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普遍的法则，就是对于成功者而言，其所经历的各种曲折、坎坷甚至磨难，说出来都是令人肃然起敬的故事，都具有正能量，都励志——这也是成功者和失败者之间一个非常重要的区别。没有一个失败者愿意曝光自己悲催的经历，这往往不是因为情节的生动性问题，根本原因在于结果是令人丧气的。所以人们惯常听到的那些励志故事，一定来自于成功者的述说。这既是成功本身的魅力，也是成功者的特权。

    曾华强显然已经拥有这样的特权。

    他说了一大堆不堪的往事，其中毫不避讳地提及他和楚茂源交往中的一些细节，包括他只吃请，不回请；不轻易给人递一支烟；请田莉买安眠药不给钱；明知楚茂源手散没积蓄还厚着脸皮找他借钱。。。。。。楚茂源不忍卒听，数次想打断他的话，但根本无济于事。

    正当楚茂源想竭力表达他应有的谦逊态度或者说一些安慰的话时，曾华强突然话锋一转，说出一段让楚茂源目瞪口呆的话来。

    “我知道过去有很多人看不起我，但我这样做的目的恰恰是为了将来要让人刮目相看！我相信我今天做到了。包括田莉，包括你，也包括那些我曾经欠了人情的所有人，我相信你们从今以后再不会觉得我小气抠门了。。。。。。”

    楚茂源正夹起一只大虾，乍一听到曾华强这番话，下意识地就松了筷子。他突然一下子没了食欲，胃也觉得有些不舒服，想吐。曾华强慷慨激昂的演说，淋漓尽致的宣泄，扬眉吐气的样子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他显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在他又一次要和他碰杯时，楚茂源却摇了摇手。此刻他竟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觉得如果这一杯酒再喝下去的话，就该他欠曾华强的人情了。

    但楚茂源知道他还不能走，他约曾华强出来并不是为了胡吃海喝一顿，更没想到曾华强会把这次小聚当成他还人情的机会。对于他的这个动机，楚茂源毫无思想准备。如果要说以前楚茂源和曾华强在相处的过程中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付出的话，那完全是出于自愿，顺其自然，他既不会觉得曾华强欠了他的人情，当然也就不存在还不还的问题。如果说曾华强因为发了财，高兴，愿意与老同学一同分享快乐，吃一顿他不会嫌少，吃十顿他也不会嫌多。可曾华强显然并不这样想。他脑子里带着计算器，带着数学公式，点菜的时候也许就已经算过，一条鱼多少钱，一份虾多少钱，一份扇贝多少钱，还有囟味拼盘，还有炒蔬菜，还有煲汤，这些加起来是多少钱，然后还得再加上烟和酒的费用，才是总支出。这个数额如果超过以往楚茂源的累计支出，那么相当于付了利息；反之，等于尚未完全清偿；如果大致持平，则互不相欠。

    按照曾华强掷地有声的说法，无疑应该属于第一种情况。也即是说，曾华强用这一顿豪华晚餐，还掉了这些年来他欠楚茂源的人情。

    楚茂源不太能够接受这种用加减乘除的办法来考量人际关系的观点，但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他当然也不愿意轻易欠下别人的债。

    曾华强见楚茂源掏烟，就说桌子上不是有烟么？有rou不吃豆腐嘛，何必客气呢？楚茂源说我就是吃豆腐的命，我还是吃我的豆腐好了。

    曾华强见楚茂源说话笑咪咪的，就没往深处想。也许这是所有好读书的人迂腐的一面。刚才他只顾喝酒，很少吃菜，现在嘴巴闲下来，就一个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说：“你今儿喝酒状态不怎么样啊。这么好的菜，不吃可惜了。。。。。。”

    楚茂源见曾华强吃得差不多了，就问：“你跟刘倩现在进展状况如何？”

    一提到刘倩，曾华强也不吃了。他点了支烟，连吸两三口，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以前我以为刘倩之所以不喜欢我，是因为她嫌我穷，文凭也不怎么样。现在我两样都有了，她好像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所幸的是她老娘现在对我挺好的。”

    谈及这个话题，曾华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下来，此前意气风发的精神头早已不知所踪。

    “你是情场老手，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你帮我分析一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要怎么样才能扭转这个被动局面呢？”

    楚茂源摇摇头。“你倒看得起我。我哪有那么神啊。”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追到田莉的？你俩以前并不相识，又没有人居中介绍。”

    “都是老皇历了。我们已经吹了。”

    “怎么可能？你们都已经那样了。”曾华强是指楚茂源和田莉同居的事。“怪不得我每次去找田莉开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还以为是因为麻烦她的次数多了，她心里不乐意但又不愿说出口。。。。。。原来是这样啊！”

    话说到这儿，曾华强突然警觉起来。

    “你没有去找刘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