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爱莲之忆(中）
庞然的龙头从巨大的空间裂缝之中缓缓探出，哪怕仅仅是头颅部分，也已然如山岳一般，甚至要用巍峨二字来对其进行形容，虽然此前已经经历一次与巨龙的正面相遇，但那毕竟只是黑龙骨骸的头骨，与眼前这活生生的龙截然不同，虽然仅仅是过去回忆的阴影，但也依然让王丁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只是见到其阴影的王丁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当时正直面着这个庞然大物的爱莲了，当即便从天空中降落下去，诚惶诚恐地跪伏着，极为惊慌地乞饶道：“请圣龙大人宽恕我之前狂妄的言行，我绝对没有半点妄图拿影魔族相比圣族的想法……” “我知道。”巨龙的声音很是平和，亦或是根本不屑于去计较，“人类圈养牲畜，然后将其宰杀果腹，你们圈养人类，然后将他们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这本就是我们设置的食物链的一环，没什么不对的，我找你们影魔有别的事要商量，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看到这里，王丁不禁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他知道龙族很强，但那些认知也仅限于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之中而已，如今亲眼看到，才能够真正感受到其霸道…… 居然直接跳脱了食物链，连其顶端都不屑，以大陆边界为栏，自恃将整个世界都圈养了起来，除去龙族以外的其他物种都只是它们的家畜而已，这些家畜的互相残杀也只是这个生态系统的其中一环。 不愧是大陆霸主，其凌驾于所有物种之上的主人姿态尽显无遗，纵观古今，也就只有龙族能够说得起如此霸道的宣言了。 爱莲的影子看上去缩了缩脖子，应该是在紧张，大概在这个时期她也只不过是正值芳华的年纪，涉世未深，突然面对这样的大人物，更是紧张不已，有些颤抖着回答道：“我们……都是一个族人掌管一个城市的，族长的话……在亡灵界的影魔之地……” “亡灵界么……”巨龙沉吟了片刻，便道，“那地方太远了，懒得过去，就这样吧，你来代表你们影魔族就行了！” 爱莲明显地慌乱了起来，双手连连摆动着，语气紧促：“我才刚刚成年而已，也不太懂事，根本没有资格代替族长做决定的……” “没问题。”巨龙平和地回道，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可以说是毫不留商量余地地打断了她说的话，“反正也不用你做决定，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然后将龙族的命令带给你的族人就行了。” 爱莲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即便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王丁也能够感觉到她此刻极为紧张的心情，毕竟面前的便是统治整个大陆的王者，而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族人的命运，面对这样的情况，任谁都会紧张的吧？ “我问你，你们影魔是不是可以随意进入影之世界？”巨龙开始提问，依然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倒是令爱莲的紧张感缓和了一些。 影之世界？王丁莫名想起了刚才自己影子里那无边无际的虚无空间，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清楚原理所在。 难道，那个就是这头龙口中的影之世界吗？那么，在那里面又有着什么？ “这个……影之世界是我们……” “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多余的话毫无意义。”巨龙看上去一副耐心的样子，但话语却是越来越咄咄逼人。 “是。”爱莲忐忑地回道。 巨龙接下来的话便很是轻松了，听上去似乎是放下了什么极为沉重的包袱一般，“很好，现在把我的话牢记下来，并带给你的族人，这同时也是整个龙族的命令。” 爱莲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漆黑的影子似乎模糊地点了一下头。 “限你们影魔族，三日之内，将影之世界完全封闭，记清楚了，是将它给彻底封锁，从今往后，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到其中，也不可能再有任何人从其中出来，包括你们影魔族自身！” 巨龙的命令刚一下达，爱莲便下意识地急声道：“可是进入影之世界是我们影魔与生俱来的天赋……而且，而且这也是我们影魔最大的庇护之所，如果真的封锁了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被一头巨龙以颇为不爽的目光这样久久凝视着，恐怕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龙族以外的生物还能理直气壮地继续说下去，仅仅是那一道眼神所带来的压力就足以令你精神崩溃了。 见她终于停止了那徒劳的挣扎，巨龙继续说道：“你最好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现状，你们影魔族没有任何资格来跟这个世界的主人谈条件，给你们自己解决的权利已经是龙族对你们的最大仁慈！” 在它说完这句话时，整个空间裂缝都随之又震动了几下，裂缝又坍塌了些许，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爱莲的反应来看，当时必然是引得一阵山摇地动，极为壮观。 “不要得寸进尺啊，小姑娘。”之后，它的声线又缓和了下来，将那巨大的头颅慢慢缩回到空间裂缝中去，只给呆呆站在原地的爱莲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三天后，我们会进行确认，如果你们影魔族下不了手的话，龙族乐意为你们效劳，只是为了确保万一，到时候，恐怕就不得不采取大扫除了。” “看来，这巨龙也没那么友好啊……”王丁摸着下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爱莲影子，低声道。 周围的景色又开始迅速变化，无数影子落下，又是无数的影子升起，转眼间，一个巨大的祭坛出现在王丁的面前，一个又一个的亡灵极为整齐地列在这里，似乎是在召开什么集会。 在这祭坛的最前方，爱莲半跪在一个身形高大生有犄角的恶魔面前，恶魔抬起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似乎是在询问着什么。 爱莲抬起头，轻声回应道：“我主，龙族的要求是……将影之世界炼化，作为存储空间的性质绑定在每一个影魔的身上，以免被一些人利用漏洞进入到其中，对现实世界造成损失。” 王丁心中咯噔一下，随即上前两步，“喂……那头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这样曲解它的意思，真的好吗？” 看着爱莲的身影，王丁又陷入了另一种思维之中，“不，或许……她是刻意的呢？不过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是在误传龙族的命令，欺骗自己的族人吧？” 那个疑似影魔族长的恶魔再度询问了一次，仔细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是要看透她的内心一般。 “千真万确。”这一次爱莲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更为确定地回答道。 王丁看向四周除去影子以外纯白一片的空间，“原来这才是影之空间的起源吗？” 影魔族长便也不再多说，大手一挥，对祭坛上无数的亡灵高声喝令着，具体说了些什么，王丁是完全听不见的，但估计也就是要求他们按照爱莲所说的那样去执行。 场景顿时再次变幻，祭坛上的黑影惊恐地看着天空，四散奔逃，而那影魔的族长则是双手摊开，似乎是在高呼着什么，但瞬间便被一道光柱照射到，化为齑粉。 王丁仰头一望，发现在极高的天穹之中，数条巨龙的黑影盘旋着，其身形简直达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如果不是有着些许细小的缝隙的话，单看那几团庞大的阴影，他甚至要以为那是一个不断旋转的云层漩涡…… 而接下来，便是一番末日一般的场景，天空中不断降下山岳一般巨大的能量球体，尽管这些攻击全都是以黑影的方式呈现在王丁的面前，但通过它们所造成的效果，他也能大致推测出一些来…… 足以将高山给轰平的巨大火球，将数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亡灵都冻结起来的庞大冰山，轰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的恐怖雷击…… 这一场宛如末日劫难一般的场景，就在王丁的面前，以哑剧一般的形式呈现出来，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深深体会到那些影魔在死之前的无助感，无论你的实力有多强大，在这如同神罚一般的降劫之下，都像是蚍蜉撼树一样可笑。 “这就是龙的力量吗……”看着就发生在自己周围的这些恐怖景象，王丁也终于是切实地感受到了龙作为大陆统治者的资本所在，如此实力，即便是要毁灭一个国家，大概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画面一闪，只见爱莲躲藏在一处山头之上，拼命忍住自己的啜泣声，全身颤抖地看着远方那灭世一般的场景，口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低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为了族人而已啊……为什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