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月华如水
辛焱神色专注，全身有如喝醉酒一样摆动，摆动中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手上光芒闪动，一道道符纹飞快地被他镌刻到飘浮在空中的七件法宝上。 随着符阵绘制进入关键时刻，辛焱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最后竟有如疯汉一般的乱跳，手法疾如狂风暴雨；但越到后面辛焱的手法却越来越慢，最后他的每一指每一划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上如挽重物，东一指，西一划，全无节奏可言，但符阵却一点点的成形和增加。 台下一众弟子们无不看得目醉神迷，他们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变态”的绘符技巧，四百多弟子们个个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辛焱的绘符手法，却没有一个人能完全看明白辛焱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明秀和明瑞两姐弟坐在第一排，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通过心灵感应他们可以轻易地感知对方的每一个想法。 “姐，黑大哥的手法好怪啊，心神、神识、禅意和灵力四力合一我还能看明白，但他的有些手法却怪异无比，不像是法诀，倒像是魔功和妖法，还有一些是灵族的绘符手法。” “嗯！辛大哥是个全才，妖、魔、灵、修的法诀都使得很好，他不拘一格地把四种功法组合成来使用，这一点我们虽然学不了，但也可以借鉴。” 两人是灵雾派炼器最有天赋的弟子，见识不凡，知道辛焱虽有四品本命真火，但受限于修为，单凭修者的炼器的技巧无法完成五品的符阵的绘制。 所以辛焱创造性地把妖、魔、灵、修的各种技巧组合起来，弥补了自身修为的不足。 …… “终于完成了！”辛焱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神情却相当亢奋。 经过一众炼器部和制符部弟子四天四夜的不眠不休的努力，终于制成了这套《寒星耀月》套装，这套法宝由六件四品超阶法宝和一口五品初阶的《冷月剑》组成，七件法宝不但各有妙用，每件都是难得的精品，最重要的是七件法宝气息相连，组合成十八种符阵技，可以大幅增加剑招的威力。 七件法宝送到一众弟子们中间时，众弟子们看着法宝上的各种巧妙组合在一起的符阵，看着各种匪夷所思的符阵技巧，惊叹之余，也不免感到阵阵自豪，这件法宝是集众人之力完成的。 虽然他们只是完成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其中许多创意都来自于他们的研究，所以当炼制完成的《寒星耀月》套装被送到他们的面前时，他们十分高兴，有些人甚至激动得泪流满面.董青带着一几个弟子走了过来，一脸地鄙夷：“真没出息！现在才是开始呢，就激动成这样。” “就是，就是，你看看在辛统领的带领下，阴阳五行阵我们都建起了，《虎尾七星阵》也建了起来，以后我们还要开创更大的场面。”他的几个跟班随声附和。 正在抹眼泪的弟子使劲地擦了把眼泪，一句就顶了回来：“哥高兴，爱咋的就咋地，要你管？哼哼，董青你个王八蛋！你在别人面前嚣张就算了，在哥面前也敢装大尾巴狼？忘了当初被辛统领收拾的事了吧。” “你……”董青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立时就要动手，对方也不示弱，身边的几个小弟也横眉怒目，盯着他们。 眼看着双方就要动手，吴兴走了过来，他横了两人一眼，说道：“怎么样，又皮痒了？还是不想在这里混了？” 吴兴年纪不大，是辛焱的亲传弟子，还兼管刑罚，手上的炼器技艺极为高明，处事也极刚正，所以在众弟子中间也极有威信。 两人见他过来，马上停下争吵，灰溜溜地走了。 …… 月华如水，横断水泊泛起了轻雾，对岸的星星草在夜风中摇曳，闪烁着点点微光，南宫云珊袭一身如水的月色，静立在窗前，月儿就像是她的影子一样依偎在她的身边，远处飘来清冷幽伤的琴音，把这次离别喧辛得更加伤感，一如这如水的月色。 月儿眼睛肿得像个桃子，泪水在她明亮的大眼睛中打转，突然她肩头一动，开始轻声地抽泣。 南宫云珊正待劝她，谁知她抬头看到月儿挂着泪水的脸庞时，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月儿扑进她的怀中，两人抱头痛哭。 过了好久，两人都哭得累了，月儿抽泣道：“小姐，我真舍不得你！” 南宫云珊擦干泪水，脸上却回复了冷静，她轻声说道：“我也舍不得你啊。但我们都长大了，总有一天要分开的。你学剑的天赋很好，很多内门弟子也比不上，这些年要不是跟着我，你的剑法修为远不止现在的水平。” 她顿了顿说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这些年我一直过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的路在那一方，就在我想寻找属于自己的路时，有一天却被爹爹叫到灵雾大殿，发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血誓。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知道从此我的命运就和哪个坏蛋拴在了一起，生死不离。” 突然她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是前世注定，命运早就把我和这个害人精拴在了一起，但是你不同，你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路。” 月光照在她光洁的脸上，让她凄美如女神，月儿看得不禁痴了，一瞬间她仿佛忘记了悲伤，她静静地看着南宫云珊，眼睛中放出迷醉的光彩。 南宫云珊接着说道：“也许就像师傅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遇到明月神剑曾若涯就是你的缘法，他的《明月神剑》很适合你，以后你要好好听他的话，跟他把剑法学好，若是我们两姐妹的缘法未尽，日后相见自是不难。” 月儿听到这话，眼中又泛起了朦胧的水气，她正要说什么，柳姨却带着青儿过来了，柳姨说道：“曾若涯前辈带着怜儿姑娘，已经在前厅等你们了。” 南宫云珊点了点头，说道：“有劳柳姨了，我们这就出去。”在月儿和柳姨转身之际，她偷偷地擦了擦眼泪。 …… 曾若涯坐在前厅，雪月陪着他喝茶，怜儿却硬拉着辛焱出去，她对东阳山十分地好奇，说是要到处逛逛。 “喂！黑小子……不……辛焱是吧，你的东阳山真有趣，下次还请我来做客不？”怜儿看着辛焱的黑脸，俏皮地问道。 辛焱神情讪讪，说道：“只要姑娘不嫌东阳山简陋，随时欢迎你来这儿玩。” 怜儿一脸地认真，说道：“你可不许骗人！哼，你要是骗我，到时我可不依的。” 辛焱看着她那单纯而天真的俏脸，说道：“嗯，真的欢迎你来。” 灵雾城处在妖魔争夺的前线，随时可能沦陷，但辛焱心中却涌起了一片豪情，无论是谁也别想夺去东阳山，因为这里不但是我和师姐成长的地方，是需要用生命来守护的家园，而且从今天开始这里又多了一个承诺。 怜儿闻了闻院中的灵花，说道：“这花是你种的吧，真好看，真香！” 辛焱摇了摇头道：“是师姐种的，她最喜欢种花了。” 怜儿突然扑哧一笑道：“你很喜欢师姐对吧？也喜欢那个青儿姑娘和南宫姑娘，到时她们要吵起来，你可怎么办？” 辛焱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窘迫得脸红得发烧，吱唔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惹得怜儿大笑起来、看着辛焱黑着脸不说话，怜儿说道：“别生气嘛，我是开玩笑的，对了，这个阴阳五行聚灵阵是你建的吧？构思真巧妙。” 辛焱点了点头道：“是我自己瞎整的，还有很多地方还不完善。需要慢慢改进。” 怜儿眨了眨眼道：“这是个不错的创意，不过就是符阵的水平差了点。” 她想了想，从纳虚戒中拿出一枚空白玉简飞快地录入了一些内容后，就交给了辛焱，神情变得十分地老神：“嗯，你按照这个改一改吧，虽然还不完善，但也差不多了。” 辛焱正要透入神识去看，却跑来两名女弟子，她们一见到辛焱和怜儿就嚷：“你们跑哪去了，害我们到处找，月儿都准备走了！” 辛焱闻言就拉着怜儿朝大厅跑了过去，待他们到时曾若涯已经是准备离去，月儿眼睛通红，对南宫云珊道：“小姐，月儿真舍不得你！”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看到辛焱牵着怜儿的手奔入大厅，众人莫不是目瞪口呆，曾若涯额角不由一跳，柳姨的心也是猛地一震，青儿和南宫云珊却齐声哼了一声，就不看辛焱和怜儿了。 辛焱看着众人怪异的目光，不知道哪里又出错了，他不由想起了上次穿着裤衩狼狈上台的惨痛经历，不由一阵地紧张，手上不自觉地用上了力，把怜儿的手握得生痛。 “笨蛋！你弄痛我了！”怜儿一声娇呼。 辛焱一听，知道自己用力太大了，他一把拉过怜儿的手，轻轻揉捏，一边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他们的太奇怪了。” 怜儿这才注意众人惊讶的目光，她冰雪聪明，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不禁一片微红。 但她看到青儿和南宫云珊几欲喷火的眼神时，心中却不由生出一股傲气，她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 她坏坏地对辛焱一笑，对辛焱作了个把耳朵凑过来的手势，然后她凑到辛焱耳边轻声说道：“你的两个女人吃醋了！” 说完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蹦跳着跑回曾若涯的身边，又对南宫云珊和青儿做了个鬼脸，惹得两人目光冰寒。 辛焱闻言愣在了当地，脸红得发烫，窘在当地，张开嘴想说话，吱唔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惹得怜儿一阵地大笑。 月儿跑了过来，瞪大着眼睛，对辛焱说道：“你这个坏蛋，又惹小姐生气了。哼！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柳姨看着曾若涯额上的黑线越来越多，知道再任由他们胡闹非出大事不可，就出言喝道：“辛焱，还不把送给月儿的礼物拿出来？” 辛焱听了连忙把那套《寒星耀月》套装拿了出来，递到月儿手上，说道：“这是南宫师妹托我做的，你试试。” 《寒星耀月》装每件都极为精妙，月儿拿着装备，看着南宫云珊，眼中又涌现出了一片雾气，南宫云珊走了过来，轻声对她说道：“这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你穿上试试这套装备，再舞一次剑吧！” 月儿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她寒月剑轻轻地一划，指尖就嫣红一片，她心意一动，指尖的血珠就滴入了七件法宝之中，皎洁如玉的七件装备全都现出了一丝嫣红，光芒一闪后就又消失不见。 滴血认器！ 七件装备吸收了月儿的血之后，一阵光芒闪动，更增加了几分灵性，月儿轻轻拎着寒月剑，轻轻舞动剑招，大厅中一时间月华流动，剑意纵横，但皎洁的月光中却多了一份离别的哀伤。 曾若涯看着月儿身上的《寒星耀月》套装，不由大吃一惊，辛焱买下吴明诀套装的事他知道，当时不过是以为辛焱买过来作为战胜的纪念，或是作为炼器的参考，没想到辛焱居然把《玄水套装》研究透了，还照猫画虎，炼制了一套这么强大的装备。 这等天赋就是在内门弟子中也不多见，他不由想起了门主叫他注意寻访人才的话：“你若是遇到才华惊艳之辈，务必要带回门派。” 但当他的询问的目光看向怜儿时，他又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叹了口气，对怜儿说道：“怜儿，门主本来是吩咐的，但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怜儿语气十分坚决：“我不想把他也变成一个无趣的人，门中这种人实在是太多了。” 曾若涯说道：“好吧，不过我们也该走了，飞天船在山下等着我们呢。” 怜儿点了点头，突然她又跑到辛焱的身边，说道：“笨蛋！我要走了，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塞到辛焱手上，轻声说道：“以后来方寸山，就来找我。” 说完她就跳开了，脸上却一片绯红，心也跳得厉害。 辛焱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对着离去的怜儿和月儿大声喊道：“我会来看你们的。” “辛统领，南宫师姐请您过去一趟！”一名弟子走了进来禀报。 辛焱正在研究玉简，他身边的放着一大堆玉简，房间中堆满了各种材料，显得杂乱无比。 辛焱木然地点了点头，等那位弟子出去，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些天他最怕的人就是南宫云珊，每次听到她“召见”他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自从月儿走后，南宫云珊变得更加沉默，对辛焱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地凶狠，不管辛焱怎样的小心翼翼，怎样的委曲求全，她都对辛焱不假辞色，若她只是对辛焱使使小性子，辛焱倒还没什么。 偏偏她不对辛焱使小性子，她就像是一个高贵的女王，经常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辛焱下达一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手上还有南宫盟主的令信，辛焱对她的指令不能有丝毫违抗。 在南宫云珊的高压之下，辛焱整天忙得要死要活，却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日子过得悲摧无比。 在南宫云珊的安排下，他每天都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做，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要进行功法修炼，然后是炼制材料、修理法宝、改进东阳山护山大阵，一天累死累活地干完之后，晚间还要为弟子们授课，授课完成后，他还到后山习练《金炼残篇》和《神天锤法》。 辛焱一直以为，最轻松的事就是授课，动动嘴皮子就行了，但当他真的站上讲台时，却发现这活并不好干。 他所学庞杂无比，会的东西很多，但是许多技巧他也是在摸索阶段，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零零碎碎，根本就不成系统，对付炼器、制符什么的还能勉强应付，但是面对一众弟子千奇百怪的问题，他很多时候都有一种要撞墙的感觉。 好在他跟着师傅学习时日并不短，底子打得很不错，理论功底也不错，倒还是能够应对。但好景不长，随着弟子们的水平越来越高，他们的问题也越来越高深，课也越来越难上，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辛焱肚里的货就被众弟子掏了个七七八八。 为了避免被“学生”问倒，辛焱只得拼命的学习和钻研，从门派中“骗出来”的三大部典籍几乎都被他翻了一遍，为了备课，他还要参阅了大量的典籍。 为这个事，他专门向门中提出了参阅典籍的申请，对于他借书的事，门派倒也不小气，他需要查阅什么典籍，只需要把清单列出来交给南宫云珊审查，门派就会派人把典籍送过来。 除了授课所需，趁着这个机会，辛焱还找来了不少自己喜欢的典籍，对此南宫云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挑破，辛焱对这一点倒是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