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英雄血，染白衣(一)
历时一个多月，历经体力、心魄和意志的终极考验，风尘仆仆的小白龙终于又踏上了河西的土地。 望着远处的防堡城，小白龙百感交集：辗转三万里，我已亲手用剑取回了贼酋和jian人的首级，给了河西人民和自己一个交待…… 他回到防堡，带领着刚刚收拾完残垣断壁的河西军将士和幸存百姓们，到城外五十里处“少巫山”依山傍水而建的“河西军民陵”，举行了隆重的祭魂礼。 当小白龙把腌渍过的阿米里和王昊首级捧上祭台时，几十万军民以头抢地嚎啕大哭，同声泣呼“万千冤魂，可归天兮！” 这一次小白龙跪在胞兄桑凉的墓碑前，抚摩着碑石上的刻字，呼叫着桑凉的名字，也放任自己哭得肝肠寸断：家兄，兄弟我已亲手手刃了仇人、用jian贼的血洗刷了你被叛遇害之冤！ 巨大的心灵创伤被给予了最大的安慰，之后防堡人民努力重建城市，又由于躲避战乱的中州移民不断迁入，防堡城成为了一座比之前更大更繁华的河西名城。十年后，小白龙单人单骑的雕像矗立在城市中心的广场，被后世永远铭记。 当小白龙回到驰颐城都统将军府时，王家的家主、王昊的父亲****带着一众家族长辈和王昊之妻妾、子嗣，一家老小在府前跪成了一排任由路人指指点点、扔臭鸡蛋、砸烂菜帮子，满脸惊惶和羞愧地请都统将军处置罪人家眷。 小白龙立即下马亲自一一扶起了泪眼婆娑的他们，诚恳地说：“罪有魁，祸有首，王昊一时膏脂蒙心犯下滔天罪行，但已受断头之惩，与你们又有何干？” 他把声音故意放得能让围观的人民听见。这一句话，后来改变了河西人民对王家的看法，改变了王家在河西的命运，让王家上下世代视桑家为恩家，使两家在后世格外亲近。 令人不敢置信的小白龙单人独骑勇闯蛮域、怒斩贼人的事迹传出，令河西小白龙成为了一个神话！ 夏景帝知悉防堡被屠、但酋首jian人已被小白龙手刃后，心里又悲又喜、感慨万千，心想如果不是小白龙东进平叛，西蛮人万万不可能攻下防堡，觉得对小白龙大有亏欠。又想起之前小白龙勤王之功虽被用来换了叛军的命，自己当时也不过是需要一个下台的台阶，心下又怎能不记他的功劳？以小白龙十余年镇西的彪悍战绩和这次救主的震天之功，早该封君拜王，当即就生出了此次起码给小白龙敕封一个“君”爵的念头。但这个想法被当朝丞相甘霖以“河西本为郡土、封君不合礼仪，刚罗云之祸历历在目，赐封异姓王君当慎之又慎”的理由挡了下来。 于是夏景帝只能敕封小白龙为“镇西侯”，又御笔亲提诗词一首，心下仍觉亏欠，终于下定决心让自己最心爱的六公主紫逸，带着敕封诏书和御笔题诗一起下嫁河西！ 小白龙，由此成为了河西郡历史上的第一位侯爷，也成为了桑家威名和功勋最为炽烈的先祖。 桑家当年不受重视的庶出子，一飞冲天成了驸马爷、“镇西侯”，从此成为了河西人民心中的守护神，“桑镇西”！ 但他对加官进爵毫不在意，他最高兴的是，终于能与心上人紫逸公主得偿夙愿、从此一生相守相伴。 小白龙迎娶紫逸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新晋驸马爷、“镇西侯”与紫逸公主大婚那天，全河西千万军民简直比自己结婚还高兴，百工歇业、千商闭铺、万民同庆，整整狂欢了九天九夜！ 河西乐翻了天，西蛮远京却死寂一片。 大牛首阿尔混整日里浓眉紧蹙：小白龙不死，西蛮东进大业在自己这代人手里就将永无进展！ 在接下来的五年里，阿尔混天天费尽心力思考的，就是怎样让小白龙死于非命。 整个蛮域凡间各族中就属阿尔混的武道境界最高，否则他当年也不会夺得大牛首之位。他也想学小白龙那样，万里奔袭到河西直接来个硬碰硬的同阶死斗，可又有些担心自己打不过小白龙怎么办？自己一死，共主的宝座旁落他族怎么办？唯一一次下定了决心刚想出门，又被一屋子的媳妇儿和娃们哭着叫着抱着腿不让走，让他又着急又感动，也只能抱着家人们哭得稀里哗啦。 他又先后派出了五波远京最为精锐又具智慧擅于伪装和隐藏的勇士执行暗杀任务，结果没一个活着回来的。后来阿尔混分析认为这些外罡境武者实力还是太差，可能连小白龙身边的白龙队都未能突破。事实上是，伪装后的西蛮人连河西小孩子都骗不过，高大壮硕的身躯在隐藏时也总会藏了胳膊露出腿、藏了大头露了臀，其中有四波还没到驰颐，就被河西人民的石头给砸死了，或者被边防守军用长枪给爆了菊花。有一波终于进入了驰颐，结果也被驰颐守军抓起来关进了动物园里供河西人民观赏。 坚毅的阿尔混毫不放弃，又许以重利，在蛮域各宗各派各山各门广邀能人异士，号召铁血真心爱蛮域的武道中人们，踊跃东进除掉小白龙这个阻碍蛮域和谐发展奔向繁荣富强新世纪的最大绊脚石。大牛首悬赏令一发，确实来了一堆蛮域高人。有说直接去暗杀的，有说去投毒的，有说能逼小白龙出驰颐城然后用气波轰死他的，有说我根本不用进驰颐在城外就能靠念追魂咒念死他的，有说我根本连蛮域都不用出、就在这远京用针扎布娃娃就能扎死他的，总之都说没问题等着我手提小白龙之头来领赏金……结果过了一年也没一个敢来领赏金的。 阿尔混继续努力，又从蛮域最为柔美的种族丽雉族中，精心挑选了六名精通“魅惑术”的高手组成了“美女潜伏队”，几经辗转通过中州河西豪商以进献西蛮女奴之名，好不容易送进了驰颐统领将军府里，准备暗中寻找机会魅惑小白龙后再行刺杀、投毒之事。结果没出一年，就听说这六名丽雉族姑娘全都自愿嫁给了小白龙手下的百龙队员或将领，乐不思蛮的她们带话说，愿从此和强壮又温柔的中州夫君在河西过上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请大牛首也放弃成天打打杀杀的念头，好让自己和两地人民也一起过上和平幸福的生活……阿尔混当时就要崩溃了！ 阿尔混没了办法，亲自返回虎厥族的修武圣地“猛虎山黑虎洞”找到了自己的授业恩师“虎力大师”，请恩师务必为西蛮东进大业施以援手。虎力大师面对这个已成为西蛮共主且最为宠爱之徒的请求，毫不犹豫地派阿尔混的四名师兄出马。四位玄罡阶的猛虎兄以西蛮特使身份，气势汹汹地冲到驰颐城外约战小白龙，小白龙悍然应战，结果四位虎兄全都身负重伤狼狈而回。其中阿尔混最为尊敬和爱戴的大师兄伤重得几乎呕血而亡，让阿尔混见了后悔得直抹眼泪。 坚毅的阿尔混，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毅是愚蠢的坚持，慢慢地患上了抑郁症。 唉，这是他应有的结局，因为他根本就还没有真正的了解中州…… 阿尔混根本不知道，按照中州人的历史传统，最坚固的边防堡垒，战争时期用以抵御外敌，和平时期，用来被自己人进攻！中州人最爱干的事之一，就是闲着没事时，毁自己的长城、刨自己的中流砥柱找乐子玩！所以他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什么都不做，想尽一切办法让河西边境上的风都停止吹拂！ 河西战事一平、中州局势也趋向平稳，中州朝廷自然又有功夫开始折腾了。以丞相甘霖为首的老世族文官集团，以保江山社稷万世太平为由，捶胸顿足地向夏景帝进了《以文御武策》。以上将军庞河为首的老世族武将集团当然反对，很快引发了朝政上口水和拳头横飞的大战。通过激烈的争吵，在“冀州刚罗寒戎之乱”恍如昨天的背景下，让即使知道本朝开国太祖夏武帝便是以武立朝、留下以武治朝之策的当代皇帝夏景帝，也开始心生犹豫，开始倾向于文官们的意见，认为以武建功、齐家立业的诸侯悍将一旦势力坐大便难以牵制，颇多谋乱之患，最终决心开始在全中州推行“以文协武策”！ 以文协武，和甘霖的“以文御武”相比改了一个字，还不是后世某朝那种真正以文御武、文官为大的制度，也算是对武将集团作出了些许让步。 以文协武策，把之前的各地将军为地方最高军事行政长官、军政兼领的制度，变为一文一武两官兼治属地制。州设州牧、郡设郡守，文官主政、武将主兵，还把调兵虎符一分为二各持一半，将军调兵必须征得文官的同意，虎符合二为一才能调兵。这样的制度，极大地削弱了武将在地方上说一不二的权力，有利有弊，亦从此拉开了中州文武对立、彼此攻讦、暗中争斗之血腥丝毫不亚于战场厮杀的文武大乱斗之序幕。 而越是战功卓著、勇悍天下的猛将，就越是会带来内部更多的担忧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