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技巧
杨延顺这一番卖力的拉扯，不觉间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这会儿，早已累得头昏眼花，耳边听着王老板那讨厌的声音不住的说道：太慢了，火力不够，没吃饭是怎么回事？ 这老头真的是个高人啊！杨延顺心中暗凛，只得虚心的请教道：“前辈，在下力气不够，如何能像你这般拉得又快又疾？还请前辈教我！” 王老板抬起头来横了他一眼，这才说道：“别看拉风箱只是个力气活儿，其中也有许多讲究。若是一般人我才懒得教他呢！看在你虚心请教的份儿上，我便将这拉风箱之法传了你吧！你可得听好了。” 杨延顺连忙竖起了耳朵来，虽然鼻孔里的气息就跟这风箱差不多，但这会儿他可不敢怠慢，生怕听漏了半个字去。只听王老板说道：“所谓‘力从地上起，劲自腰背行。’说的便是用力之法！你懂了么？” “不懂！”杨延顺哀叹一声，这道理有几人懂得？你又不给我详细说道，真以为我是天才了不成？ 王老板闻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他翻翻白眼，没好气地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家伙？简直比我养的那废物都还不如啊！罢了，罢了！你这回可得听好了！”，他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杨延顺还穿着一身从六品的官服，顿时不悦了，说道：“好歹你也是个朝庭命官，你怎么来做这低贱的活儿？快快回家去吧，免得弄脏了这身皮。” 这话说得点半敬意也无，若是普通百姓见了官儿，哪个不是又下跪又作揖的？但这王老板却是瞥了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投到了手中的猫钳上去了，显然并未将面前的这个官儿放在眼里。 杨延顺苦笑一声，说道：“反正也弄脏了，回头洗洗便是。再说，我这官儿只怕是做到头了，也不怕前辈你笑话，估计明日，最多后日，罢免晚辈的文书就会下来。现在，晚辈可不当自己是个官了。现在拉风箱才是紧要之事，其它的以后再说罢。” 王老板赞许的点点头，这才喜笑颜开，说道：“不错，不错！那官儿有什么好当的？莫不是贪污受贿之辈便是欺压良善之人。你还是不要做了吧，回头你不做官儿了，到我这铁匠铺子里来，老头子教你一身打铁的本事，保管你受用无穷。” 他这说起来，便是滔滔不绝，好像已经忘记了要传授杨延顺拉风箱之法儿似的。以至于杨延顺听了半天，不得不小心的提醒一句：“前辈，咱们还是先说说如何拉风箱吧，我都快要虚脱，拉不动啦。” 王老板呵呵一笑，说道：“不错，不错，咱们转回正题来。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纵然杨延顺已经累得快要脱力，也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前辈，你老人家说到‘力从地上起，劲自腰背行。’这两句来了，晚辈听得不甚明白，还烦请前辈为我详加说道才是。” 王老板点头“唔”了一声，这才说道：“使力之法千般法门，皆离不开一个‘借’字。纵然你天生神力，若是离了大地，也是无半点用武之地。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可以拉扯得动风箱，但若将你吊了起来，让你双足凭空，你如何拉得动这风箱？这便是‘力从地上起的由来’。人之一生，无论是生老病死，皆离不开这个‘力’字。借用大地之力，才有了以后的法门运用。咱们再来说说这‘劲自腰背行’这句话。双足立地，便有了凭仗。力自双腿间的经脉直达腰背，继而行至肩臂，直达手肘。你自个儿体会一下，是不是在拉扯之时，身体便若一张蓄势待发的硬弓一般？你再看看你自己，沉肩立马，站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这如何能够将力气蓄得起来？力气未及腰背已然从双腿间溜走了，自然是力气越使越小了。” 杨延顺恍然，这才调动姿势，双腿叉立，足趾紧扣地面，胸腹直面风箱，深吸一口气，腰背一弓，便如拉开弦的弓一般，竟然轻而易举的将那风箱杆子拉了起来。然后腰背一挺，双肩一摆，又推了过去。如此这般，竟然用的是最小的力气，将这风箱杆子拉扯得如风车一般。 “太笨，太笨！还是太笨！”王老板见炉中的火焰已经大了不少，仍然摇头说道：“像你这般使力，不怕闪了腰么？这要是拉得两三个时辰，我看你明天如何起得了床来？” “……”饶是杨延顺修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的想要骂娘了。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倒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满意？若不是见你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而我又素有怜悯之心，我真想撂挑子走人啦。 “前辈，在下笨了点儿，你老人家就再指点一下吧！”杨延顺强忍着心中的火气，和声细语的说道。 “呶！”王老板呶了呶嘴儿，说道：“那儿有几块面馍馍，你去拿了吃了吧！” “我不饿，回头去家里吃！”杨延顺不解其意，难道你真有这么好心，请我吃东西不成？ 王老板一瞪眼睛，喝道：“你既然不饿，为何说话跟个娘们似的？小里小气，是个大老爷们的样子么？” 杨延顺嘴角抽了抽，敢情你是嫌弃我说话声音太小了？想要让我吃点东西好增加一点力气？我靠，天下怎么会有你么损的人么？ “一呼一拉，一推一吸。舌抵上颚，意守丹田。拉推之间，收腰敛臀。足后跟与地相触，状如不倒老翁……”王老板暗笑一声，这才细细的讲解了起来其中的决窍来。 杨延顺不敢轻视，有样学样，照着王老板的动作身体有规则的扭摆起来，就像是在跳舞一般，过了半天，身上的疲劳竟然一扫而空，浑身上下就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双手把着风箱杆子，竟然是越推越快，越拉越疾，不一会儿的功夫，炉中的火焰竟然已然泛起了青色。所谓的炉火纯青也不外如是了！ “孺子可教矣！孺子可教矣！”王老板呵呵笑了起来，赞道：“小子唉，你很聪明，怎么样？以后到我这铺子里来，我把这一身的打铁本事都教给你如何？” 杨延顺可不想来当铁匠，只得拒绝了他的好意，说道：“前辈，实在对不住了，小子哪里是这块料？我还有未婚妻子要养呢，我答应过她，以后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不会再受苦累的。所以，只能让前辈失望了。” 王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道：“算啦，当我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