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晚餐

    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回来的。还未走到楼道口，突然感觉一阵胸闷，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我赶紧就地坐下，尽全力调整呼吸。

    “我不能昏过去，”我对自己下命令，“我还要回家做饭给女儿吃啊。”

    坐了不知多少时间，我终于缓过来了。慢慢地，我像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行动迟缓，艰难地站起来。

    依然感觉到头晕，依然感觉到胸口在疼痛，手脚也有些不停使唤，手里拎着的菜，似乎格外沉重。

    我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终于来到了自家门口。

    刚进门，就听到了女儿在嚎啕大哭，而我的妻子，正在厉声责骂。

    “你骂女儿干什么？她怎么了？”我很不解，质问妻子。

    “她看你还没有回来，开始哭闹了！真讨厌，烦死了！”妻子烦躁不安。

    “阿宝，”我帮女儿擦去泪水，“别哭了，你看爸爸不是回来了嘛。”

    “爸爸，”女儿抽泣着，“你说过六点半回来的，现在已经快七点了。”

    我这才想起看了看手表，的确，由于自己在地上坐了很久，都快七点钟了。

    “对不起，阿宝，爸爸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情，爸爸向你道歉。”

    我跟女儿一直有个约定，就是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否则就应该道歉。

    “爸爸，我以为又见不到你了！”阿宝又哭了起来。

    自从六月二十八日之后，女儿突然变得很敏感了。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第一次经历了失去父亲的冲击。

    女儿从来不曾想过，深爱她的爸爸会突然间从世界上消失了。

    在我住院的日子里，女儿天天吵着不去上学，要到医院看爸爸。

    妻子坚决不同意。如此一来，女儿便开始与mama闹矛盾了。

    “你爸爸死不了，他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妻子又怒喝道。

    “阿慧，你非得这样说吗，难道你希望我真的死了？”我开始激动起来。本想尽量冷静，克制，毕竟，家庭悲剧是我一手造成的，妻子和女儿都是牺牲品。

    但是，没有想到，妻子在气头上，居然说出如此冷酷的话，令我无比心寒。

    “阿宝，你快别哭了，”我蹲下来，看着阿宝，“爸爸答应你，要活着，继续天天晚上给你讲故事。”

    “好的，谢谢爸爸。”女儿听到我会继续讲故事给她听，马上破涕为笑了。

    在女儿还未出生之时，阿慧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孕妇秘诀”，要我对着胎儿进行读古诗、讲故事，而且还要不时呼唤还未出生的宝宝的名字。

    因此，阿宝这个名字，实际上在女儿出生之前便已经确定。

    第一次进行胎教，我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我背诵王维的那首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日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然后还唱那首小毛驴的歌曲。

    唱着唱着，我自己都唱不下去了，感觉十分滑稽可笑。

    但是阿慧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对着胎儿读古诗和唱歌，有利于胎儿的发育，也有利于培养亲情。

    女儿渐渐懂事之后，我曾经试探着问她，记不记得爸爸曾经反反复复地背诵古诗以及唱歌啊，女儿听得一脸茫然，回道，我那时候还没有出生哪！

    慢慢地，我和女儿都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只要我没有出差、没有加班，我都会在女儿睡觉之前，给她讲故事。

    给女儿讲故事，其实是非常美好的一段时光。

    虽然常常是很低幼的故事，但是充满了亲情，温情的时刻，每每令我回味无穷。

    女儿喜欢让我反复讲同一个故事，讲完故事之后，有时候还会跟我讨论。

    事实上，有些故事，女儿已经能够背诵了。

    有一天，阿宝对我说道，爸爸，今天宝宝来讲故事吧。于是阿宝夺过我手里的书本，一页一页地，用稚嫩且不标准的发音给我讲故事了！

    我的天哪，那时候的阿宝，根本不识字啊！但是，她却能准确地，一页一页地讲给我听，一句也没有遗漏！

    太神奇了！原来，阿宝已经把整本故事书都背下来了。

    讲故事，成了我忙碌的工作之余，与女儿互动、加深亲情的一个主渠道。

    事实上，通过讲故事，我也跟随女儿一起成长。原来对于很多童话故事里的主人公和情节，都不甚了解，后来通过讲故事给女儿听，居然自己也成为这方面的行家了。

    已经很晚了，我赶紧进入厨房，开始洗菜、准备晚餐。

    “爸爸，你做的菜真好吃！”女儿吃了第一口菜，就夸奖我了。

    “谢谢阿宝鼓励！阿宝懂事了！”我知道，自己的厨艺水平绝对属于业余水平。很多时候，阿宝会跟mama说，我们去饭店吃吧，饭店的菜味道好多了。

    是啊，我做菜，从来不放各种非天然调味品，味道肯定不能跟饭店比，但是我用心良苦，目的是为了妻子和女儿的健康啊。

    不用各种调味品，如何才能把蔬菜烹制得有味道呢？

    几经实践，自己也摸索出一套方法。

    中国是美食天堂。各种菜系都很有特色，可惜的是，阿慧和阿宝都不吃辣的菜，因此，涉及到辣味的菜系，我就没有办法做了，否则所有的菜，都只有我一个人吃，会吃撑的。

    为了让家人有胃口，菜必须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所谓“色”，就是各种菜的颜色搭配。比如，绿色蔬菜，每餐只能限制在一种，另外一种蔬菜必须是黄色或者红色等其它颜色的菜，加之荤菜有红rou和白rou之分，有海鲜与家禽类区分，只能二选一等等。

    而味道，荤菜自然不必说，本身就味道鲜美；而蔬菜，由于我坚持自然烹饪，不放加工类调味品，那么，如何烹饪出美味的菜呢？

    这方面，的确需要下不少功夫。我自己悟出的要点是：

    一是依据不同蔬菜的纹理，在切菜时切成合适的大小，且要均匀，如此一来，烹饪时便能够受热均匀，尽量保持原味；二是掌握火候，烹饪时间过短，则生硬，口感欠佳，而烹饪时间过长，则会改变原来的颜色；三是放油盐的时间，最好是在盛碟之前的一分钟放入，这样可以避免过长时间加热使得油盐产生不必要的化学反应、进而可能会影响身体健康，也不影响蔬菜均匀入味。

    至于香味，则主要通过葱、姜、蒜等进行调制。

    一顿晚餐，要色、香、味俱全，且要健康饮食，需要好好动脑筋。

    可惜的是，家里几百万的血汗钱，盲目地投入股市，盲目地买了分级基金b，完全是不动脑筋啊，否则，何以发生如此人间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