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扬苗疆

    经过连夜赶路，我们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苗疆。九月已经是秋季，然而苗疆一眼望去还是那样葳蕤茂盛的浓绿。

    暮色笼罩苗寨的时候，竹楼上的火塘边围坐着一家子人，气氛热闹。热情的苗家人留我们吃饭，我和孤星残按照苗寨的规矩喝过了三道茶：第一杯是油茶，第二杯是苦茶，第三杯是甜茶。丝毫没有不习惯的表示，我们不动声色地将五味杂陈的酒喝了下去，赢得了火塘边苗人男子叫好一片。

    吃过饭后，孤星残便问这家的老者：“请问寨老，可以告诉我们离宫在哪么？我的朋友中了蛊，想请毒后救她一命。”

    老人喝着玉米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看了看孤星残，没有回答。

    孤星残恭敬地俯下身，继续询问着。

    老人眼睛霍然睁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晚上不能出寨子！这几天外头每座山头上都有‘五蛊神’赶路——所以夜里是万万不能上路的！不然见到毒后时，你们俩只会是两具尸体。”

    老人声音不大，但警告意味很浓。

    “五蛊神？”孤星残微微一怔，苗疆巫蛊之道横行、时时处处都有忌讳，这些他不是不知道的——可此时此刻以他的心情，实在不想再耽搁片刻。他对老人笑了笑，手指轻点，袖中的无伤剑跳出了一尺：“没关系，无论什么蛊，都伤不到我的。”

    看到客人不听劝阻，老人显得有些焦急，顿足：“你听听！仔细听听！五蛊神在夜里赶路呢！”

    夜风是冷而湿的，夜里有淡淡的雾气从周围群山中飘来，游弋在寂静的苗寨里，仿佛一个个淡白色的幽灵。然而，就在着万籁俱寂的夜里，细细听去、却有细碎的簌簌声连翩响起，仿佛极远处有数不清的细小蛇虫在夜中行走。

    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细碎声音，让人听久了心里不由生出层层寒意来。

    我眉头蹙起，问：“五蛊神是什么？和离宫有关系么？”

    听得“离宫”这两个字，老人的神色也恭谨起来：“五蛊神是苗疆的神物啊……到了夜里，凡是月光照到的地方、山岭大地都是五蛊神的行道！它们只听从毒后的指令，也只有毒后有驭使五蛊神的力量！——你千万不要出去、以免挡了五蛊神的路……”

    苗疆的草木是出奇葱郁的，一踏入离余山麓的林间，行不得几步，头顶便没了一丝月光。脚下是软而湿的落叶土壤，藤葛垂挂纠缠着，仿佛在密林中布下重重叠叠的罗网——这种山林，除非是苗人自幼生长于斯，才能在暗夜里穿过重重密林赶路。

    再一次劈开挡路藤葛的时候，我终于吐出了一口气，孤星残微微叹口气：“或许，我真的是太心急了？”然而不等他找到地方休息、等待天明上路，四野里那种诡异的簌簌声又响亮了起来。

    仿佛千万微小的动物贴着地面急速爬行而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响声。整个空旷的离余山麓、四处充溢了这种单调而可怖的声音！

    五蛊神？难道这就是苗人口中离宫毒后驭使的五蛊神？

    一阵阵冰冷的触感从我的脚背流过，源源不断，伴随着另一种诡异的咝咝声——蛇！暗夜里从四面八方山野中涌出的、竟是无数毒蛇！那些不知何处涌出的蛇汇聚成了巨大的洪流，在黑夜里急急赶路，朝着某个方向涌去。

    空气中涌动着腥甜的味道，让我几欲呕吐。然而置身于巨大的蛇流中，我不敢乱动分毫，生怕自己一动，便会惊动这些夜中赶路的蛇群。全身肌rou都已经蓄满了力道，剑气弥于指尖，在一条毒蛇刚从脚背溜过、第二条尚未赶到的那一瞬间，我瞬忽飘起，半空中手指攀上了一根藤萝，身形便如一只大鸟稳稳落到了枝头。

    我扭头去看孤星残，他和我的境况也差不多，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枝叶间总算抖落了几星亮光，破开了苗疆密林中令人窒息的黑暗。

    然而借着那一星光亮一眼看去，我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忙不迭的松开了手指、足尖一点树枝、再度掠起——蜘蛛！在密林的枝叶间，居然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蜘蛛！那些蜘蛛色彩斑斓、形状颜色各异，均是巨毒之物，此刻却也和那些毒蛇一样、自行成群结队地沿着枝叶爬行，朝着同一个方向匆匆而去。

    我和孤星残交换了下眼神，视线都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巨大的桫椤树上，我冲他点点头，表示在那棵树上汇合。

    再也不敢触碰任何地方，我一连用剑借力几次，才跃出了那片林海，在那棵巨大的桫椤树梢停住了脚，吐了一口气。

    桫椤树是一种奇异的树木，据说在这种树身侧一丈之内、没有任何毒草毒花可以生存。而显然这些暗夜里赶路的毒虫也畏惧着这种相生相克的力量、纷纷绕开了它，继续着自己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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