的如此像林安，又怎知我喜欢上完全异于她性子的你，如果说林安占据了我童年的时光，你便是占据了未来的一生。”

    我看向他，他的面孔逐渐放大，呼吸声也越来越近，我忙推开他，起身扶着绿芜的手，我转过头说道:“你要赐什么位分你随意，我还要回去喝安胎药。”

    走出了大殿，微风醒面，顿时也觉得缓过了神。绿芜叹着气，我好奇的看向她，她微微启口:“毫分之间，娘娘怎的一把推开了，陛下的眼神满是失望呢！”

    我犹豫着:“早间早早来了也未来得及漱口。”

    “或许陛下就是喜欢呢！”

    她这一说我反而更加的脸红，我戳了戳她的脑袋:“从前觉得雪思心思野了，近日又觉着流春有了思慕的男子，如今你也这般不饶口，看来得把你们一个个都嫁了出去，不然这一天浮想联翩竟会打我的趣儿来了。”

    绿芜扶着我走下了台阶，掀开帘子说道:“我可不想嫁人，从小便是待在宫中可要一直伺候着娘娘呢！”

    回宫刚传了饭食，陛下却进了大殿，我问着:“陛下怎的来了？还以为你去贤妃或是独孤玥那儿呢！”

    “谁叫某人刚才勾引我来着，如今我也便来此用膳了。”

    他坐在我的身旁，抚着我的肚子格外温柔，他启口说着:“快七个月了，可得注意着，再过一两个月无事便可安心生产了。”

    我拉着他的袖子:“我不想生了，这生孩子疼痛的很，想着就有些后怕。”

    “别说这第一次，以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习惯也就好了。”

    我瞪着他，心中顿时有种想打他的感觉，但是却又是制止自己，他毕竟是皇帝，我怎敢逾了规矩。我说道:“我可是要忌了酒，生孩子这事儿还是找别人去吧。”

    他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是依旧抚着我的肚子，温柔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