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谁更高明
“熊熊的烈火即将燃烧起来,无数曾经英勇无比的躯体就这样化成了灰烬,只给后人留下一个名字,一个代表曾经用自己的勇敢,捍卫了自己和民族尊严的名字,让后人在无限怀念之余能够为之骄傲和自豪。 任何民族的崛起都要经过血雨腥风的洗礼,而躺在这里的人都是证明了自己无愧于这个民族的英雄,我们将来也会如此,我们应该感谢我们今天能够悲伤,但是我们不能沉醉于这种悲伤,我们应该重新振作起来,实现我们的理想,让这些先我们而去的战友能够安息,让我们的亲人不再哭泣,让我们的民族不再流血,这些都需要我们继续战斗才能去完成! 今天我们在这里为我们的战友送行,明天也会有战友为我们送行。但是,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能放弃我们的希望,我们理想,因为这个希望和理想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是我们生存下去的信念。我们今天的战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明天不用战斗,我们今天的牺牲是为了我们的亲人明天不用牺牲。 每个人都会死去,区别只在于是如同鸿毛还是泰山?别人死的价值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今天在这里躺下的战友,他们是如同泰山一般的伟大,他们的精神会向长天一样长存久远,不仅会激励我们继续前进,也会激励我们的后人,不要忘了先辈的伟大和光荣!这,是我们不能忘记的! 愿我们的战友安息!” 我轻声说完这段悼词后,转身从赵范手中接过了火把,在上十万人的目光下投向了身前的柴堆,在炽人的烈火中,那些曾经英勇无比的战士就这样成了后人心中纪念的名字。 我默默的看着这些红透天边的烈火从绚丽到暗淡,然后归于平静,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刺鼻的味道。 见到火焰已经熄灭,彩云忍不住的说道:“表哥刚才那段话说的很好,为什么不大声说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对士气提高是很有利的。” 我沉默不语,就在彩云以为我不会说出原因,失望的调过头时,我开口道:“因为这是为我自己和这些火中的战友说的。” 彩云也默然下来! 回头看看身后那些仍然挺拔的战士,我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告诉赵范等会儿将部队解散,并加快部队整和的进度,那些金人俘虏,我让孟珙按照襄阳的办法处理,这样我们又可以多几万熟练的战士。 死去的人已经可以放下一切,我们活着的人只有更努力的做事才能不辜负这些英勇的战友。 主持完这个火化仪式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开始研究如何攻打归德府的计划,让鬼影搞来归德的情报后,我在中军大帐中做了一个沙盘,不断的用现在已经有的攻城器械进行谋划,意图能够找到一个比较好的方法来。归德府的守军接近四万,再加上增援的金人,不好好的筹划一下可不行。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除了和赵范孟珙彩云岳风云锋等人讨论如何攻打归德外,就只让尚懿帮我安排接待这段时间前来投奔我们的义军。因为彭季两人的联络,再加上我现在如日中天的威名,金人境内的大小义军纷纷来投,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又聚集了四五万人,让徐州军营需要养活的人数突破二十万,而且还有增加的趋势。 这些义军除了给后勤增加了困难外,还带来不少新的问题,最严重的就是这些义军军规散漫,经常弄些是非出来,而且这些义军中老弱之人不少,使得战斗力低下。唯一让我欣慰的就是这些义军还算听话,特别是在彭季二人的约束下,还不敢给我捣什么大乱子。 我现在除了让人秘密的去监视这些义军外,还让岳风和云锋两人对这些义军进行重新的编组,将老弱之人择出,仅留青壮。那些淘汰下来的老弱,我让他们和一些短时间不能上战场的伤员一起去后方,让司马风将他们安排好,务必要让他们能够适应新的生活,合适的孩童也要送到学校去读书,作为后备人才。这样又弄出一个新问题,不少义军中的将领要求我能够将义军中的家眷也送到后方,为了让这些义军甘心为我所用,我就又派出近卫军中的两个万人队将这些为数不少的义军家眷送到两淮和京西南路,责成刘萌生和墨如兰将这些人安排好。 不过除了这些外,还有两个好消息,一个就是西线的岳雨在西夏方面的配合下不仅收回许多被金人占据的州县,还利用赤盏合喜得知金人多路战败,意图弃城逃跑的时机在路上将其伏击,全歼了逃跑的金人,连赤盏合喜都在乱军中被杀死。 岳雨消灭赤盏合喜后获得其兵符和印信,岳雨派余介领兵五万用赤盏合喜的名义到金人重兵把守的西安求救,调出金人西安的守兵进入其埋伏地一举歼灭,接着进逼西安,调动了整个西线的金人,使得整个西线局势大转。金人现在靠近西夏和我利州两路的四路都呈全线告急的状态,不少金人守将弃城而逃,使得我方进展顺利,这四路的州县至少有一半落入我们大宋军和西夏人的手上,须丰洋已经起程前往那些已经收复的州县,意图重新恢复这些地方的管理。 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梅,姿儿和墨如兰三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又给我筹集了一大批粮草辎重,使得现在虽然增加了人数,但是并不缺乏粮草,这可是让我全军安心作战的最好消息。 这两个好消息外,还有两个坏消息,一个就是,我方在连场胜利后,西线的西夏人有强占我们胜利果实的企图,不仅又派出了二万人,还让人开始限制武云公主,使得我方和他们的合作发生了不少的问题。更为严重的是,云先生派人告诉我,他查探到当初和西夏联合的那些宋军大部暗地里都是接受安丙的调遣,使得收编计划变的很困难。 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朝廷中好象有调集军队的意思,四川的安丙不仅在自己占据的利州府县开始安排重兵,而且辛天远还探察到朝廷将两浙东路、福建路和江南西路的部队集结,似乎有什么举动。 这些都让我隐隐感到不安,似乎感觉到一种暗流已经开始活动。 为了应对,我一方面让司马风和梅严密注意朝廷举动,一方面命令岳雨暂时不要再扩大自己的范围,先巩固自己占领的地方,再徐图别的地方,并让他注意西夏和安丙的动静,如果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举动,他可以自行决定要如何做。 这些举措虽然让我暂时不用为后方担心,可是我仍然觉得现在尽快攻占归德府,逼金人按照我的意愿和谈是头等大事,不然等后方和西线的危机爆发,可能会让我的北伐毁于一旦。 可是现在攻打归德最大的问题是李全不知道打什么注意,这些天除了派人来问候一声外,就没再理睬我们,似乎是为了回答我让尚懿转告的那句话似的,徐州现在是大门紧闭,对我招降的暗示愣是不理睬。尚懿几次入徐州都只见到杨妙真,李全连脸都未露一下。 这让我极为苦恼,难不成我料算失误,这次真的还要攻打徐州不成? 今天我刚将徐州的沙盘做出来,彩云突然闯了进来道:“表哥,我有一个事情需要求你帮忙,不过这也是对你有好处的,如果你能答应我,不管如何都不生气,我就告诉你。” 我抬起头道:“对表哥还用这么客气吗?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表哥帮忙的。” 彩云漂亮的大眼睛眨了几下,从中透出一种狡猾的味道:“我想让表哥收下几个人,不过我要表哥先答应我,看到这个人绝对不能生气,也不能打骂,更不能想什么伤害他的方法,你能答应吗?” 我听出她的话有蹊跷,问道:“难道你有什么朋友想在我这里谋个前程吗?只要确实有本领,那没问题,我答应你,只是你说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我怎么有些糊涂?” 彩云兴奋的说道:“表哥,男子汉说话算话,你可不能反悔,至于是几个人嘛!我现在还不能说,总之只要你见到这个人不生气,其余的就不是问题了。” 我有些下意识的点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你让这个人来见我吧,我保证不生气不打骂,不想办法伤害他,行了吧!” 彩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声稍等后就走出去了,我也让菊将我帐篷中的作战地图和几份机密的情报收起来,免得因为这次见面而发生什么事情。 不多会儿,彩云就带两个人进来。 我一见当先的哪个人,猛的站了起来,极为意外的喊道:“李明全!”虽然有段时日没见,可是面前这个人确实是当初讹诈了我一百多万银子的李明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在我惊呼出声后我就发现不对,深深的望了李明全一眼,坐下说道:“久违了!” 看到我恢复常态,李明全脸上露出一种尴尬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正望着彩云的时候,他后面的哪个人突然跪下高声说道:“徐州吴武见过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他的带领下,李明全才醒悟过来,也跪在地上高呼千岁,不过这个时候我没心情理他了,看着吴武道:“你们都起来,你叫吴武?你认识一道生吗?” 吴武站了起来,平静的说道:“认识,他是小人的一个叔伯。” “哦,你还真是哪个人,本王问你,当初一道生给你在本王这里谋得一个职位,为何后来本王听说你不愿意来,难道是看不起本王?” “非也,当初小人没有接受叔伯的好意一来是当时小人正好有些重要事情需要处理,二来就是小人认为当时殿下还不需要小人,小人就算去了,殿下也没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本王看不光是这样吧,本王了解你这种人,你是不是认为以你的才华根本就不要别人帮助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人何敢如此狂妄,只是小人认为求个功名也要在适合的时候,免得到时后悔!” 我冷冷的看着吴武,此人很年轻,绝对没有超过三十岁,相貌也很平凡,可是相信任何人看到他都不会轻视他,因为他的那双眼睛似乎有种看透人心了解世事的神采,让人可以从这个年轻人身上轻易的感受到一种世间的沧桑,这是在他这样年轻的人身上极为罕见的。 当我打量完后,也在心中暗自叫奇,继续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是认为你现在来本王就可以给你个高位吗?” 吴武既不凌厉也不软弱的看着我道:“非也,小人只是来提醒殿下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无谓的牺牲,你是说什么?” “请殿下放弃北伐,立即班师回建康,只有这样,殿下身边那些勇敢的将士才不会白白牺牲!” “你说什么?”我非常不满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不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案,你相不相信你以后只能和鬼说话?本王对朝廷那些无能之辈的jian细从来都不手软的。” “殿下何必动怒,不如听小人说完如何?”吴武的声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还是如此平静。 我冷漠的注视他,强行按下怒气道:“说吧!” 吴武先对我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在小人说出小人的理由前可否先问殿下几个问题?” “你的花样还不少,问吧!不过本王不保证一定答。” “多谢殿下成全,敢问殿下,如果小人有事需要远行,将自己的家人托付给小人的朋友照顾,结果小人回来后发现家中的妻儿饥寒无依而我那朋友却衣食无忧,殿下认为小人应当如何?” “这还用说吗?当然和这个人断交。” “殿下说的好,再次请问殿下,如果一个掌管司法的官吏不能秉公断案,完全任凭自己的意气用事,殿下认为应该如何处理他?” “更好办,治他渎职罪,杀了他!” “常闻殿下最恨人玩忽职守,果然如此。最后问殿下一个问题,为上者不体恤下属,不明白情势,将将士无端的牺牲,又当如何?”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认为本王这次北伐是错误的吗?” “如果要小人说实话,小人会说‘是’,殿下这次北伐根本就是错误的。” “好啊,你这个家伙说了半天是绕了个弯来骂本王,你到说说本王那些地方做错了?” “殿下手中的士兵,家人在临安的就以万计,但是殿下可知,殿下带这些将士出征,但这些将士的家人现在正在挨饿受寒,殿下知道吗?殿下身为三军统帅,掌管着三军将士的性命,可殿下却因为想建功立业将这些将士的性命无端的牺牲,凭一己的意气用事,不顾大局,殿下认为这样做正确吗?” “你可以详细的给本王说说吗?” “小人耳闻殿下和朝廷不和,可是因为这样,殿下就让手下的将士不能和朝廷那边的家人联系,以至这些将士的家人和这些将士的音信断绝,使得不少将士的家庭陷入了困境,更有那些朝廷官吏,对这些将士的家人百般刁难,使得雪上加霜,殿下可知吗? 殿下北伐,意图一雪我大宋的百年耻辱,这原本是件好事,可是殿下可知,殿下这次北伐注定会徒劳,就算能收复一些失地,也只能给殿下增加负担,不仅这些将士的血会白流,而且殿下还给整个大宋埋下一个更大的隐患,殿下难道还不觉察吗?” 我站了起来,走到这个吴武的旁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直保持沉默的彩云和李明全二人,心中思索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彩云会帮李明全,这早就是在我意料中的事情,可是他们将这个吴武带来给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吴武也够聪明,给我下了个套,让我用自己的话来否定自己,还使得我不能发作,确实是有两下子。 那些将士的家人情况我也接到过白女的汇报,只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解决这些,所以就强行命令他们不能和家人联系免得动摇军心,因为这一连窜的胜利,这些将士对我产生了盲目的崇拜,因此还没能造成什么问题,不过这终究是个隐患。至于他说这次北伐会徒劳,还会造成更大的问题,我有些了解,但是还不是很清晰。 不如试探一下他,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打定主意后,我又走回案几坐了下来,沉声说道:“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本王对于那些将士的家人早就有所打算,只是时机还不对罢了。这次北伐,不仅消灭数以十万计的金人,而且收复大量的失地。历次北伐,可有如本王这样的吗?为什么你说本王这次北伐会是徒劳的?这些不就是成绩吗?至于你说的隐患,是指蒙古人吧,本王早有防备,如何能容得他们作孽,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在本王这边弄个好职位,对吗?” 吴武眼中闪过一种遗憾的神色,仍然平静的说道:“以殿下的睿智竟然不能看到这点,殿下被自己的喜好感情给蒙蔽了。殿下这次北伐如果不能消灭金人,那就只能和谈,可是消灭金人,就又将面对更大的危险,相信殿下也有所了解。小人不知道殿下心中到底如何打算,但是小人妄自猜测殿下肯定是想逼金国和殿下和谈,好让殿下能够轻而易举的将金人解决掉。 可是殿下想过没有,殿下当初在京西南路歼灭二十多万金人其实就已经可以得到殿下将来会得到的利益,殿下现在的牺牲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反会让自己陷入极为尴尬的情况,到时殿下就会进退两难,一个处理不好,甚至就会全军覆没,殿下想过吗?” 我盯着吴武平常的面孔,冷然的笑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今天终于有个胆大的人,说出你的理由。” 吴武看着我沉重的道:“殿下虽然身为太子,但是却非皇帝,殿下之上还有人可以影响到殿下。如果小人所料不错的话,金人肯定已经派出人和朝廷联系,只要新的金宋条约签定,然后公告天下,殿下就会陷入困境,到时就算殿下不想撤军也不可能,殿下想过吗?” 我看着吴武淡然的说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你是不是说金人和朝廷签定新的条约后,朝廷就会对付本王,对吗?” 吴武道:“不错,如果小人估计不错,现在新的和约就要签定了,殿下如果不早做准备,只怕会十分被动,如到时殿下撤军,那殿下和哪个舍弃友人妻儿,不能秉公断案的官吏又有什么不同?如今是最后的机会,殿下还不能早下决断的话,说不定会酿成大祸。” 我勃然大怒,这个吴武说了这么半天就是说我这次北伐是个错误,现在逃回去是最好的,难道他真的是朝廷那个方面派来的jian细?是史弥远或者母后那边的人? 强行按下怒气,冷冰冰的道:“好,说的好,几句话就将本王的北伐说的一无是处,你可算第一人。本王现在不和你争辩,事实胜于雄辩,等本王获得本王想要的东西再来请教你好了,菊,你进来!” 菊进来后,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指着吴武道:“将这个人给本王拘押起来,如果他想跑,就格杀勿论!” 彩云面色大变的站了出来,阻止的说道:“等等,表哥,你不是说好不处罚他吗?难道表哥想反悔?” 我注视着彩云,语气缓和一下问道:“你刚才说的哪个人是他,不是李明全?” 彩云看了李明全一眼,摇摇头道:“本来是的,可是和这位吴先生谈过之后,我发现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才带他来见表哥。” 我怒斥道:“什么道理?难道你以为现在金人还能对我如何吗?等本王攻下归德府,那时金人就会跪俯于本王身前,到时本王就可以使得和金国的关系主客易位,这还需要多说吗?” 彩云一步不让看着我道:“吴先生刚才告诉我,表哥在消灭京西南路的金人时就已经达到使金人不敢再南侵的目的,现在表哥攻打金人只能是削弱金人抵抗蒙古的力量,使得蒙古人得利对我大宋没有半点好处。而且,表哥现在的敌人根本不是金人,表哥知道吗?” 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朝廷那边我已经做了防备,只要能尽快攻占归德府,朝廷又敢如何?” 彩云有些失望的看着我摇摇头道:“表哥的心中果然充满一种急功近利的心情,表哥想过没有,史弥远真的是这么好对付的吗?” 我挥挥手,道:“都不用说了,本王心意已决,将这个吴武带下去,表妹放心,我不会如何的。” 在菊的手势下,吴武突然笑了出来:“天意如此,殿下一身关系大宋百姓的安危,请殿下千万保重,如果殿下有疑难的地方,小人十分乐意效劳!”说完,他跟随菊出去了。 吴武被带出去后,彩云也默然下来,因为没人说话,帐篷中这个时候陷入一种有些不和谐的平静中,过了一会儿,彩云才开口道:“表哥,我想让明全哥哥他们当我的护卫亲兵,表哥看如何?” 我看着这个时候恢复平静的李明全,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如何?” 李明全苦笑道:“就算明全要求殿下收留明全,殿下能放心明全吗?” 我也笑了出来,没有再说什么,就让彩云和李明全出去了,临走,彩云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种眼光似遗憾,更是关心。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连一向最支持我的彩云也转变了看法?可是我明明是胜利者,为什么还会这样? 心中思索了半天,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放心不下,干脆将鬼影找来再次详细询问了一遍京城的情况,还是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无法下,只好让鬼影转告辛天远,要他不分昼夜的盯着史弥远的府邸,一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赶快报告。 虽然我不太相信这次北伐会出问题,但是史弥远这段时间的表现太让人生疑,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肯定又是在想什么对付我的办法,我前两次吃亏都是被他这种表面的平静所骗,现在不能不防。 今天这个吴武一味的强调让我结束北伐,而彩云也不出言阻止,反而还帮他,这是为什么?难道彩云也赞成我放弃北伐吗?如今的形势虽然有些变化,但是还远没有要退兵的地步,再说,如果这次退兵,将来要想再有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容易了。 一等金人缓过气来整个战场又会陷入僵局中,在金人灭亡前,我想分一被羹的打算可能就会破灭,这并不符合我的整体规划,不能这样便宜金人。 拖在这里不是办法,等会儿给尚懿说一声,让他转告李全,三天后还不归顺,就派兵攻城,不能这样无限期的等下去。 在我刚下定决心准备用雷霆手段解决李全的时候,尚懿的声音传来:“属下尚懿前来拜见殿下!” 在尚懿进来后,我看到他的样子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站了起来,关心的问道:“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李全干的?” 尚懿闻言,连忙将抱着纱布的左手藏到身后,解释道:“多谢殿下关心,这是属下自己弄伤的和旁人无关,而且现在已经不碍事。这次求见殿下,是因为属下在李全那边打听到一件机密的事情,属下觉得这有可能是解决李全的最关键所在。” 我听到这个,精神一震,走到尚懿身前,沉声道:“请说!” 尚懿压低声音,颇有些神秘的道:“属下探听到李全已经身负重伤,现在出现在别人面前的哪个李全其实是杨妙真让人乔装的,并非李全本人。” 我猛然盯着他问道:“消息确实吗?你是如何知道的?” 尚懿低声解释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不知殿下可记得,当时殿下在战场上只是看到一个穿着盔甲的人站在李全的大旗下,对吗?” 我点点头,尚懿继续说道:“属下前往徐州的时候,也只是远远看到一个穿盔甲的人,其余的交涉工作都是杨妙真和属下接触的,刚开始属下并没有怀疑,可是后来见不能从杨妙真这里取得什么进展,属下就暗自里和李全手下人接触,希望他们能劝服李全,可是属下从他们那里知道,李全已经好多天都没和他们见面了。 属下觉得奇怪,就问了他们一些详细情况,发现他们见到李全的时候,李全也是穿着盔甲,而且脸上还蒙着白布,属下问了一下详细情况,知道在金人攻城的时候李全头部曾经受过伤,只是第二天他就裹着纱布上战场,因为杨妙真用李全受伤作为借口,大家都没怀疑,但从哪个时候开始,在李全和属下见面中,一般都不开口,所有的命令都是杨妙真转达。 属下了解这个情况后,就屡次强烈要求杨妙真让属下见李全,可是都被她拒绝,属下无法下,只好弄伤自己的手掌。在杨妙真叫来大夫的时候,属下发现这个大夫是从内堂来的,属下就推测,李全肯定是受了重伤,不然杨妙真不会让大夫住到家中给他治疗。 殿下,现在属下已经联络到李全手下的一班人,这些人并不服杨妙真,只要我们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和杨妙真闹出问题,我们就可以用他们做内应,想必可以轻易的攻占徐州,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我在尚懿面前走了两步,然后问道:“这个杨妙真也算一个女中豪杰,当初用计攻占了楚州,足以说明她的不凡,为什么她会控制不住这些人?”
尚懿马上回答道:“是这样的,现在徐州的部属大都是跟李全南征北战的老兄弟,再加上杨妙真并不太过分掌管军中的事情,所以在这些部属心中杨妙真的分量远远没有李全大,只要他们知道李全不能理事,然后殿下的大军又压境,在殿下的威名下这些人一定会屈服,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我点点头,这样才合理,我说李全这些天的表现怎么如此愚蠢,看来这种情况还真难为哪个杨妙真了。 转过头,高声道:“菊,派个人去将云锋将军找来。” 在我的命令下达后不久,云锋就精神十足的走了进来,哄声道:“属下云锋见过殿下!” 我递给他一支令箭道:“不用多礼,你马上给本王召集起十万左右的部队围住徐州,摆出要攻城的样子,但是不要真的攻打,就算他们出来攻打你,你也只能防御,知道吗?” 云锋没有多问,答应后,就接过令箭出去。我再低声吩咐了尚懿几句,定好计划,也让他去准备了。 当我在菊和瑶红春箩的帮助下穿上全身盔甲后,云锋派人通知我,一切都已经按照计划做好了,徐州城墙上多了许多人,他们并没有出城攻击。 看到这么快就准备好,我也挺佩服我的先见之明,将军队的主力放在徐州这边。 出了帐篷后,郑天上前告诉我护卫营也准备好,让我下令。我挥挥手,已经补充完毕的护卫军浩浩荡荡的穿过营地,沿途不少士兵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我们,有些士兵刚想行礼就被身边的老兵制止住,只对我行注目礼。 战场之上只准行注目礼,这是那些新加入我们的士兵必需要学习的。 等我们到达前方阵地的时候,上十万的大军已经铺开,高耸的箭楼,抬起的云梯,被放在小车上的沙袋,再加上其他的攻城器械,黑压压的一大片,绝对是一幅马上攻城的架势,这个云锋果然办事牢靠,效率也高。 我满意的来到云锋的帅旗前,云锋对我微微点点头,就又将目光转向徐州那边,看得出来他们上面的人很紧张,不少人站在城墙边看着我们,隐约的议论声连我这里都听的到。 就在我想说话的时候,身后一阵喊声随着马蹄声传来:“表哥,你想干什么?” 我将要出口的话吞回去,等彩云来到我身边后,我才开口道:“你怎么孤身一人就出来,这多危险,下次不要这样了。” 彩云看到我责怪,顽皮的笑笑,马上转移话题道:“表哥,我听说你要攻打徐州,是不是这样?” 在她面前当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摇摇头道:“不是,只是吓吓他们,你怎么了?” 彩云这才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柔声道:“吓了我一大跳,表哥是不是想劝降李全,其实表哥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周章,只需要告诉他们表哥这边有最好的医生就成。” 我浑身一震,不能置信的看着彩云,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彩云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摇摇头道:“我答应别人不能现在说,反正李全出了问题就是。” 我刚才给尚懿说的也是用这个方法使得杨妙真就范,虽然还有策动属下逼宫,用武力胁迫,但是这都是为了让这个方法效果最好,不想没有听闻此事的彩云竟然会知道,看样子还是有人教她的,这太让人惊奇,要不要逼迫彩云将如何知道这个事情的原因说出来?想了一下,最终我放弃这个想法,轻声问道:“你认为有效吗?” 彩云一阵迟疑后爽快的说道:“表哥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扬声喊道:“城楼上的人听着,你们去告诉杨夫人,就说本王使者尚懿答应的事情,赵昀一力承担,请她早下决定,免得自误。” 在我的话语落下不久,徐州城紧闭的城门打开,一群人护着一辆马车走了出来,为首的就是尚懿和杨妙真,看到尚懿给我的手势,我就知道事情已经成功,杨妙真在底牌被我们知晓后终于被尚懿说服,徐州看来问题已经不大,现在就要看看李全到底伤的如何,如果不能救治他,那将又是一个麻烦。 在我示意下,云锋指挥部队非常迅速的退走,看到这些士兵进退有序的样子,我就知道当初选他训练部队没有做错,他干的很出色。 当杨妙真和尚懿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微笑着对杨妙真说道:“我们又见面了,杨将军!” 杨妙真眼中的又闪过那种奇怪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妙真只是一平常女子,以相夫教子为平生所愿,手执兵刃与人争斗决非妙真本意,殿下既然知道拙夫的事情,还请殿下设法救救拙夫,妙真和这些弟兄决不忘殿下的大恩。” 难道李全真的伤的很重?我暗自猜疑着,但是口中却道:“杨将军客气了,杨将军的威名本王确实耳闻已久并非虚言,李全将军可在这里面?为什么要将李全将军移动?” 杨妙真回头看看跟来的马车,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心和忧虑,迟疑着说道:“刚才拙夫曾经清醒过一次,然后就又陷入昏迷,妙真看情形不妙,原本想带拙夫去找殿下身边那位一大夫,不想出门的时候尚懿先生前来告诉妙真,殿下身边就有良医,因此妙真就将拙夫一并带出来了,还请殿下救救拙夫!”语气中有种难言的软弱,让人很难想象她就是那位将官兵耍的团团转的“女贼寇”。 听她这么一说,我到觉得不好意思了,刚才用兵逼迫确实是多余,反到让人觉得小气。 在随军的都风南进入马车后,我看着杨妙真担心的看着马车,俏丽的脸上不时有患得患失的表情闪过,心中对她们伉俪情深也很感动,开口安慰道:“杨夫人不用担心,就算本王这个大夫没有办法,本王也可以招一道生前来,现在杨将军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知杨将军对本王提议如何?” 杨妙真满脸不悦的说道:“殿下,妙真尊敬你的为人,这次纯粹是为了拙夫的病来的,只要殿下能治好拙夫,妙真夫妇马上就回楚州,将这个徐州送给殿下就是,殿下不用再次提醒妙真。” 被她这么一抢白,我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将尚懿招来,低声问道:“你在徐州安排如何?” 尚懿看了杨妙真一眼,也低声回答道:“李全的事情被揭露出来后,李全那边的大部分将领都表示愿意跟随殿下,只有少数李全夫妇的心腹之人不愿意,已经被属下安排人将他们控制住,属下在去李全府中的时候刚好碰上杨妙真将李全带出来,属下将形势一讲后,杨妙真只要求我们治好李全,她就愿意归顺。另外,属下也探听到李全其实早就有心投靠殿下,只是担心殿下过河拆桥,所以就将这个事情耽搁下来。” 在尚懿刚说完,都风南已经下了马车,对杨妙真的询问并不理睬,直接走到我身边道:“禀告殿下,此人伤势沉重,不仅有外伤,还有极为严重的内伤,因为最佳的救治时间已过,又被庸医胡乱用药,风南已经无能为力,仅仅只能维持住现在的情况,一师兄的医术胜我良多,他也许会有救治的办法,还请殿下尽快将此人送往建康,如果想等一师兄来恐怕是来不及。” 在杨妙真焦急中含着恳求的目光,我沉吟了一下,道:“马上让人给一道生送信,让他星夜赶往楚州。杨夫人,本王看你还是将李将军用水路运往楚州,本王让都风南随行,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不知意下如何?”都风南得到我示意后就让人去拿他的东西,准备随行。 杨妙真有些感激的说道:“多谢殿下,如果不是拙夫实在是不能见殿下,妙真也不会和殿下僵持了如许时间,请殿下放心,妙真和拙夫虽然是草莽,但也知忠义,殿下对我们夫妇恩德,我们夫妇心中有数,拙夫原本是想借殿下北伐之时和殿下相见,不想拙夫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女子一时糊涂让殿下费心,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责怪,他日拙夫如果伤势好转一定前来谢谢殿下。” 我诚恳的说道:“杨夫人太客气,认真说起来,你们夫妇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在体制上来说是本王的属下,本王关心你们也属应当,刚才本王得罪了。” 杨妙真摇摇头道:“殿下不用如此,如果殿下没有别的事情妙真就想和殿下告辞,至于徐州的事情相信尚懿先生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这些天他可没少和拙夫那些手下说悄悄话。” 望了一眼尴尬不已的尚懿一眼,我呵呵笑道:“本王说一切怎么会如此顺利,原来是杨将军放水,这样本王任命李全将军为淮东安抚使,杨将军为淮东安抚副使,不知杨将军觉得如何?” 杨妙真还没有说话,跟随杨妙真而来的那些手下人却鼓噪起来,显然是对这个任命极为意外和高兴。杨妙真眉头微蹙,喝骂他们一句后,转过头来对我道:“多谢殿下信任,妙真替拙夫谢谢殿下,拙夫一直想报效朝廷只是一直不得朝廷信任,这次殿下将一路付之,拙夫伤好后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负殿下。至于妙真一介女流,就请殿下不用费心。” 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彩云站出来道:“杨jiejie,你怎么能这样,女人怎么了?男人能干的事情我们女人一样能干,我一见jiejie就欢喜,表哥任命jiejie的职务我还认为低了,照我说,jiejie起码也应该当个将军,表哥,你说对吗?” 我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杨妙真看着彩云试探的问道:“你是?” 我赶紧说道:“她是我表妹彩云公主,其实本王也很赞同表妹的话,杨将军,你就不用推辞,再说,有这样一个名位对你和李将军都方便些,你说了?” 杨妙真考虑后点点头道:“那妙真就多谢殿下。”又转过头,对着彩云道:“这位妹子,上次在战场上看到妹子的勇猛,妙真就想和你认识,只是现在时机不凑巧,不如等妹子回来,jiejie亲自来给妹子道贺如何?” 彩云高兴的说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jiejie不能反悔。” 杨妙真怜爱的看了彩云一眼,肯定的说道:“jiejie决不食言!” 彩云听到这话,极为热情的走到杨妙真身边说起一些悄悄话,如同多年老友一般,将我们这些人示为无物,弄的我们只好苦笑不已。 在都风南的东西拿来后,杨妙真就要告辞,我诧异的问道:“你就这样走了,难道不说点什么?” 杨妙真极为有神的看着尚懿,道:“这些天,妙真已经让属下和尚懿先生将一切都谈妥,尚懿先生没要求他们将我夫妇的人头送给殿下,已经表明殿下的心意,请殿下放心派人去接管徐州,他们不会为难殿下的。这次出来,妙真就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妙真都打算离开徐州了。” 在我和尚懿的错愕中,杨妙真让人驾着马车带领那帮人偕同都风南向着远处的水路而去。 在彩云的轻笑中,我对着尚懿道:“这次我们是栽到家了,这个杨妙真果然厉害。” 尚懿也心有余悸的说道:“原本属下以为自己做的隐秘,不想却是被别人耍的团团转,如果属下当时不是要求那些人说服李全投靠殿下,属下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我淡淡的道:“这种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妻已如此,李全想必更是不凡,真是期待和他的见面。对了,尚懿,你和云锋派人去将徐州城接收过来,三天后,我们去归德,耽搁的时间够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