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蓝月
唐方拿着寒光剑，落寂的走在这城市的大街小巷，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 这三年来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动力，便是这唐府上下二十三口人被灭的仇恨。 或许这刻骨铭心地仇恨剥夺了许多唐方原本会有的幸福和欢乐，但至少仇恨在剥夺幸福欢乐的同时，也赋予了唐方坚强生活的勇气和努力修炼的毅力。 但是现在，唐方已将丁昆斩杀报仇了，一时间生活的压力和修炼的动力反而消失了，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唐方仰头看天，漆黑地天空一轮明亮皎洁的圆月高高挂着，不见星斗。 元宵喜乐会！ 天涯共此时！ 回家看看！忽然，一个莫名地念头从唐方的脑海中升起，让他很是心动。于是，他决定要回家看看，虽然唐府的家业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他变卖了，但这个一夜间死了二十三口人命的凶宅还是他的，不仅因为没人愿意买，更因为唐方根本不想卖。 唐府就在城南，是一座回字形三进大宅，光是占地面积就多达七八亩，又因为唐家世代都是书香门第，所以唐府的布置既符合读书人一贯很讲究的上下尊卑，又富有读书人特有的闲情雅趣，无论是小桥流水，亦或者假山桑林，又或是书楼琴亭，绣阁棋苑，君子松洗砚池……，不一而足，风格上独树一帜。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唐府的门槛很高！ 唐方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就步行来到了唐府所在的城南，眼力极佳的他不多时便看到了他曾经居住生活过十五年的唐府。 虽然三年不见，但唐府外表上与三年前没有很大的不同，鎏金的牌匾依旧高高挂着，大门上的红漆还是那么鲜艳，门槛也依旧那么高，除了因为缺少人打扫而没有点上灯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但唐方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唐府已与从前的唐府大不相同，这绝非是门口少点了两盏灯的差距，更关键的是，现在的唐府里面一个活人也没有，分明是一片死寂的冥府。 但，即使现在的唐府是一片冥府，那也是唐方曾经生活过十五年的地方，对这个地方，唐方依旧拥有着截然不同的感情。 犹豫了一下，唐方还是决定进去看一下，也许是想故地重游，也许是抱有某种不一样的期盼。 打开门上的金锁，推开大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见得此景唐方反而放下了心头的负累，感觉到一阵轻松。 漫步而行，越过影壁，没着大道唐方一路走了进去，前庭上的桑梓松柏依旧一片阴郁地翠色，只是树下堆积了不少残枝碎叶，大块方整的青石板上亦多了一层灰尘。 越过第一重垂花门，唐方便来到了中庭，这是一条回形池的世界，上面数十条小桥大道交通，上有亭台点缀，四周堆积着许多奇形异状的山岩石体，间或有一片片的土地，或为草地，或为花圃，或为果园……，纯然是一个脱离尘俗的世界。 唐方不再前进，因为他过去就住在这第二进的院落间，同时他绝大多数美好的记忆也发生在这里，已不必再进去更多。 唐方张目看去，在明月在照耀之下，回形池泛着一层淡淡的银波，银波间还夹杂着琴音亭，棋语台，洗砚池，五孔桥，青衿道，观鱼台，垂钓亭……，等等亭台建筑的朦胧身影。 唐方静静地看着，一时有些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乍暖还寒的晓风拂过，惊醒了沉醉中的唐方。 “谁？” 唐方转过头，看向晓风吹来处的一座奇形怪状地大型假山，突然发声问道，他的手已下意识握紧了寒光剑。 四下里十分安静，除了唐方的声音身影之外，什么也没有，仿佛是唐方太过敏感了。 “谁在那里？” 唐方目光冷峻的看向假山，再次发声问道。唐方并不认为是自己太过敏感而弄错了，因为他不仅闻到了晓风中的异味，还听见了远处常远不可察觉的呼吸声。 有呼吸，就有人。这是一个极其浅显的道理，唐方当然不会弄错。其实，若非之前唐方太过沉湎于过往的回忆之中，早就该发现有人靠近了这里。 等了片刻，一阵常人微不可察地脚步声响起了，一个灰衣人出现在了唐方面前。唐方仔细看去，饶是他有着三年飘泊江湖的经历，也无法判断这个灰衣人的年龄，幸好唐方记住了灰衣人的眼晴，明亮锐利坚毅无比的眼晴，唐方相信，单凭这一点，只要这个灰衣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可以认出来。 灰衣人朝唐方抱拳行了一礼，也不见什么羞惭歉然，爽朗地开口道：“在下杨毅，见过这位朋友，失礼之处，还请包涵！” 唐方闻言不由眼神一亮，慢慢松开握在手中的寒光剑，反问道，“「飞鹰」杨毅？” 「飞鹰」杨毅，乃杨家将后人，武功虽非一流高手，但一身轻功却极其精湛，江湖上名声不小，人乃以「飞鹰」称之！ 杨毅颔首，“正是杨某，不知朋友有何见教？” 唐方素日也曾佩服过杨家将的忠义，本不应为难杨毅，但今日却觉得杨毅不够磊落，心中兀自生气，便反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杨毅苦笑，却也不隐瞒，老实道，“杨某在躲避一场追杀！” “追杀？”唐方闻言一惊，瞳孔一缩，下意识又握紧了寒光剑，“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人能追得上你的脚步？” 杨毅道，“只因在下不久前获得了一件宝物，这本应是一件好事，谁知道竟走露了消息，让傅山知道了，就酿成了这场祸患。” “「霸刀」傅山？”唐方道，“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一流大高手，刀道大家，什么样宝物连他也会动心？” 杨毅苦笑，“高手也是人，也有爱好，自然也会动心，动心了就会出手！” 唐方豁然开朗，明白了过来，“那件宝物是一柄宝刀？！” 剑客恋剑，刀手爱刀！只有宝刀才会引得身为刀道大家的傅山出手。 杨毅点头！ “是什么刀，连傅山也忍不住动心了？”唐方忍不住又问，身为一个刀手，唐方同样对刀十分感兴趣。 杨毅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毕竟鹰的眼力同样令人观止。杨毅略作思考，并没有回答，伸手从背后抓出了一把连鞘弯刀。 这是一柄半月形的弯刀，刀身长有三尺，宽约三寸，插在弯弯的刀鞘中，只有刀柄露在外边，刀柄同样是弯弯的，刀柄的顶端是一个圆环，圆环中镶嵌有一块弯月形的蓝宝石。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淡淡蓝色的莹光。 “蓝月刀？！” 唐方瞳孔一缩，话语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杨毅点头道，“不错，正是蓝月刀，昔年大沙漠中的古国蓝月国倾尽一国之力，才打造出来的旷世宝刀。” 唐方眼中的热切渐渐散去，摇了摇头道，“可惜！” “的确可惜！”杨毅点头赞同，他知道唐方在可惜什么。昔年大沙漠中的蓝月国国力强盛，几乎可以窥视中原，却因为打造这柄蓝月刀而渐渐消亡。所以这柄蓝月刀虽然价值连城，却也在刀成之日挂上了不祥之刃的名头！ 杨毅看了唐方一眼，又补充道，“幸好！” 唐方同样点了点头道，“确实幸好！” 唐方知道杨毅在庆幸什么。蓝月刀虽好，却不符合唐方的性格，所以虽然唐方是一个刀手，却不会出手抢夺这柄刀，两人不用因此动手，的确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可惜！”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夹杂在风中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