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也许是心里过于落寞，也许是太需要安慰，楚茂源竟突然间想到要去平安县医院找田莉！至于这一行为可能产生的后果，楚茂源当时未曾深思。心血来潮之际，楚茂源就像一个饿急了的人，突然摸到口袋里还有吃剩的半个馍。

    到平安县医院要穿过西街菜场。西街菜场其实是一条街市，与西大街垂直，向北一直延伸到护城河，首尾估计超过百米。西街菜场也是当时平安城最大的菜市场。餐馆酒楼以及红白喜事需要置办酒席的大宗采买，基本上都集中在这里。西街菜场每天最繁忙的时段是早上，尤其是星期天的早上，倘用“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人流如潮”、“人声鼎沸”这几个词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城里的居民，无论住的远近，如果经济条件许可，想在周末改善一下生活的话，来到西街菜场会有更多的选择；那时的星期天又是赶场天，乡下的农民和周围厂矿的工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入，汇聚到平安城，这其中也会有一小部分涌入西街菜场。如此一来，便造就了西街菜场异常红火的热闹场面。

    但到了下午的这个时候，人潮早已退去，西街菜场就显得格外的冷清寥落，和上午的繁荣喧嚣恰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对于过路人倒是件好事，因为可以放开手脚自由自在地行走。

    到了西街菜场的尽头，也就是护城河边上，左拐向西，前行约五六十米，就来到了平安县医院的大门口。出入医院的车辆一般不会走西街菜场这条路，而是通过外环路绕行。

    楚茂源先来到内科的护士值班室。即使田莉当时不在，也可以通过其他的值班护士了解到她的去向。这里的医生、护士基本上都认识他，都知道他和田莉之间的关系。以前他来这里陪田莉值夜班也是常有的事。过了午夜，病房里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贴之后，值班护士可以在值班室的小隔间里休息，只有遇到收治危重病人，或者住院患者出现异常情况需要紧急处置时，才需要临时起床配合值班医生开展工作。

    所以每次楚茂源陪田莉值班，只需陪到午夜之前。彼时万籁俱寂，整座城市已陷入沉睡之中。日光灯照射在雪白的墙上，值班室里亮如白昼。注射针头掉在医用托盘里发出的声响比平时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听上去简直有惊心动魄的感觉。整流器“嗤嗤嗤嗤”地响，仿佛那就是电流流动的声音。田莉忙活完，就会紧挨着楚茂源坐下来，然后把手放在楚茂源的手心里，任他摩挲。

    通常情况下，俩人卿卿我我浓情蜜意温存一会儿后，楚茂源就得起身告辞，即使舍不得走田莉也会温柔地催促。偶尔也发生过俩人在小隔间里冒险亲热的事情，那都是因为楚茂源生理上难以节制，或者耍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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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莉当天上行政班。楚茂源来找她的时候，她刚好查完房坐下来，正在值日本上写着什么。当她抬起头来，看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楚茂源时，显得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激动，眼里明显掠过一道喜悦的光芒，但随即黯淡下来。她赶紧把楚茂源叫到走廊上，问他来找她有什么事情？

    楚茂源迎着田莉的目光，回答说：“没什么事，就是想来找你。”

    “不是都已经决定了么？”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突然间想到要来找你。”

    “我现在还在上班呢！”

    “你上你的班，我在外面等你。”

    楚茂源说完话抬腿就往外面走。

    田莉稍稍迟疑了一下，赶紧叫住楚茂源。她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钥匙交给他。

    “今天宿舍里没人。你先上去。我下班后顺便打饭上来。”

    楚茂源远远看到叶小文家屋门关着，正好省却一堆客套话，就加快脚步，一闪身上了单身宿舍楼。

    楚茂源脱了鞋，四仰八叉地躺倒在田莉整洁馨香的床上，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整个人从身体到精神顷刻间完全松驰下来。

    就在他即将睡着时，突然听到田莉一边踢门一边喊：

    “快开门，快开门，赶紧接一下。”

    楚茂源打开门一看，田莉像玩杂耍一般，手里端着三个钵：一个盛饭，另两个盛着菜。

    楚茂源赶紧接了下面盛饭的钵，于是田莉的两只手就分别只用端一个盛菜的钵，合力端饭的双手的小指头瞬间被解除了负担，这使田莉顿时吁出一口长气。从医院食堂到宿舍，有一段相当不短的距离，何况还要上楼，可以想见田莉已经捱到了耐受力的极限。

    俩人默默地吃饭，谁也不说话。末了，田莉正要起身收拾，楚茂源却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腰。

    田莉问：“干嘛？”

    楚茂源不言语，只是又把脸贴到她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