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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再论因与果(上)

    第七百五十六章再论因与果

    铁瑞青进了屋,环视了屋内陈设,道:“侯老师,我还记得在上青林的时候,你的办公室在底楼,只有一张桌子、一张看上去就要散架的藤椅。”她想了一会,道:“屋顶还有一个风扇,一个热水瓶,整个屋子都是灰和那种灰黄的霉。当时的情景,我现在都记忆忧新。”

    侯卫东亲自给铁瑞青倒了一杯水,道:“那一次我看到你,刚上高中吧,还趴在综合商店的柜台上写作业,转眼间已经成大人了。对了,你还在银监分局吗?我如今兼着金融办主任,对金融是纯粹的外行,你是内行,正好可以拜你为老师。”

    铁瑞青道:“我哪里敢当侯老师的老师,今天看了文件,说侯老师曾经是我的老师,周局长原本要亲自过来拜访,由于下午要参加岭西市熊市长的会议,就让我先代表单位过来报到。同时代表周局长邀请侯老师共进晚餐。”她尽管在大城市多年,因为年轻而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依然如上青林山上的松树一样健康自然。而出身于教师家庭,身上的乡土味道又很淡,给人的印象就是阳光灿烂而具有现代气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用在铁瑞青身上很是恰当。

    派一位小姑娘来请客,侯卫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他初任金融办主任,两眼一抹黑,也有意与银监局接触,道:“周局长派你来请我,那你应该是单位骨干吧。”

    听到侯卫东如此说,铁瑞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在监管一处工作,原本不应该由我来请侯老师,只是我在办公室恰巧看到了您的任职文件,当时有些激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传到周局长耳朵里,他就让我来请您。”

    侯卫东此时刚到省政府工作,正处于了解情况的阶段,基本上没有进入工作角色,手里也就没有多少事情,就道:“银监会是新成立的部门,我这个省金融办主任还真不知道银监会与人民银行的区别,你给我上上课。”

    铁瑞青捂着嘴笑道:“我怎么敢跟金融办主任上课,应该是你来指导我们银监的工作。”

    侯卫东实诚地道:“隔行如隔山,我们党政干部就如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根本不考虑专长。今天你要给我拿出专业精神,仔细地讲,免得我以后在周局长面前露怯。”

    铁瑞青也不推脱,道:“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银监会与人民银行不是领导与被领导关系,是分工不同的关系,这一点很多人都没有弄明白。”

    “用最简单的话来表述他们的不同。”

    “简单的说人民银行管货币政策、货币发行和外汇黄金储备;银监会负责商业银行运行、经营和统计。”

    “再具体一点。”

    “人民银行是国务院的组成部分。中国人民银行的具体职责是依法制定和执行货币政策;发行人民币,管理人民币流通;持有、管理、经营国家外汇储备、黄金储备;经理国库;维护支付、清算系统的正常运行;作为国家的中央银行,从事相关的国际金融活动。”

    “银监会是国务院的直属机关,是国务院的银行业监管机构,地位比人民银行要稍低一些,形象地说,银监会就是银行的工商局、银行的公安局、银行的审批部、银行的统计局。银行的工商局就是银行的准入:机构、业务和人员的准入,高级管理人员资格的审核。公安局就是维护银行业的稳定运行,打击银行犯罪。统计局的职责是银行业的立法等等。”

    侯卫东认真听着,一边听一边记还一边发问:“岭西银行要上市,就应该是省银监办的事吧。”

    “对,而且正是我们处室在做具体事。”

    侯卫东在沙州市里管过工业,知道中小企业贷款难,继续问道:“中小企业贷款难,是人民银行管,还是找银监局,如果作为金融办主任,我应该如何与你们打交道,换句话说,金融办的话,银监局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的老师,你得给我说实话。”他以前管企业,但是要贷款都直接找工商等商业银行,与人民银行或者是银监局都没有打过交道,如果换作外人,他肯定要藏拙,此时铁瑞青到来,他正好问个明白。

    铁瑞青笑道:“侯老师,你是在考我吗?”

    “在别人面前,我肯定装稳重,在你面前,我就不用装了,彻底问清楚。在这方面你是我的老师,最多半年,我应该就是合格且优秀的省金融办主任。”

    “我相信侯老师,当初能无中生有修条路,现在肯定能当好金融办主任。”

    很快,侯卫东的笔记本上记了满满三页,他对银监会与金融办又有了新的了解。

    休息之时,他随口道:“你的同学周菁在哪里工作?”侯卫东工作以来认识两个周菁,一位周菁是益杨青林镇团委书记,另一位周菁是祝焱的侄女。

    “她留在了北京工作,没有回来。”

    当年侯卫东能当上祝焱的秘书,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在上青林修路引起了祝焱的关注,铁瑞青是祝焱侄女周菁的大学同学,正是她将侯卫东修路故事原原本本讲述给了祝焱。她不是官员,因此她的话更让祝焱相信。可以这样说,没有侯卫东,铁瑞青为母亲治病将有更大的波折,没有铁瑞青,侯卫东基本不可能给祝焱当秘书,他的人生也将会发生大的改变。

    世界上的事都是有因果关系,或者冥冥之中有定数,前因和后果都是看不见之手在cao纵。

    提到了周菁,铁瑞青顺便八卦了一句,“以前周菁挺喜欢祝书记的前任秘书平凡,平凡后来不当干部,而是考到了北京大学读研究生,就与周菁有关。”

    侯卫东以前在祝老爷子的小房间里,在半月谈上看到过“周菁”两个漂亮的手写体,后来看过平凡的手稿,才知道这是平凡的笔迹。这虽然是十年前的沉年旧事,侯卫东却记得很清楚。

    “说起往事,当年是平凡在单相思周菁吗?”

    铁瑞青是学金融的女子,但是八卦之心与世间所有女子一样,讲起这些事挺有兴致,道:“不是平凡单相思,而是周菁单相思。”

    藏在侯卫东心里多年的迷团就这样轻易地解开了,他道:“我当年一直纳闷,平凡为什么突然就去读研究生了,原来还有这一段隐情。”

    铁瑞青又道:“平凡和周菁现在关系挺不错,经常有接触,当然这是很正常的接触。据周菁同我讲,平凡正在与一名叫郭兰研究生热恋,郭兰听说是在职研究生,是沙州大学的组织部长。”

    听到此语,侯卫东就如被孙悟空当头打了一棒,眼前一阵金花乱冒,铁瑞青后面又说什么,他几乎都没有听见。

    “我给你倒茶。”侯卫东尽量控制着表情,去给铁瑞青继茶水。

    铁瑞青忙道:“侯老师,让我自己去,您千万别客气。”

    在铁瑞青在开水器边续茶之时,侯卫东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暗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不会是真的。”转念又想道:“我能给郭兰任何承诺吗,如果不能给她承诺,她难道不能找一位男友。”

    理智告诉他,郭兰有找男朋友的自由,可是想起郭兰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侯卫东内心就如太上老君的丹炉在熊熊燃烧。

    他看了看表,现在三点,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

    铁瑞青续水回来,看到侯卫东抬起手腕看表,便挺有礼貌地道:“侯老师,我就不打扰你了,晚上六点,在金星大酒店倒数第二层,到时我在大厅等侯老师。”

    侯卫东内心如焚,表面上却是平静如常,甚至还带着些微笑,道:“我还有些小事,不留你了,晚上见。”

    铁瑞青道:“我爸、妈都在岭西,我爸改天要请你喝酒,他请你吃益杨的风干鸡。”

    侯卫东强压着内心的痛苦,将铁瑞青送到了门口,还装作很轻松,问道:“我一直忘记问了,你结婚了吗?”铁瑞青略有些害羞,道:“还没有结婚,男朋友是同学,在省建行工作。”

    送走了铁瑞青,侯卫东把办公室门关上,在屋里踱步,他数次拨了郭兰的电话,又在中途放弃。

    “不能给郭兰任何承诺,打电话又有什么用,这是自私,是占有欲。”

    “我爱郭兰,就是不能让别人和她好。”

    “凭什么郭兰就一定要跟着你。”

    “我爱郭兰。”

    踱步半个小时,侯卫东思想激烈斗争着。他猛地打开门,到省政府大院外的一处停车场,开了自己的奥迪车,直奔郭兰的小家。

    自从侯卫国从房间里分别搜出了两人的照片以后,侯卫东就再也没有到过这个小区,此时听到平凡与郭兰恋爱消息,他就再次来到了这个小区。

    打开房门,由于长期无人,尽管关着窗门,屋内桌面上有些灰尘,时间在这里停滞了。

    侯卫东拿着抹布和拖把,挽起衣袖,在屋里大干了起来。当上了县委领导,他就很少做家务,今天在这个空房间,他彻底恢复了在上青林的蛮劲,至四点半钟,出了一身臭汗,他将房屋打扫得格外干净和卫生。

    “也不知道郭兰还到不到这屋?”看着劳动成果,侯卫东暗自神伤。

    到了五点,侯卫东开着车离开了小区,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体力劳动,他的心情稍复,开车到了省人民医院。

    母亲刘光芬此时已经住进了医院,在医院安排下,准备在医院观察几天,然后请最好的医生来动手术。

    刘光芬见到了侯卫东,道:“你还没有下班,怎么就过来了。”

    侯卫东进了医院,心思就彻底在母亲身上,他坐在母亲身边,道:“老妈,我等会要跟银监局领导吃饭。”

    侯永贵在一边插话道:“你们那个金融办,到底是做什么名堂的。”

    侯卫东道:“简单说,就是贯彻货币政策、制定金融业发展规划、协调金融机构,我才接手,一下也说不清楚。”

    刘光芬即困惑又担心,道:“小三,跟钱打交道,你千万别犯错误。”

    “我又不直接跟钱打交道,再说,现在我真的用不着打钱的主意。”

    刘光芬看见儿子,就忘掉了自己的病情,道:“小三,虽然你听着烦,我还是要说,你官当大了,别去想钱,更不准乱搞女人,小佳是个好妻子,做人要有良心。”

    她本是泛泛而谈,恰恰说中了侯卫东心中最纠结的地方。侯卫东连忙将话题岔开,谈起了小囝囝的教育。这是刘光芬的专业,她很快就兴致勃勃地谈起了教育小孩子的心得体会。

    这时,省医院的康院长亲自过来查看刘光芬的病情,侯卫东这才与康院长认识。

    康院长是眼高于顶的专家型领导,若是单纯的省政府副秘书长,他肯定要关照,却不会亲自过来看。但是常务副省长周昌全亲自打电话关照,他自然知道其中分寸。

    他与侯卫东很亲热地握手,然后亲切地询问刘光芬的病情。

    很快,好几位专家都来到了病房,围站在康院长身后。

    最后,康院长很权威地道:“刘老师,你要有信心。你现在有三个优势,一是发现得早,现在还在早期,没有转移,做了手术以后,存活期十年以后没有问题;二是省人民医院在这方面治疗在全国都有影响,我们会组织顶尖力量为你会诊,在技术上就完全放心;三是我看刘老师也是乐观人,有信心就是最好的治疗。”

    侯卫东对康院长的好感如滔滔江水一样涌来,查完房以后,将康院长送到门外,两人互相都很客气。

    这时已是五点四十,侯卫东回病房与母亲说了两句,就准备到金星大酒店。在他在出门之时,刘光芬又道:“小三,你少喝点酒,喝多了对肝脏不好。”

    到了金星大酒店,刚好六点。

    侯卫东在楼梯口就遇到了铁瑞青,铁瑞青一脸歉意,道:“侯老师,周局长被熊市长请去开会,散会以后,熊市长坚持要周局长吃晚餐,他不好推。三位副局长都在楼上等着侯老师。”

    这时,侯卫东手机响了起来。铁瑞青道:“应该是周局长打过来的,他要亲自给侯老师道歉。”接通以后,果然是银监局周局长的电话,他客气得紧,讲了原委,连连道歉。

    侯卫东心胸开阔,又由于事出有因,他对于周局长的失约也不在意,与铁瑞青一起上楼,与银监局三位副局长见了面。

    初次见面,大家客气得紧,谈点国际国内大事,气氛渐渐融洽了。

    这时,一位面阔身壮的胖子走了进来。

    铁瑞青连忙站起来,道:“周局长。”

    周局长是典型的自来熟,与侯卫东握了手,热情地道:“熊市长在楼上,听说秘书长也在,一定要请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