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四章 你还有脸吗？

    上马之前，田凡无意间右手触摸到乌云盖雪的脖子，只觉凉飕飕，潮乎乎的，仔细一看，原来是马儿出汗了。

    田凡拍拍黑子的大脑袋，略带些歉意地道：“黑子，今天你受累了！等忙完了这段，我请你喝酒！”

    乌云盖雪喜欢喝酒，听田凡这么说，不由高兴地打了个响鼻儿，四蹄踏了几下地面，扬起硕大的脑袋，在田凡身上蹭了蹭，表现甚是亲热。

    田凡呵呵一笑，翻身上马，之后，不待田凡控马，马儿自动开始奔跑起来。

    路上，田凡一直在想孙尚香和唐铮的事该如何解决。下邳城虽然繁华，可是并不是一个不夜城，到了晚上也是有宵禁，需要关灯落锁的城市。今天既然场内灯火通明，那就意味着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都搞得全城戒严，如临大敌了。而联系到孙尚香和唐铮的失踪，田凡很自然想到，也许是这俩小屁孩儿扮演了一次刺客！

    秦宜这个人的做法，田凡也不甚赞同，为了富贵抛弃妻子，不论在那个朝代，都是为人所唾弃的。可是，秦宜是刘备的亲信，这个身份就让人不敢轻易得罪。他可是领导身边的人啊，万一得罪了，他整天有事没事儿递小话儿，一次两次无所谓，可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说起来，假设真的是唐铮和孙尚香刺杀了秦宜，再假设秦宜死了，那么这个事儿可就有点大了！毕竟，做为刘备的身边人，你把他杀了，那就是不给刘备面子。如果刘备不处理一下，他身边的其余人会怎么想？许褚，许定会怎么想？

    或者，假设秦宜受伤了。若是这样，那此事的关键就要看秦宜了。秦宜是刘备的身边人，是亲信，他的面子，无论如何刘备都得顾忌。如果他坚决要惩处凶手，那么刘备很可能会尊重他的意见。可是，如果这个刺客是孙策的meimei和他田凡贴身护卫的儿子，一来孙策和田凡不是可以轻易开罪的，二来，两个刺客年龄又小，按照现代话说，还没有到具有完全刑事责任的年龄，那么，刘备会如何平衡这个事儿？

    田凡想了一阵，突然发现，如果真的是唐铮和孙尚香刺杀秦宜，那么……秦宜死了反而好办了。若是秦宜没死……反而不是那么好办！毕竟，他跟秦宜不熟，万一秦宜不给他面子，他也没办法。

    缓缓摇头，田凡不由心中郁闷！大爷的，真是流年不利！这才出门不到三天，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多事！

    距离下邳城还有五里路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串举着火把的骑兵。

    此时此刻此地，能出现的骑兵应该是刘备的骑兵，可田凡还是多了个心眼儿。他忙让弟兄们摆出防守阵型，之后自己缩到阵列里面，大吼道：“前方何人！”

    前方的人显然也注意到田凡一行，他们忙摆出同样的阵列，两支队伍隔着五十步对峙。

    对方听见田凡的大吼，也以一声大吼回答，“在下乃是主公，大将军、徐州牧刘玄德帐下中护军许褚许仲康，奉主公将令前往田府请白虎将军！请问前方是否白虎将军？”

    田凡听见这极具特色的大吼就知道这是谁了，听他说完，忙道：“田凡在此，仲康将军有礼了！”

    两拨人见是自己人，都放松了警惕。

    不一时，田凡和许褚在阵前会面。许褚冷冷地一抱拳，道：“白虎将军有礼，在下奉主公之命，请将军入城一叙！”

    田凡抱拳道：“仲康有礼！好，我们这就去吧，我也正好有事要进城！”

    许褚点点头，拨转马身当先开路，往下邳城而去。

    唐贤带马来到田凡身边，有些气愤地低声道：“公子，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田凡看看许褚带来的人，他们摆出的是一个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杀机的阵型。他们人多，大约两百人，将田凡的五十来人围在中间，且每两三人一组，一个个手按刀柄或者手持弓箭，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田凡的人。

    田凡看了看唐贤，笑道：“没事，我们又没想跑，他们自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嘴上说得轻松，可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一次，刘备没有派许定来找自己，而是派了公事公办，整天一张死人脸的许褚，这就是说，事儿有点大！

    当田凡在许褚明着保护实则押送着进入下邳城时，只见城内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戒备比平时严了不知多少倍。

    他摇摇头，不由感慨，唐铮和孙尚香，人不大，可惹出的事儿可真不小！

    进入大将军府，田凡在大将军府正堂外将佩剑交给门口的护卫，又脱了鞋子，这才在许褚有意无意的看押下进入正堂。

    许褚朗声道：“启禀主公，白虎将军带到！”

    田凡没有下跪，也没有行礼，他看向主位上的刘备。只见刘备一身大将军的冠冕，正背着手背对着田凡，看着他位子后的巨大地图。

    半晌，刘备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知道了，你退下吧！”

    许褚忙有些发急，抱拳道：“可是，主公……”

    “哼，退下！”刘备冷声道。

    许褚无奈，只得再施一礼，看了看田凡，转身大步去了。关上门，他大吼道：“来人，包围房屋，任何人没有主公的陪同出现在门口，杀无赦！”

    门口的几十个护卫齐声应诺，气势惊人。

    田凡对许褚的命令和护卫们的允诺丝毫不在意，等许褚铿锵的脚步声和甲叶子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远去，他才好整以暇地抱拳施礼，道：“末将田伯光，见过主公！”

    半晌，不见刘备回答，田凡自顾自地起身。抬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刘备已经转身，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田凡面带微笑，与刘备对视。其实他心里也有点打鼓，毕竟刘备的态度还不明朗。而且，看现在的形势，似乎对他不利。

    好一阵，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刘备长嘘一口气，沉声道：“伯光，我待你如何？”

    田凡抱拳，道：“主公待凡，如同再生父母，恩同再造！”

    刘备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沉声问道：“那么，你为何派人刺杀于我？”

    田凡惊讶地道：“什么？主公，有人刺杀你？”

    刘备冷哼一声，道：“装，你再装！下邳城内戒备如此森严，以你的聪明，会想不到原因？说，你为何派人刺杀我！”

    田凡一脸迷茫，两手一摊，道：“主公这话从何说起？凡什么时候派人刺杀于你了？我又怎么可能派人刺杀你？再者，请主公把话说明白，是何人刺杀你了？什么时候？”

    刘备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摆摆手，他道：“行了行了，臭小子，过来坐吧！”

    田凡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不算大，只要刘备没当真，那就有的商量。他嘿嘿一笑，装模作样地擦了把汗，长嘘一口气，道：“主公，你可是越来越有王霸之气了，这冷着脸问我几句话，就吓得我腿脚酸软，差点尿裤子了！”

    刘备白眼儿一翻，笑骂道：“就你小子怪话多！快过来坐下，今天这事儿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田凡点点头，在他下首坐下。

    刘备见他坐下，解释道：“伯光，不要怨我。你家唐铮射伤了秦宜，他是我的亲卫，如果我不做个样子，没法向亲卫们交代。”

    田凡点点头，表示理解，问道：“主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晚上刚刚从吕县赶回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知道，你跟我说说。”

    刘备点点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嗯，是这样……”

    原来，今晚唐铮和孙尚香刺杀秦宜，由于天色较暗淡，羽箭没有太大的准头，力道也小，所以只是有一支羽箭射中了秦宜左臂，另一支羽箭射中了他肩膀上的铁甲，连甲胄都没有刺穿。秦宜受伤不重，自然要抓人。

    两个小家伙倒也灵巧，几个拐弯儿下去，秦宜等人就把人给追丢了。恰巧遇到了巡逻的士卒，那些士卒不知就里，就将事情层层上报，最后报到了刘备那里。刘备听说秦宜被刺，还以为是什么敌对势力的人想要剪除自己的亲信，自然相当重视，所以就全城戒严，发誓要搜出凶手。

    唐铮和孙尚香在半个时辰之后被抓了。全城戒严，没有哪家人敢开门，再者，刘备在下邳还是相当得人心的，当得知今晚是为了抓刺杀刘备的刺客，百姓们恨不得自己动手，自然不会收容任何外人。而且城内全是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老鼠洞都翻遍了，他们也没有地方可以藏身。唐铮的弓箭是爷爷给的，孙尚香那把弓，则是田凡所赠，他们行刺之后，都没有将弓箭扔掉，所以一对照他们身上的弓箭，秦宜自然确认刺客就是他们。

    一见这种情形，秦宜不由郁闷万分。这叫什么事啊？难道真是流年不利？刚刚臭了名声，又被两个小屁孩儿刺杀了？可是，他却不好力主杀人。因为这毕竟是两个孩子，而且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如果他力主杀人，那么再加上一个嗜杀儿童的罪名，他的名声可就真的臭到家了。

    刘备见到这两个刺客之后，也是哭笑不得。得，整个下邳城上万士卒忙活了大半夜，就抓住了这样两个“刺客”，你说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他刘备一张老脸可往那里放？

    之后，刘备“审问”“刺客”，问他们是谁家孩子，唐铮一句话不说，誓死不出卖自己的家人和田凡，颇有点革命烈士的风范。至于孙尚香，那丫头骄傲的性子，自然是头一仰，娇哼一声了事。

    最后，还是刘备身边的一个亲卫认出来唐铮。因为唐铮的长相很像他爹，属于一看就是父子俩的那种，而这个亲卫曾经多次见过唐贤。

    于是，刘备一诈，就从唐铮的眼神中得知了真相。至于孙尚香，刘备没有问出她的真实身份，就把她想象成了唐铮的meimei。

    说完了事件的过程，刘备郁闷地道：“伯光，此事你说该怎么办？他们两个小子，我该如何处理？”

    田凡长叹一声，道：“主公，如果真的处置了这两个孩子，你还有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