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雏鸟新啼动燕京(三)
学好数理化,穿越也不怕。 文学总是在特定的历史特定的人文特定的国度才能焕发出光芒,如果金庸跑到起点上写出小龙女与尹志平的NTR往事,后果可想而知。 在刘健看来,科学与技术是一个民族站在世界巅峰的保障,当年中国科学界的三钱之一钱伟长先生,原本是个文史天才,初中时理科均不及格,但就是在中华民族遭受屈辱的1931年9月18日,年仅十九岁的钱伟长以中文和历史双料满分的成绩考入了清华大学历史系,在听到九一八事变的消息后,拍案而起,他说:“我不读历史系了!我要学造飞机大炮!我要转学物理系振兴中国!” 从此中国少了一个衣冠楚楚在大都市的灯红酒绿中浮华生活的国学大师,却多了一个勤勤恳恳实干的科学家。 而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原话也是从钱老的一句话改编出的。刘健是认同那句似乎有些过于夸大理科作用的话,甚至自己略加变动把后面改成了穿越也不怕。 他不知道那个西夷人的真实身份,但很明显猜出这是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小小竞争,事情虽小,但却关系到日后的脸面和一段史话,万一真没有人解答出来,这些人回去后大肆传播,几百年后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的版本——比如“汉斯求学于燕京,以数题问之,华人讷然无语,皆不能答,遂返欧……” 当然,科学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创造的,一个人写出了所有的公式与定理,如果整个民族与国家都不重视科学又有什么用?古希腊的科学启蒙被中世纪湮没了几百年,九章算术、周髀算经中的数学光辉早已闪烁但却一直沉默,墨子在世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光的折射,但又经历了多少年才有人提出折射定理? 现在来看,一切都是近乎完美地在发展着,刘健在书院中翻看的那些书籍让他知道这个时代的民族正在用科学解释整个世界。 韩国发达的钟表制造业导致新郑的一个年轻人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钟摆摆动的时间和长度有关?长度除以一个特定的值再开方与圆周率相乘就会得到钟摆的摆动时间,那么这个特定的值有什么含义? 刘健知道那个特定值就是G,重力加速度,但这个数值肯定不会是10,因为华夏各国统一的度量衡是尺或步,米这个单位并未出现。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欣慰和庆贺的事,华人已经开始琢磨地球既然是圆的,为什么他们对面的扶桑洲上的人没有掉下去? 那天的事刘健并没放在心上,他还不知道女王的特使已经前往三河村,特许他以平民的身份进入尉官学校学习。为了保持军队的忠诚度,尉官学校招收的大多是贵族子弟或是立过军功的军人世家后代,在王室看来,贵族是保证王权的根基。 因为这个时间差,所以在刘健看来他的选择并不多,只有考取科学院一条道路,否则就得服役,这个时代的战争,生与死往往就在一瞬间。 回去之后又忙了几天,已经明显能感觉天有些冷了。院子中的柿子树上挂着几颗灯笼似的果实,宣示着秋天的降临。 这几天抓紧时间又弄了不少罐头,都储存在了屋子中,白玉柱几次想要把这些罐头都卖出去,但刘健觉得还是等到冬天没有水果可吃的时候再卖出去会有更惊艳的效果。 这一天忙完之后,三个人聚在屋子里吃着火锅,才举起酒杯,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刘健把酒喝下去,站起身来去开门,顺便将酒杯倾倒,示意他喝完了让两位哥哥也赶紧喝干。 “你是刘健吧?自由民?黑龙江北岸北宁镇三河村的?你的父亲曾得过金制荆轲奖章?你前一阵去过平户吧?前几天你在燕京科学院吃过韭菜合子?” 开门之后,刘健还没来得及打量来者,对方已经发出了一连串的提问,刘健挠挠头,而身后的官静则摸起身边的重剑来到刘健的身后。 对方年纪并不大,衣着也很普通,但衣衫很干净,脚上的牛皮靴子擦得锃亮,看着高大的官静和他手上的重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铜牌,然后露出了微笑。 “诸位无需紧张,我是女王殿下派来的,是喜事。今晚女王要在燕丹宫举办西夷酒会,招待西夷使节,出席的人很多,虽然刘兄弟现在还是白身,但在黑龙江畔和平户的表现让女王觉得你有资格出席,另外女王特别让我转告你,在科学院的事做的很好,西夷人就是应该让他们知道华夏不仅仅是礼仪之大与服章之美,便是科学也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说完之后,变戏法似的拍了拍手,后面进来两个人,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裹。 “这是特制的礼服,晚上出席的时候记得穿好,女王希望你不要拘束,这次西夷的使节有些言论令女王很愤怒,他希望你就像在科学院一样,当然,不要赤着上身,我们是礼仪之邦,有些礼仪还是必须遵守的。 今晚申时三刻,会有马车来接你的。告辞。” 来者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不苟言笑,表情一直很严肃,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没有一丝拖沓。 那个人走了以后,三个人才缓过神来,白玉柱笑道:“三弟真是有本事,这么快就可以出席晚宴,前几天你在科学院做什么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说。” 刘健笑了笑,示意没什么,然后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套礼服,但并不是传统的华服,而是一套军礼服。 淡蓝色的上衣,装饰性的右衽,下身是白色的裤子,裤绦笔直,一双漂亮的马靴显然是经过了仔细的擦拭。 装饰性的右衽上缀着金黄色的丝线,而里面还有一枚银质的青松奖章,与奖章放在一起的还有铜质的肩章。 另一个包裹中是一柄直刃的指挥刀,刀柄上镶嵌着银质的套环,上面缀着丝绦,明显是礼仪用的,而在指挥刀的下面是一双洁白的兔绒手套。 “呵!尉官?看来三弟要进军队了?” 官静看了看奖章和肩章,感觉到有些奇怪。如果不是军人,虽然也可以穿军礼服,并且自由民的便装就是军服,但却不允许佩戴肩章。 华夏各国的军礼服都差不多,铜质的肩章意味着是尉官,银质的是校官,金制的是将军。刘健也感到奇怪,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让他感到如梦如幻。 “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恍惚之后,刘健忽然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官静笑道:“三弟,只要你在燕京,他们就会找到你,看来你在黑龙江畔和平户的事已经让那些人听到了你的名字。好好干,如你所说,有了权力才有做大事的舞台,反正倭国的事还没完,俄国人那估计也要打,你倒不用担心像李水心那样不愿溅上同文同种的兄弟之血。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估计应该会被夺权吧,等过一阵咱们去吴国,看看他吧,遇到那种事能不为私利,实在是大英雄。” “穿上,让我和二弟看看,看看我们的三弟跟一个新的金币一样闪亮。”白玉柱笑着把衣服拿出来,扔给刘健。 刘健笑着去洗了洗手,用灰白色的胰子洗掉了手上的油污,脱下身上的衣服,穿上了礼服,在镜子前面照了一下,高大的身影配上华丽的蓝白色礼服显得他很俊俏,崭新的肩章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笔直的指挥刀在腰间悬挂着很是英武。 “不错,跟吴国的瓷器一样亮。我也应该弄一套没有肩章的穿着。” 说笑了一阵,天已经晚了,秋天落日很早,申时已经有些黑了,对方果然很准时,申时三刻,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刘健在科学院羞辱那个西夷人之前,已经有人找到了刘健,而他在科学院所做的事也被人报告给了女王,女王看着下面递交来的报告,心中对这个不曾谋面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 短短的一个月,她已经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每一次都有着让人振奋的消息,无论是输血方法、对日条约的构想还是科学院的难题,都证明那个年轻人是个人才,而且有探子报告说齐王的特使似乎也在科学院附近寻找一个人。思索良久之后,她决定还是先给刘健一个尉官的身份,用无声的语言告诉齐王她已经先下手了。 今天晚上的晚宴她是不需要参加的,西夷的使节大多是新教徒,也有旧教教皇的特使,爵位最高的不过是西夷的伯爵,资格并不对等,因此她将全部问题都委托相邦处理。 在宫廷的宴会中一直采用中式的礼仪,跪坐分餐,但出于礼貌还是在今天选择了西式的酒会。 由于宗教的问题让女王感到非常不满,而西夷人偶尔流露出的一些傲慢更是让女王感到怒火万分,尤其是教皇的特使认为燕国的教徒不应该祭天祭祖,甚至话语中隐隐认为所有教众都应该是教皇的子民。 燕国并没有禁绝一神教,信徒并不多,但燕京城也有几座教堂,也算是一道风景。 听着下面的人报告刘健赤着膀子拿着韭菜合子羞辱了那个西夷人的事,女王开心地笑了,然后挥挥手示意晚宴也让刘健参加吧。西夷人对燕国而言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无需商谈什么,只不过是通过外交使团展现双方实力罢了。 晚宴邀请的人很多,燕丹宫的大厅很宽广,燕京城的年轻贵族、军官和科学院的教师很多人都应邀出席,她要做的是通过小小的宴会展现出一个大大的燕国,军事、科学、思想…… 刘健赶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上百根巨大的蜡烛在闪烁着,墙壁上的镜子发射着蜡烛的光芒,整个大厅都很明亮。 音乐很悠扬,奏响的是先秦古曲《高山流水》,因为在撕破脸皮战争之前,国与国总是朋友,笛声悠扬,筝琴叮铃,鼓瑟吹笙。
“女士们,先生们,在宴会开始之前,我建议诸位先敬上帝一杯,他创造了世界,赐予我们活下去所需要的一切。” 刘健才倒了一杯艳红的秦国葡萄酒,从穿梭的侍者那里拿了一根卷好的烟卷,还没点燃就听到有人高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一群西夷人都举起了酒杯,当然也有几个华人,应该是基督徒,一起说了声:“敬我们的父。” 一个人就在刘健的身边,看得出很多华人脸上都是不满,但出于礼仪还是没有打断这次祝酒,但刘健举起酒杯喊了一句:“敬炎黄二帝,西起里海,东到扶桑,南辖爪哇,北扩冰原,皆是诸夏,实乃祖宗之庇!” “万岁!” 人数上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华人一声呼喊,纷纷举起了酒杯,高声呼喊着,一饮而尽。 刘健喝完之后,拍了拍身边刚才说“敬我们的父”的那个人问到:“兄台贵姓?” 既然能出现在酒会之上,必然都是有些实力的人物,虽然刘健看起来很年轻,但那个人还是没有轻视,回了一礼答道:“免贵,刘姓,唐尧后裔。” 刘健嬉笑道:“我还以为你姓耶呢,你爹应该姓刘啊,干嘛管耶和华叫父呢?” 那个人脸上微抖,显然有些愤怒,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冷哼一声走到一边,而西夷人也注意到了刚才搅局的那个年轻人,一个人走到刘健的身边,微微施礼后说道:“年轻人,虽然你不相信主的存在已经是很大的罪恶,但主会宽恕你。” “你见过上帝吗?” 西夷人急忙摇头说道:“当然没有,但当我死后,可以升入天堂,在那里会得到主的教诲。 年轻人,主是为了让我们世人行善,那些作恶的人必然不会相信主的存在,但当有一天走入地狱之后,将会后悔他的所作所为。”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们,你们不准我们祭天,但你们却拜祭你们的上帝,那么上帝不还是你们用笔画出来的画像吗?就像佛教一样,他们拜佛,拜的不是塑像,也不是檀木,难不成你们拜的是画像?” “不不,不是这样的,只有上帝是唯一的神,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神啦,而且《圣经》之上都是些教人向善的话,这有助于约束你们的道德。 摩西十诫第五条告诉我们,应当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耶和华——你上帝所赐你的土地上得以长久。” 刘健撇撇嘴表示不屑,反问道:“可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是让我们孝敬父母的啊,你既然懂我们的话,那我问你,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什么意思?我们的祖宗不但告诉我们要孝顺父母,还告诉我们不单单要赡养父母,还要尊敬父母。 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又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一方面为父母长寿而高兴,又为父母年纪越来越大而担忧。 这不是孝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去遵从祖宗留下的东西而去学你们的《圣经》?” 对方愣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仅仅是孝敬父母,《旧约》上还教导我们,不可杀人,不可**,不可偷盗,不可贪恋他人房屋,不可贪恋他人妻子,不可贪恋一切非他所有的。 《马太福音》说: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上帝。这是诫命中第一的,也是最大的。其次也相仿,就是要爱人如己。这两条诫命,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总纲。 年轻人,我们的一切内涵就是爱,爱上帝,爱自己,爱他人。这是道德,而你们不信上帝,不去爱上帝又怎么会爱自己爱别人?” 刘健冷笑一声,这些所谓的道德就是基督教吸引那些信徒的手段,那些信仰了基督的人会惊呼一声:“看看人家西方,宗教都是教我们向善,教我们爱别人。” 然而这就是数典忘祖的典型代表,不管是摩西十诫还是登山宝训,从诸子百家中都可以找到相似之处。 刘健举起酒杯轻啜了一口说道:“《论语》通篇都在育人向善,短短的论语共出现18次孝字,孝悌为人之本。 《墨子》谈兼爱,又与马太福音中爱人爱己有什么区别?至于不可杀人,不可**……那又何须什么经书来约束? 反倒是我听过一个故事,好像你们的上帝是骑牛过函关的老子点化的,你要有兴趣的话可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