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螳螂捕蝉(一)(今天只有一更,下月开始双更)
山谷口喊声震动,无觉背手而立溪水之畔,一双豹眼犹如看一群待宰的羔羊般,轻蔑地打量着众人。 江离闪过一丝的慌乱。开始她以为黑衣人掳走江琚,只是为了她手中的这半张绢纸而已。看今天这种阵仗,再想到之前秦元化那番志在必得的说辞,今天他们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把萧五一伙人一网打尽? 如果不是自己要胁,萧五他们一伙根本不必来的。江离这样想,心里就多了一丝愧疚。再回头,看向萧五的眼神就多了一丝歉意。 如果不是知晓秦相收受大燕贿赂的秘密,她自认自己也还是个良民,不至于轻易地跟一群盗匪同流合污。但知晓了内幕,心中正义的天平不由倾向了萧五。 尤其是现在,萧五他们忙碌一场得来的钱财还被自己给污了,今天又被自己招来了这儿替自己赎人,不然何至于落入圈套中来。 “对不起!”江离苦笑着看向萧五,听到自己轻飘飘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说句对不起有鸟用!”阿呆不顾丫鬟形象地爆句粗口,干脆把身上丫鬟服饰一剥,露出里面短衣马裤的小厮打扮来。抖着腿一抡胳膊,十足土匪气。瞅一眼萧五,回头冲无觉说,“不过我们能来,就不会怕,是吧五哥!” 江离还对着萧五郞一脸歉意,听了阿呆这话,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神情一松。再看萧五郞一直都是悠闲自在的神气,原来却是自己多虑了。 萧五的瞥见了江离的反应嗔阿呆:“谁说我们不怕?本来有人刚刚有点良心发现,听了你这话,转眼良心又被狗吃了!当我们是活该给她卖命来的!” “哼!”江离赌气扭头,“本来也不是我逼你们来的。反正我手上的绢纸给谁不是给?你们要不是有所图,才不会巴巴地赶来救人!” “那倒是。”萧五音色平静地大方应了。一口郁气涌上江离心头。 萧五身边的美人咯咯娇笑,依偎了萧五的手臂娇嗔:“五郞,你别给我说,就是她假扮小子,连着坑了你们两次?” 萧五温润的面色现出尴尬,空拳抵唇清咳了两声,“其实也谈不上谁坑谁·····” “互相算计罢了!”江离淡淡的声音。 “江家果然跟土匪暗中勾结!”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响起,山谷林中走出来几十个腰配长剑的蒙面大汉,领头的是一个相貌平常的灰衣老人。白发豹眼的无觉见了灰衣老人颔首,手指了江离说,“货还在她身上。” “无妨。今天谁也跑不掉。”老人平静地说出话来,却听着比长相狠戾的无觉更阴森可怕。他语声一落,身后带来的长剑手分列开来,随时准备着进攻的架式。 老人很淡定地微笑,“这些都是我新收的弟子,正好陪你们练练手。我家主子在山谷口设下了天罗地网,今天你们是插翅难飞。”说话间眼神转看江离:“还是无觉刚才那句话——江姑娘此刻选择跟我们合作还来得及。不然今天你也得跟他们一起死。” 江离摇头冷笑。这个老头话里有大开杀戒的意思,而自己手里的半张绢纸只要落在他们手里,自己的小命对他们就没有用了。所以今天她想活命,得坚定地跟萧五站在一起。 听旁边的美人出声:“无明无觉,昔年臭名昭著的七毒教七大长老之一。十几年前七毒教被无影门追杀干净,七个长老隐匿无踪,一直躲着不敢出来露面,不想今天出来了俩。看来这些年你们是找到好主子当靠山。今天出来,就不怕无影门找上你们吗?” 面目平凡的无明微眯了眼,“你是谁?”他震惊,他一直行事低调,秦元化鲜少让他出来露面,不想一露面就让人喊破了来历。 “我么?”美人手指了自己鼻尖娇笑,“奴家在城中开了一家千秋坊,满城王孙公子谁不曾到我坊中听曲来?谁不认识我秋霜?” 千秋坊是京中最大一处歌舞教坊,坊中养着无数女伶乐工,这些以歌舞为业的艺人遍布大江南北,尤以京中最多,其中色艺双绝者还可备选入宫。譬如太白居酒楼中的女伶,一多半是从千秋坊出来的。所以千秋坊在京中可谓无人不知。 “听起来不错。秋霜姑娘能跟一个土匪头子执手同行,千秋坊想必也是个幌子。也怪不得我们满城都搜不到他们的影子。有谁会想到,京城中最风雅的地方,竟成了一伙土匪强盗的容身之所呢。”无明轻轻喟叹。
无觉冷然道:“她能一下道出咱们的来历,又把千秋坊的秘密当众说出来,就不怕公子找千秋坊的麻烦?” 秋霜冷笑:“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土匪,我认识的萧煜萧公子是江南来的富商,我们千秋坊以后还会是千秋坊。你们家公子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秘密,又怎么会找我的麻烦?” 无觉脸现犹疑之色,冷眼扫视场中不多的几个人,凑到无明耳边低语:“看他们人数不多,得知我们山谷口有埋伏也不惊慌,那女人还自揭千秋坊的底细,分明有恃无恐。公子果真安排妥当?是不是漏算了什么?” 无明不悦地说:“我们在山谷口备好了府中最好的护卫,一律配备弓弩箭镞、尚有火箭火蒺藜火球,便是把这座山谷夷为平地也不难,他们就算变成苍蝇也飞不出去。”再看一脸沉静的萧五和秋霜,一脸的蔑视,“她死都要死了,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倒是要当心等会儿动静太大,引来了朝廷注意就不妙了。所以咱们得速战速决!” 无明说完,突然对身后的黑衣蒙面人挥手,一群人一拥而上。 秋霜领着一群彩衣影子在场中乱飞,看似无章无法,十几个人在她的呼喝指挥之下,全都蒙住了口鼻。长剑出鞘,抖手间挽起无数剑花,寒光掠人影,招招光芒闪闪、步法一丝不乱,进退攻守,收放自如。 无明无觉带来的几十个蒙面大汉刀剑挥舞,招式凌厉狠绝,武器都闪着不寻常的青光,一时双方谁也讨不到半分便宜。 萧五一加入战局,无觉一方立即落了下风。江离一双眼都不够看的,只见萧五一身白衣出手如电,在黑衣人刀光剑影中如砍瓜切菜般游刃有余。阿呆身手敏捷,小小年纪,出手竟然也不弱。 几声噗噗声响过,场中血rou横飞,刀剑落地之声叠起。 恰此时山谷口烟雾成团,白日里一道冲天的火光,伴随着隆隆几声火球爆裂的声音响起,几匹快马护着一辆熟悉的漆黑马车,带着刺鼻的浓烟,从山谷外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