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念之前，一念之后
“说说吧，你这神鬼幻境的规矩是什么吧？” 魏小安看着对面的少年，面色沉静，只是将视线锁定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伸手去摸那藤编的棋盒，伸手抓起几枚棋子然后张开手掌任其落回棋盒之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如此反复几次，少年才缓缓开口，道：“我也不于你多下，仅一盘，一局定输赢。当然，规则由我说了算。” 魏小安轻笑，道：“我本来便没有认为在规则上，可以有我说话的份儿。” 少年点头，道：“一局对弈而已，只要你能赢我，我这神鬼幻境你们随意出入。就是要我亲自送你们出去也可以。”少年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这规则虽然简单，但也有简单的代价。” 魏小安挑眉，问道：“什么代价？” 少年抓起一枚棋子放在手心，伸出手展开在魏小安面前。“神鬼幻境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被锁在这一颗颗小小的棋子之中。每一颗棋子，都是因果。你拿起一颗棋子，也许会看到你自己，也许会看到别人。但只有你从这幻境之中挣扎出来，这枚棋子你才落得在这棋盘之上。若非如此，恐怕你拿起来容易，却永远也不会再放下。不过……如此也不足够。” 魏小安脸色难看，凝视着少年没有说话，等着少年的下文。 少年只是淡然一笑，将摊开的手掌合上收回。“如果你在下棋之中落错了位置，相应的你身边的这个守墓人恐怕也得步你们那两位朋友的后尘。” 魏小安眼中瞬间闪现出凌厉的锐光，却是语调平稳的开口：“我一直很想请教，阁下究竟将我们的朋友弄到了哪里？他们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少年捏起一枚棋子，抬手至眼睛的位置。“你猜？” 魏小安前思后想，猛然瞳孔一缩，霎时间明白过来。“你说我在下棋的过程中可能会看到自己，也可能会看到别人。言外之意不就是我的朋友还在这幻境之中么？如此一来……恐怕你这棋子里，一定另有乾坤！” 这乾坤，便是一个个幻境。产生这幻境的，恐怕就是不知在这幻境的哪一处的猼猗和莫兔兔了。 如此一想，魏小安心念一转，看着少年沉声道：“你说我们是擅自闯入了你的神鬼幻境？” 少年点头，“没错。” 魏小安接着道：“难道……是我们……” 少年似乎明白魏小安欲言又止的话语里面隐藏的信息，点头道：“没错，是你们自己……引发了这神鬼幻境的出现。我一开始便说过，这神鬼幻境由人心所向，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巧了，从梵宫的私人庄园出来以后，魏小安因为猼猗的话而思虑极深，莫兔兔其实早已转醒，只是因他和猼猗的谈话而佯装熟睡的模样。谢九黎却是因为梵宫对自己说的话而陷入过往的回忆之中。这几个人，尤其是莫兔兔的回忆太深太强烈，这才引发了神鬼幻境的出现，一下子便偏离了人间的轨道。 少年所说，神鬼幻境由人心境而生，他们的心绪如此剧烈波动，一念之前，一念之后，已然两个世界。 谢九黎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魏小安，不安的用手拍了他一下，道：“你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谈什么？谢九黎像是在云里雾里，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他不明白，他们心里所想的那些，为何会将他们带进神鬼幻境之中。猼猗和莫兔兔的消失，竟然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这种想法对谢九黎来说太过离奇，已然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 魏小安抬眼看了看他，看着对方一脸茫然的表情便知道谢九黎没有明白他们的处境。只好无奈的将视线落回少年的身上。然后重新找回焦距盯着少年没有一丝情绪的脸，道：“其实，能不能走出这神鬼幻境，靠的是我们自己……而不是由你决定。对么？”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道：“并不是，这神鬼幻境是我的领域，只有我能决定你们是否能出去。” 即便是他们能够突破心中那点私念，若是没有少年也出不去这神鬼幻境。少年是这个神鬼幻境的主人，得由他说了算。 只是只言片语之间，魏小安心下便是了然。他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少年看着他，似意有所指又好像真的是在说此局对弈的胜负。“决定好要跟我下这盘棋了？你可要想好，只要你拿起棋子，便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你若是一天下不完这局，你们便一天出不了这神鬼幻境。你若是永远下不完这局，便也永远出不去了。” 魏小安点头，声音发涩。“我还知道，此局我只能落错两次。”他直视着少年的眼睛，却没有怯意。“一次，输进去一个朋友。一次，输进去我自己。” 少年点头，“看来你已经非常清楚了。” 谢九黎看着魏小安，晃着他的肩膀，道：“你们到底再说什么啊？” “九黎”。 突然魏小安肃静的声音响起，谢九黎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咽了一口口水，道：“干嘛？” 魏小安没有看他，只是双手搭在膝上，指节吃力有些泛白。“此局若是我输了，便会将你我四人全部输进去。恐怕我们要想出了这神鬼幻境，会很困难。” 谢九黎一愣，“那你赢了不就好了吗？” 看着对面的少年气定神闲的模样魏小安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有这个把握。” 谢九黎朗声一笑，道：“这不像你的风格啊魏小安。要你下就下好了，你想那么多做甚？” 魏小安知道，谢九黎并没有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只好无奈的说道：“若是我……” “魏小安。”谢九黎打断魏小安的话，双眸亮闪闪的。只见他扬起笑容，道：“你只管下，不到最后一步，谁知道后面会怎样？” 走一步算一步而已，何必将想那么多？不如将杂念都排除掉，只看眼前的事情，也只做眼前的事情。后来事自有后来的办法。 谢九黎心想，若是智斗不行，那就只能动武了。 魏小安怔怔，良久过了突然笑了一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进入神鬼幻境消失的，不是我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