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夫人
初秋时节，冀州，邺城郊外，华佗疗养院后山。 在水波不惊的水潭边，一个面容清秀的文弱少年正襟危坐，手持一个钓竿不动如山。水面上，那颗浮漂不断颤动、时隐时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吞没一般。 鱼儿上钩了。 不过，少年显然十分精于此道，看着浮沉不定的浮子，他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情绪波动，连手都没有抖动半分，只是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个浮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下一刻，那浮子在猛烈抖动几下之后，突然静静的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这样的情况，很多人会以为鱼儿已经脱钩了，不是拿起鱼竿查看鱼饵的情况，也会稍稍的放松警惕。但是就在这一分神的时间，可能就会与最佳狩猎时机失之交臂。 突然，那浮子猛的往下一沉，连鱼竿都被扯得微微一沉。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少年，没有丝毫犹豫就将鱼竿往回一甩，鱼竿划着美丽的弧线，将一尾红色的大鲤鱼带出了水面。鲤鱼拼命挣扎，但是一切都显得那么徒劳，它还是被少年一下子甩到了岸上。 “枫哥哥，好大的鱼啊！你好厉害。”随着一声欢呼，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萝莉拎着一只瓦罐，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这少年正是如今的冀州牧韩枫，只见他熟练的将鲤鱼从鱼钩上摘了下来，然后小心将它放进盛着水的瓦罐中。然后才笑着对小女孩说道：“宓儿，让你整天陪我钓鱼很无聊吧，不如你也跟你蔡jiejie、貂蝉jiejie一起，去疗养院帮忙吧。” “不要。”甄宓小嘴嘟囔着说道：“反正我力气还小，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枫哥哥一个人在这里钓鱼会很闷的，我留下来陪你。” “陪我？”韩枫斜着眼睛看了看甄宓，忍不住笑道：“我只看到你不是采花就是扑蝶，哪有陪我聊天？再说。你要是一直陪我聊天，岂不是会将鱼儿都吓跑了吗？” 甄宓小脸一塌，不高兴的说道：“原来枫哥哥不喜欢宓儿陪你，那宓儿这就离去便是，瓦罐留给你了。”说着，她将手中拎着的瓦罐往地上一放，转身就准备离开。 韩枫急忙一把拉住她的小手。陪着笑说道：“宓儿乖，枫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陪？你可是我的小夫人，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哥哥要看着你长大，然后等着迎你过门。” 说到这个话题，甄宓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绯红色，低下头嗫嚅的说道：“枫哥哥讨厌。怎么又提这个？”说完，急忙甩开韩枫的手，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看着远处欢快的追逐着美丽蝴蝶的小甄宓，韩枫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思绪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天。 ———————— 那时，韩枫刚刚接任冀州牧，弄完就职大礼之后。冀州的幕僚们就开始筹划着，为韩枫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主人。毕竟如今韩枫身份已经不同了，已经是一方诸侯，责任重大，总不能一直单着吧。 幕僚们谋划的事情很快就被韩枫知悉了，来自和谐社会的韩大少，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沦为包办婚姻，所以他很快就召集所有谋臣就婚姻大事一起商议。韩大少心里存了一点小心思。就算不能自己完全做主，至少也要在这件大事上放出自己的声音。 沮授身为韩枫的老师，自然毫不客气的问道：“婚姻大事非同小可，主公身为一方诸侯，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天下人的关注，万万轻忽不得。听闻袁绍有女已经年满十六，品貌端庄。正是吾主之良配。” “袁绍？”韩枫脸色微微一变，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沦为政治联姻，当即毫不犹豫的拒绝道：“那袁绍亡我冀州之心不死，几次三番前来挑衅。若非因为河北未定，某早已经和他决一死战，如今岂可再与之结亲？况且，我锦衣卫好不容易将邺城内外清理干净，再迎娶袁绍之女，不是给他们机会名正言顺的重新布置吗？” 是啊，万一袁绍和曹cao等人将探子混在陪嫁队伍中，然后借着冀州州牧夫人的名头，留在邺城不走，那碍于夫人的面子，谁还敢找他们麻烦不成？到时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添堵吗？ 可是沮授才不会将那些什么细作放在眼里，他正色的对韩枫说道：“主公，那袁绍是天下诸侯的‘盟主’，不但声势过人而且实力强大，如今占据司隶、豫州两地潜心发展，日后定然能够雄踞一方。主公与之联姻，正是强强联手，想必那袁本初也乐见其成。” 田丰更是直言相谏道：“主公，欲成大事而不拘小节，如今我冀州强敌环伺，若能和豫州袁绍联姻，想必会令天下诸侯为之侧目。而且，那袁家四世三公底蕴浑厚，想必袁小姐定是品貌端庄、风华绝代，必不会辱没了韩家门楣。” 荀彧、审配、陈群等人纷纷赞同，对于和袁家结亲之事，几乎每个人都乐见其成。此时，袁绍声名显赫，在天下士族中很有号召力，而在袁家龙兴之地的冀州更是如日中天，若是韩枫成为袁家的女婿，定然对稳定冀州，甚至谋取河北四州都很有帮助。 韩枫脸色显出几分不豫之色，冷然说道：“诸位先生无须多言，那袁本初确实实力雄厚，但是我冀州贵为九州之首，岂能托庇于他人？我冀州雄兵数十万，却还要一介女流来安定疆域，岂不是贻笑大方吗？此议万万不可。” 见韩枫态度如此坚决，众幕僚虽然暗感失望，但是却也只能无奈叹息。事关韩枫的婚姻大事，连一向习惯直言犯谏的田丰，也不能对此多加置评。 荀彧显然知道韩枫心中别有想法，便开口问道：“主公会如此坚决的拒绝，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还请主公明示。” 听了荀彧的话，众幕僚们顿时眼前一亮，若是主公心中早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那自己何必在这里纠结呢？随即，他们都纷纷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韩枫。满心期待着他的回答。 韩枫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诸位先生也知道行辕别院里安置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人便是蔡中郎之女——蔡文姬，她无论品貌还是出身都算得上是上佳之选，而且凭着蔡大学士在士林中的地位，我想她如果作为正室，定然能对我冀州有所帮助。” “万万不可。”田丰终于忍不住了。他愤然其实说道：“蔡小姐确实是天下少有的才女，蔡家在士林中也确实地位超然，但是她毕竟是河东卫家的寡妇。就算只是‘望门寡’，那也身负着卫家偌大的名声，若是让她成为韩家主母，那便是在与卫家为难。恐为天下士族所不耻，望主公三思。” 沮授等人也纷纷劝解，让韩枫千万要打消这样的念头，若是真的喜欢蔡琰，便给她一个平妻的身份便是，这样既可以给蔡琰一个名分，又顾全了河东卫家的颜面。 韩枫闻言不禁眉头微蹙。河东卫家自西汉武帝兴起，数百年王朝更替一直强盛不衰。由于其祖卫青抵御外族，战功彪炳，在大汉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使得他们家族在大汉士族中，一直享有独特而超然的地位。 韩枫知道这样的百年世家自有其存在的必然之道，并没有像某些YY小说主角那样，自以为凭着自己穿越而来就可以为所欲为。每一个时空都有自己独特的游戏规则。不遵守游戏规则的结果就只能是提前出局，除非你完全掌握了游戏的话语权。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韩枫只好有些赌气的说道：“既然文姬也不适合作为正室，我又不愿借此与诸侯联姻，那几位先生还有什么好的提议吗？只要不是联姻，本将悉听尊便。” 众人见韩枫生气了，难免感到有些不安。场面一时沉闷了下来。还是沮授第一个开口说道：“既然主公不欲与诸侯联姻，那不如就迎娶甄家之女吧。” 甄家之女，甄宓？公与先生什么时候这么邪恶了？竟然要让自己娶那么小一个女孩，难道他也是萝莉控吗？看他道貌岸然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个怪蜀黍啊。 韩枫听闻沮授的言语，忍不住邪恶的想到。看向沮授的目光都开始变得怪异起来，让沮授忍不住暗暗感觉心底发毛。 荀彧可没想那么多，当即拍着大腿赞叹道：“公与先生此议甚妙！那甄家自从依附主公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的为主公经营各种生意，不断为我冀州提供充足的钱粮以作战备。而且自从姚家败亡之后，中山甄家俨然已经成为冀州第一世家，虽然他们一向低调也从来不参与政事，但是在冀州的影响却是极大的。主公若能和甄家联姻，未尝不是在向冀州士族发出善意，我等也乐见其成。” 韩枫虽然不抵触和甄家联姻，但还是正色的辩解了一句：“和甄家联姻到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本将并不会向冀州那些士族妥协，他们想要在冀州继续安居乐业，就必须遵守冀州法度，安分守己。” “这是自然。”陈群虽然是阶级分化制度的拥护者，但是对于韩枫某些削弱士族的法度，他觉得还是可行的。所以他赞同的说道：“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而今，主公天纵奇才，裁撤私兵之策正得其时也，此举不但利国利民而且不伤士族根本，定然会很快为士族们所理解和接受。” 荀彧也笑着说道：“主公，这并不是向那些士族妥协，而是经历了这几番变故，令那些士族们早已经是人心惶惶，如今已经无须担心他们会给我们制造麻烦，而是要给他们信心，让他们更加拥护我冀州的政权。” 韩枫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倒也不是我不肯和甄家联姻，只是这甄宓如今才十岁，让她如此年幼便作为冀州的主母，这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甄宓？”沮授微微错愕，很是不解的看了看韩枫，说道：“我等所说的并非甄家小姐，而是她的jiejie甄姜小姐。甄姜和甄宓一样，都是甄夫人所出。是甄家的嫡长女，如今年方十六，与主公年岁相仿，最是适合不过了。” 原来沮授是这个意思，韩枫想到自己竟然曲解了他的意思，不禁闹了个大红脸。幸好没有直接质疑沮授的用意，否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甄姜？”韩枫很快从尴尬中醒悟过来。随即眉头微蹙道：“不是听说她早年已经订下娃娃亲了吗？如何能改嫁他人？此非良策，某切以为万万不可。就算甄家想要悔婚，传扬出去别人也只会以为是我冀州牧仗势欺人，此议不妥。” 沮授等人原本是想让韩枫和袁绍或者某个诸侯联姻，在被韩枫严词拒绝之后才突然想到甄家，所以对于甄姜早有婚约之事不甚了解。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提议，此刻明白了原委自然不会再强求。 “属下不知甄大小姐已经许配人家，竟然乱点鸳鸯谱，险些让主公成为天下笑柄，实在是罪该万死！”沮授急忙告罪道，随即不无遗憾的说道：“没想到甄姜姑娘已经有婚约在身，如今甄家唯一的嫡女就只剩下十岁的小甄宓了。看来这甄家也无法联姻了。” 甄家其实有五个女儿，只是跟甄宓一样是甄夫人所生的就只有大小姐甄姜，其他三位都是小妾所生，所以根本不可能嫁入韩家成为冀州的主母。如今甄姜已有婚约，而甄宓又年纪尚轻，似乎与甄家联姻的可能已经断绝了，最多就是纳一个庶女为妾罢了。 荀彧这时也已经想到了另一个合适的人选：“主公，既然甄家没有合适的联姻对象。何不考虑一下鲁国孔家？虽然孔融算不上一方诸侯，但是‘建安七子’之首兼孔圣人二十世孙的名头，在士林中的地位犹在蔡中郎之上，若是能成为孔家女婿，相信会让主公在士林中也享有极高的号召力。” 荀彧此言一出，顿时让冀州的幕僚们发现了一个新的大陆，孔圣人传承的孔家。可一点也不比四世三公的袁家差，要是能和孔家联姻，也许冀州在士林中的名声，就足以和袁绍分庭抗礼了。于是。这些幕僚顿时都纷纷赞同，异口同声的夸赞起孔家的赫赫声名来。 幕僚们一点也不担心孔家有没有适龄的女孩，偌大的孔家可不只有孔融一人而已，和孔融一辈的叔伯兄弟数以百计，总会有一个适合的嫡女可以联姻。只要是跟孔家扯上关系，那在士林中的地位就会马上水涨船高，所以他们都乐见其成。 韩枫眉头微蹙，毕竟是和谐社会经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他对于旧时代的包办婚姻还是十分反感的。那什么孔家小姐，他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要在一起共处一辈子？这不行，作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节cao的大学生，绝对不能妥协，要和这陈风陋习抗争到底。 什么？你说什么？三妻四妾也是陈风陋习？别扯了，这虽然是陈风，但是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不是什么陋习，那是一件极美极美的事。什么？你说节cao？有那么多老婆了，我要节cao干什么？ 想到这里，韩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所有幕僚的话，郑重的宣布道：“行了，本将心中已经有了定议，就和甄家联姻，对象就是那个小甄宓，蔡琰和貂蝉作为平妻。甄宓年纪尙小，就暂时先定下婚约，待她到了及笄之龄再行完婚。” 沮授倒是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是委婉的说道：“主公，如今韩家人丁单薄，若是主公能尽早添丁，想必对于稳定冀州，稳定军心都有极大的帮助，请主公以天下为重啊！” “先生所言极是！”韩枫颔首笑着说道：“那就未娶妻先纳妾吧，你们选个吉日我就将蔡琰和貂蝉二人迎进门，至于这主妇之位，就留待小甄宓长大再说吧。” “喏！”诸位幕僚面面相觑片刻，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韩枫的婚事虽然是整个冀州的大事，但追根究底，还是他自己的私事，既然他已经下了决定，任何人都不能够置喙。 ———————— “鱼上钩了，鱼上钩了。” 随着甄宓一阵着急的娇呼，韩枫突然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急忙将鱼竿往上一甩。可惜，这一次他一时失神，竟然让鱼儿顺利的吃掉鱼饵，然后施施然逃之夭夭。 “枫哥哥，你刚才在想什么呢？鱼都跑了。”甄宓嘟囔着小嘴，满脸萌态可掬的问道。 “行了，不钓了。”韩枫伸手摸摸甄宓的小脑袋，满是爱怜的说道：“我们这就回去，给我的小夫人做好吃的清蒸鱼。” “噢，有鱼吃喽！” 甄宓娇憨可爱的欢呼声，顿时响彻山谷，久久在天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