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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59:属下发现一只八哥

    皇宫大内,夜舒黎一身金黄色的华锦长袍,宽大的袖边上,是暗紫色的祥云龙纹,精瘦的腰身上,一条白色的玉带松松垮垮地系在上面,显得雍容随意。

    寒冬的风像刀子一般,呼呼地刮着外面的枯枝,斑驳错乱的树影在窗纸上,怪力乱晃。乾隆殿里生起了兰木炭火的炉子,沒有丝毫的黑烟,却生出清淡的暖香。大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骤然灌进來的寒风吹,吹得金桐色的烛台,明火摇曳。

    “皇上,今儿该翻牌子了。”小渣子公公低声唤道,生怕触怒了这位天家龙颜。因为自从熙妃娘娘殁了以后,别人也许看不透皇上,身为随时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小渣子发现皇上私下里的笑容变得几乎沒有。

    金銮殿上那个凤目弯弯,嘴角老是挂着一抹笑意的人,只是戏谑地看着百官,任由他们像一群老娘们一般吵吵闹闹,只要不是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皇上根本就不会理会。

    下朝的时候,皇上都会直接回到乾隆殿,从來不会自动去哪个娘娘的宫殿探望。

    奇怪的是,每每遇到娘娘们亲自上门,他都会礼数到位的接见她们,邪俊的脸上挂着的那种微笑,娘娘们看到了神魂颠倒,小渣子公公看到了也却是七魂出窍,太冷啦!

    “哦?今天又是十五了吗?”夜舒黎淡淡地问道,他握起青铜爵杯,若有所思地又饮了一口酒,修长的腿还是毫无章法地搭在御案上。

    小渣子公公眼观鼻鼻观心,摸不清皇上问这句话的深沉意思,恭敬地答道:“是的,皇上,按照圣主爷制定的规矩,今晚由记录彤史的女官,來询问皇上是否需要翻牌子。”

    夜舒黎单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膝盖,狭长的眼线开始向两边扩展,尾角斜斜向上。

    他有些急躁道:“十五,十五,怎么还沒消息?”

    小渣子公公额角的冷汗都下來了,皇上问的是什么事,自己完全沒有底啊。

    “报??”

    一声急促地男声,携带着怒吼的风声,突兀洪亮的在大殿外响起。

    夜舒黎眼神微微瞟了一眼,小渣子会意,连忙后退着出去,不一会儿,他就领着一个铁盔藤甲,佩刀哗啦的侍卫首领进來。來人面容普通,扔到人群里最不起眼儿,可是只要看上一眼,就不会忽略他身上森严的肃杀之气,黑色的瞳仁里都是刚下磨刀石的刀锋。

    “原來的张统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清冷华丽的声音,夜舒黎皱眉问道。

    张统领还沒到跟前,就直接单膝跪下,洪亮地答道:“启禀皇上,属下发现一只八哥!”

    小渣子头上立马冒出一个豆芽菜,心里不由得唏嘘,“张统领你半夜搞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就是报告这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夜舒黎的狭长的凤目却渐渐眯起,慢慢合缝儿成了危险的光芒。他缓缓坐起來,声音里也开始郑重起來:“继续!”

    张统领虎拳回抱,低头说道:“自从皇上命令属下日夜监视红云殿,不许一只虫子飞进飞出,属下就不敢稍有懈怠,分拨派兵安排明岗暗哨。

    半个时辰前,大殿的上空忽然飞出一只黑影,被属下拦截下來,从八哥的羽毛里面,搜出了一张纸条。”

    说罢,张统领探手入怀,双手奉上绑着黑线的纸条,小渣子眼尖,立马下去接住,躬身递给了夜舒黎。夜舒黎正襟危坐,阴沉着脸,等他打开纸条看到的一刹那,脸上的寒冰骤裂,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张统领,你把这张纸条还是绑回八哥身上,任由它飞走。”说罢夜舒蜜色邪魅的脸上,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轻笑。

    张统领心里虽有狐疑,可是不敢违背皇上的口谕,更不敢质问皇上此举的原因,只是认真领命去了。小渣子灵活的眼珠子圆溜溜一转,小眼睛低头偷偷瞄了一眼皇上,看來,皇宫里面有一场大风暴啊。

    黎明快來的时候,刚刚最是黑暗。皇城东郊的一处民家小院,只有一处主卧,外套一件厅堂。小院的正中间,有一棵水桶粗的银杏老树,皲裂的树皮显示着岁月的沧桑。此刻是隆冬季节,上面的心形叶子都全部化为泥土。只是那繁复错乱的枝丫,在清冷的月光中交织成鬼怪般阴森的影子。

    一个身姿矫健的黑影,攀附在其中的一条大枝干上,倒挂起來仿佛一只巨大的蝙蝠。

    他眼神像精明的老鼠,小心地打探着院内的情形,黑头罩下面的耳朵,不时地机警扇动了几下,仔细辨别着风声中传回來的细微异动。

    以他高明的身手和多年探测消息的经验,周围应该沒有潜在的危险。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自信的亮光,于是双腿一蹬,手掌好似猿猴的那般灵活,直接借着树枝的力量,攀飞上房顶。

    一个灵巧的侧身滚翻,他趴在了冰冷的瓦片之上,小心地揭开一片,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屋里烛火早已经熄灭,此刻正是黢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那细微的呼吸声,他绝对不会判断错误,里面只有一个人。

    黑衣人心中大定,然后继续揭开更多的瓦片,露出一个足以他身形下去的一个洞。片刻之后,他借助着一根毛发丝儿细的绳索,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卧房的中央。由于久在黑夜中行走,眼睛早已经习惯了黑色的视野,他能清晰地看到几米远的地方,有一张挂着纱帐的床。

    屋里本來有一个火盆,炭火已经燃烧了大半,只有零星的灰烬还在闪着星光。屋里本來暖和,被屋顶上的大洞一吹,呼呼而进的寒风带着了大半的温度,而那个轻纱薄帐却开始呈波浪纹涌动。黑衣人轻手轻脚地小步靠近过去,只见一个人形的轮廓,在清冷的月光中微微起伏。

    床上的人睡的好像不太沉,仿佛有感应似的,开始不安稳地翻身。忽然,他五指成爪,像一只凶猛的老鹰,快如闪电般冲过去,一定要在那人醒过來之前,给她打晕带出去。

    铁钩一般的手指,却抓在了软绵棉的枕头上,并沒有击中目标。黑衣人心中一惊,沒有料想到,情报上给的信息有出入,这个妇人居然会这么快的武功。

    黑衣人双眼巨睁,就在他闪神的瞬间,斗转直下就明白大事不好。

    他噔噔噔地往后踉跄,磕磕绊绊地退了几下,铁爪般的手指反身朝着自己,一下捂住了心口,一阵钻心的刺痛弥漫开來。骇然心惊恐怖念头还沒有消退,这一瞬间,忽然头上掉下一个东西,等他反应过來的时候,才惊觉是一张密实的大网。

    如果是平时,这张大网根本对他毫无作用,可是如今深重怪毒,全身刺痛过后,所有的肌rou开始麻麻的,完全像是踩在了棉花之上。

    屋里慢慢亮起了烛光,之间窗台下的一双黄铜烛台上,一对玉白色的蜡烛,像一对怪兽的眼睛,旺盛地燃起了火光。

    “啊哈……你这个家伙,让我们可一阵好等啊。”一个粗犷的莽汉大声笑道。脸上的黑头罩,被人一把就扯开,露出一张瘦长的老脸,脸上的皮肤黝黑,隐隐透出红色。

    “你们是谁?”自己的面容已经曝光。他看着周围也是一身黑色劲装的人,也不再顾及,直接怒问道。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绑好了,带走!”莽汉威声说道。

    红云殿内,本來已经吹灯歇息云妃,此刻却沒有了一点儿睡意。一个时辰之前,皇上忽然亲临,云渔儿只好披上一件外衣,慌忙地从寝殿出來迎接。一般漆黑寂静的红云殿,顿时灯火通明,人流涌动,就连大殿外面的石板路上,都站了两排的宫女,沒人手中打了两只灯笼。夜舒黎殷红的嘴角噙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可是狭长凤目里的冰冷,就像形成了万里寒冻的雪原,让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

    “皇上!”小渣子匆匆跑了进來,寒冬腊月的天气,他的额头却跑出了细密的汗水,“张统领已经候在外面,说有要事禀报。”

    夜舒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宽大的紫色金丝袍袖,衬托出那双手的光洁修长,白璧无瑕。他抚摸上温热的茶盖头,缓缓地揭开了一条细缝儿,可是并沒有要喝的意思,又轻轻地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脆响。只听他懒懒地说道:“深更半夜的,朕与爱妃有私房话要讲,你们这些不开眼的东西,都出去吧。”

    惠妃身形一顿,森冷的寒气从脚底突突地窜了上來,如果是以前,是平时,她巴不得皇上说出这样的话,那样她就好发挥自己独一无二的媚功。

    可是自从知道了他的秘密,心中的隔阂和排斥,就住下了一个邪恶的种子,随时发芽开花,迅速爬满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