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铁片与血(下)
身边的铁片是之前来的路上从路边的打铁铺前随手顺来的。 按道理说他应该直接将它沉到江底的淤泥里,远处的露台还有一线出现在视线里,月光下青黄的竹子打建的小楼显得很是孤寂,亦或者只是今晚有些孤寂。 王凝说了一句,瞥了眼攒紧的拳头,估摸着已经止住血了,于是蹲下身抻到河里再次冲了一会,拿出来时只剩下一条长长的血线,皮R被割开了。 夜色里只有清冷的风声肆虐而过,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转过身来,眼神在夜色里游离而开,唇角一抹苦笑:“来的要是五叔的话……”他顿了顿,多了一抹伤感与怀念,斟酌了一下,他才缓缓说到,“要是五叔的话,就帮我保密啊……别人问起来,就说我死了……实际上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呢。” 夜色里没有人回答他的话,甚至根本就没有人,但他还是自顾自的说着,心疼着,想着过去的事情,同时说服着什么。 “五叔,以前我并不明白你做的那些事,后来有机会倒是了解了一些……”他凝目往夜色里看了去,眼波深邃,看起没心没肺的笑着,实际上那表情比哭还难看:“知道了,就觉得你真是挺蠢的……” 王凝仰着头,月光下他的眼圈闪闪发着光,他骤然咿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眼睛睁得老大:“五叔,我不会是你儿子吧?” 话音刚落,夜色中飞来一粒石子,打在他的膝盖上,噗通一声,他扑倒在地,撑着身子爬起来时,河堤上多了一道人影,那人就站在面前,却又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叫人本能的将他忽略过去。 王凝揉了揉膝盖,嘻嘻笑了两声,应该是刚才那一下磕到了,真的有些疼,他的眼角于是有了泪水。 很少,就像硬挤出来的一样。 “这点你大可放心,你绝对不是我儿子。” 王凝嘿然一声,不自觉的就撒娇道:“你都跟娘亲那样了,说不定我真是你儿子。” “胡说,你母亲是个好女子。” “呦,懒得说你。” 王凝瞥了对方一眼,神色一敛:“这几年我都尽可能的避开你,今天你找到我,到底是谁卖的消息?” “鬼医纪天丘。” 王凝愣了一下,想了想,有些疑惑的问到:“他请你出手来杀我?” “是的。” “哦……”王凝笑笑,摊开双手,“那你还不动手?” “我要杀你你早死了……”对方生冷的语气骤然温暖了几分,却还是冷若寒霜:“我来这边已经有几天了,来之前我并不知道是你……刚好江山楼那边有人找我……恰好,你家里也有人在找你。” “那可真巧。”王凝无所谓的笑了笑,拔出旁边的铁片走了过去。 “这些人我能杀,不用五叔动手。至于家里……五叔你走一趟吧,尽管你已经不在家里,但他们信你。” “我本身是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死了也就死了,老头之所以派人找我,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亏欠我那可怜的娘……至于大哥,他想找我也是有道理的。” 王凝幽幽一叹,目中难隐伤心:“倒是苦了小弟,那家伙长大不怨我就好。” “……” 五叔并没有回他的话,静静听着。直到王凝不再说话了,他才悠悠问了一句:“小凝,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凝盯着五叔,两道目光撞到一起。 片刻后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抬手擦了擦眼角,叹道:“五叔,你说我那娘亲怎么就那么可怜呢?怎么就落得那样的下场?那个什么鬼医,他明明可以救我那可怜的娘亲的,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肯呢?五叔……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替我那可怜的娘亲好好活下去!” 五叔不会相信这种敷衍的托辞,哪怕他从王凝眼里看到了真诚。 他并不了解王凝,以前他躲在背后护着,让王凝可以纨绔的活下去。再往后王凝无故失踪,然后传来死讯,他感觉他的天一下子塌了。 但眼下再次重逢,却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样子了。 五叔的声音沙哑起来:“就因为他不救,所以你就杀了人家的妻子?” 王凝点头:“在这件事上,我承认我做错了,现在我哪怕扔下了那沾满鲜血的刀,把这手洗过千万遍,也洗不干净那些鲜血。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他们来向我索命。”
王凝云淡风轻的说着,盯着手里那平直的铁片:“五叔,我想过得简单点。” 五叔心里一通腹诽,顿了顿,叹道:“家里我会替你去一次。” 说到这里,他斜眼看着王凝,带着几分调侃道:“听说你要成亲了?” 王凝愣了一下,眉眼都笑了起来,点点头:“嗯。” “那芳菲呢?” 王凝顿了好长时间,笑到:“那是别人的芳菲了,与我何干?” 五叔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回过身去,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芳菲么?芳菲啊!芳菲……” 此时芳菲,却不知是何处芳菲了。 收起心思,旁边的火光引起了他的注意,注目望去,之前的小楼已经化成一片火海,映红了大半江面,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倾塌下沉。 王凝没再多留,收回目光,提着手里那五尺铁片,往家而去。 过多的心思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他确实想做一些事情,但眼下来讲,他暂时不愿太复杂的去想,单说目下的境况,他还是很满意的。 现在江山楼那边或许对他有些意见,但也不是一次两次,至于家里,此次有五叔帮忙,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他麻烦。 估摸着成亲之后,他就将往别的地方去,某些态度露一露,那些自顾不暇的家伙就不会自讨没趣,四处树敌。 晃悠着,大抵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又越墙而过,八成是不想找什么麻烦。 院子里,女子惯常的在清洗豆子,听到动静忙着去拿身边放着的G子,做出防备。见到是他,倒是放松了些。 与此同时隔壁的工坊里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王凝寻声看了过去。 女子却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