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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第五节 自投罗网

    王蕴德突然来了精神,一阵兴奋,显出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他对身边的青年说:“唔,这挺有意思。你说,那神秘莫测的城堡里,是不是有许多妒嫉的眼睛在看着我们?”

    张孝颂:“大人,那一双双眼睛哪,真象是一面面镜子,反射出火焰的光线,照得真叫人心慌意乱。”他随声附和着说。

    王蕴德:“我们谈了半天,我就只听见这么一句话,象真的。”

    张孝颂:“这个玩笑,真妙极了。可,人在那闷死人的城堡里,简直看不清。”

    王蕴德:“在这时候,我也拿这个问题来问我们自己。若那城堡若真是藏着金银财宝,我问你,你是来这里淘金发财,还是寻花问柳玩玩呢?”

    张孝颂:“您把这个问题去问城中的百姓,有人也许会回答您。可,大人。我一是没那财运,二是没那艳福。倒是大人您,肩负重任,适宜充任视察大员,为民请命,报效政府,有财有色,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王蕴德:“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趁那些匪徒们,正忙着谋财害命,杀人放火分不开身的时候。我也扮着强盗情郎,来个先下手为强,把那些女人和财宝抢了就走?”

    张效松:“这样得了女人和财宝,又能悄悄溜走,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好事,既得利益又保名誉,岂不两全其美。”

    王蕴德:“孩子,你的主意真妙。想的真好,谋的真高。可,我有点老,到了城堡,你的腿快,你先干吧。”

    张孝颂:“多谢大人。如果我把美人抢到手后,您看我该怎么办呢?”

    王蕴德:“那我倒不十分相信。你若是要跟我耍心斗嘴,我可会将你驳得体无完肤,辨得哑口无言的。”

    张孝颂:“对了,只要您愿意,只消您嘱咐,大人,我倒愿意洗耳恭听,不会无动于衷。”

    王蕴德此时显得并不恼:“糟糕。为了保全我的名誉起见,我怎么好开口呢?”

    张孝颂:“今天,我本来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可,我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希望,一个需要,那就是拜见大人。此时,我们之间之所以唇枪舌战,这不是因为我们疏远,倒是证明我们亲密无间,素有来往的。”

    王蕴德:“这我无话可说,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他话题一转:“我本来一心只想到我的事情,岂不料你跑到这里。看见你色胆包天,为非作歹,成了杀人犯,我才有了新的打算。”

    张孝颂直立不动,双手微抖,注视对方:“我心明确,苍天作证,这事儿把我逼急了,我想不到就在这儿会找到你的。”

    王蕴德:“你那些队友都干什么去了,竟放过了杀人犯?喂,你说?”

    张孝颂:“我的那些队友?他们怎会知道抓谁?因为他们一个都不在现场,怎会知道满身血腥的凶手?”

    王蕴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呀,好吧。我本来已经忘掉了你,你却从波密跑回来,自投罗网。”

    张孝颂并不慌张:“我是来给你添一双翅膀,你却不悦纳。您还来审问我吗?”

    王蕴德:“你还想给我来个冷不防?咳。我决不怕有人冷不防的暗中杀我。你若想背叛我,你休想走,也没人帮你的忙。我会紧紧的抓住你,把你困在这里,成为我的阶下囚。”

    张孝颂:“你如果折了我这双翅膀,我认倒霉。那我真是一个笨囚,也不可能逃走。不过,您这话,还真叫人害怕呢?”

    王蕴德:“我故意说的,别害怕。”

    张孝颂:“是的。您这话是对我说的。人们都知道您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委员,都把您称赞。你象大海,我是小溪,我完全服从你,你降下恩泽,我才向大海流去。而您故意在这里做出生气的样子,故意激我。”

    王蕴德:“我是给你打气。你可不是自愿上当,我也抬举了你,赏了你面子,也不追究你那逃脱不了的罪名。可,我还得提醒你,那罪行象影子一样,一生都永远跟着你,任凭您怎样耍赖地洗刷,逃到海角天涯,也消除不了。”

    张孝颂:“大人,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算是一个大逆不道的叛徒,无处容身,只得在您的庇护下混。”

    王蕴德:“我早知如此。”

    张孝颂:“那我就好了,可以容身保住脑袋。”

    王蕴德:“那样,你的队友们就不至于有机会杀你了。”

    张孝颂:“感激,感激。我也只有靠大人来保护我的性命了。”

    王蕴德:“不过,你得记得,在任何时候,你还在我的掌握之中,由不得你。”

    张孝颂:“是呀。大人对待我,就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手到檎来。由不得我。”

    王蕴德:“那还用说。孙悟空是逃不脱佛祖的手心的。再说,我本应伸明大义,拘捕你。可,我舍不得,因为这违反了我的本意。我需要你。”

    张孝颂:“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您收留了我,而且还表现出这样热情,足见您的高贵。所以,我要跟您到底,甚至不惜赴汤蹈火。”

    王蕴德:“这就是你的愿望吗?如果是真的,那还得配上一个忠实的灵魂,我才放心。”

    张孝颂:“一个从悬崖即将滚到深渊里的人,还能抓到什么呢?我顺手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这真是好。多亏您,为了我,在悬崖的边上,放着一只救命的芳草,这就够了。”

    王蕴德:“说得好。现在你重新来改造你的命运吧。”

    张孝颂:“我刚才冒犯了大人,而您却开恩并不计较,并且还饶了我的命。我本来是一个犯罪的人,可大人也不惩罚我。”

    王蕴德:“因为我对你怜悯,才使我痛下决心答应了你。不送你上断头台,消除了死神威胁的影子。”

    张孝颂:“那是感情。我经过多少磨难,从那鲜血淋淋的洞里,满身悲哀,诚惶诚恐,逃到您的身边,如那暗无天日的命运见到阳光灿烂的晴天。所以,我认为您享有仁慈的声誉是当之无愧的。您的种种关心呵护,我一生也称赞不完。在此,让我再次赞美您这仁慈的人,我的大恩人。”

    王蕴德:“过奖了,过奖了。你少年老成,虽涉世未深,识见却超人一等。真是少年英雄,英雄出少年哪。”

    张孝颂:“刚才我的话,并不是对您说的,而是向着苍穹,上达天庭,表表心衷。”

    王蕴德:“年轻人的品貌才学,你都表现得完美无缺,我认为,凡是上流社会的人所应有的风度和技俩,你身上无不具备。”

    张孝颂:“那么好吧。您不撵我走,我就留下吧。”

    王蕴德:“在我这里休息一下,忘掉一切不愉快吧。”

    张孝颂:“您的话,使我感恩,使我沉醉,使我放松,使我重新得到温暖欢乐。”

    王蕴德:“只要你努力不懈,黄道吉日终究会到来。可话又说回来了,你早该明白,象高小姐那样一个女子,血管里流着高贵的血液,是决不会轻易嫁人的。”

    王蕴德:“大人,她的血统,确实很高贵,很纯洁,很高傲。可,您不知道,您如果见到了她,也会神魂颠倒,自惭形秽。”

    王蕴德:“就因为你胆小,你一看到女人的美貌,青春,妙龄,高窕,就觉自叹不如,而且还妒忌别人的威胁,这真是一种讽刺呀。”

    张孝颂:“我每次一看见她,在草原上,高高兴兴,欢欢乐乐,纵情欢歌的时候,我总是寂寞凄凉地沉思默想,什么时候我才能把她弄到手上。可,那却是痴心妄想。她的眼睛虽然明亮,可是,却望不到我的身上,我只有联想,我爱她爱到什么程度,可又有何用呢?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怎不叫我头痛,落下心病,”

    王蕴德:“看女人,不应当单靠眼睛,所以,你才犯下心病,犯了疑心,妒嫉她的情人。”

    张孝颂:“那,我拿她们什么办法呢?”

    王蕴德:“那可说不一定。那些轻薄少年,都是口蜜腹剑,尽是将她哄骗。人哪,其实就没有天长日久的甜蜜爱情,一切只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哄人哄己。什么海枯石烂的爱情,不值一提。”

    张孝颂:“我虽然年轻,可愿为爱情牺牲一切,甚至追到坟墓里。”

    王蕴德:“喂。别说了。你这孩子,今后跟着我,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张孝颂:“我知道。”

    王蕴德:“往后我还要亲自到城堡走走,在周围去视察一番。”

    张孝颂:“藏民们早就准备欢迎您。据我所知,当地的许多大人物都希望结识您呢。”

    王蕴德:“那我就不谦虚了。再说,我肩负政府使命,前来视察西部民情,负有开发当地之任务。此行,虽有奔走之劳苦,也是我无尚荣光。”

    张孝颂:“为此,民众们发意论。”

    王蕴德:“下面都说些什么?”

    张孝颂:“大人放心。尽职尽责的人必能赢得民心,得到酬报,加官进爵。即使最放肆的人也不敢说出不中听的话。因此,民众都随时等候您的招唤,他们都很安好,时刻准备问候您。”

    王蕴德大喜过望地问:“此话当真?年轻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孝颂:“他们感谢您的恩惠。大人,您来了,当然欢迎。凭着您的地位,尊严,荣誉,才德,他们一定会用特殊的礼遇欢迎您,大人。”

    王蕴德:“一个象你这样年纪的青年说的话,总是一面镜子。一面是听的,一面是议论的。不管怎样议论,你还是坦诚地说才好。”

    张孝颂:“大人,您总该相信那一面,不管下面说过什么,我都坦白如实地向您秉报。从不敢混淆视听。”

    王蕴德:“这话好听。来来。现在让我们叙叙家常。能够和这样一位卓越才华的青年叙谈,实在有幸,有幸哪。”

    张孝颂:“对不起。大人,我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轻重的人。”

    王蕴德:“现在,我除了谈一谈你所见所闻以外,我什么都不听。”

    张孝颂:“大人,那我只好尊命。”

    王蕴德:“喂?别发忆怔。一路上,你还听到什么?”

    张孝颂:“我所经过的一些集镇,随处见有新旧重叠的标语。上面写有:欢迎某某委员,某某委员是西北民众的救星。还有某某长是为开发西北而来,某某委员学识渊博,胆识超人,为救穷人,某某委员不辞老苦,为民造福。我想,这些委员的头衔,大概是指您过去的王处长吧?”

    王蕴德:“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啦,不提它啦。这一路,虽辛苦,可,你又可以开你的眼界。标语上的口号我都相信。不过,这都是那平民的偏见,连那平民的纯洁一一起勾销。”

    张孝颂:“为什么?那标语上的不是真话?”

    王蕴德:“我可以告诉你,对我来说,一切引诱都不妨事。”

    张孝颂:“我还是不知道?有点莫明其妙,大人,您居然怀疑这一点?”

    王蕴德:“你还是不知其中。这是中国人为迎奉上司,而演出的一幅活的傀儡戏,欺骗上级。我真没想到,这种恶习之风,竟然也吹到了心灵纯正的藏区。”

    张孝颂:“可悲,可悲啊。”他随声附和着。

    王蕴德:“这种cao纵着藏民命运的人,心眼比魔鬼还坏,它使纯洁丰盛的草原中长了令人嫌恶的恶草,这可不妙,因为这种陋习之风正在高原蔓延。非常不好。”他假腥腥地说。

    张孝颂:“对不起,大人。我还是不明就里,不知轻重,不辩真伪?大人,不要耻笑我,虽然藏民习俗很奇怪,然而倒是很和善,很坦然,很真诚,很礼貌。这在我们汉人中,可是很难见到的,因为有些人总爱卖弄权术,将人糊弄。”

    王蕴德:“说的虽然不错,难道你相信这是永远不变的吗?你真是一个可怜虫啊。是谁把这种思想灌输到你的头脑里去的?”

    张孝颂:“请您替这个人惋惜,这由不得我自己。”

    王蕴德:“难道是这一点东西使得你这么傲慢无理吗?”

    张孝颂:“大人,咱们自顾说话,这是我不大注意的。”

    王蕴德:“我可注意啦。你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诡辩家。因为在你们自己一群人当中,就有一个会耍赖的刁滑的叛jian,就在我的面前。”

    张孝颂:“您一出此言,我也只好应战。”

    王蕴德自言道:“瞧,这小子,象中了圈套似的。”接着,他应道:“你这小子,要和我论战,那么来吧。我已和你交了锋,看看咱俩谁中。虽然我非常怀疑你,可我已答应收留了你,这就是抬举了你,给了你面子。哼,小子,你竟敢这样大胆,。你这混蛋,我只消用劲一捏,就把你这混蛋,捏得粉碎了。现在,我要看看你怎样耍嘴皮子?”

    张孝颂:“那好,既然您要与我唇枪舌战,我也就不检点了,只好讲啦。”

    王蕴德:“你说吧,我不怕。”

    张孝颂:“我清楚,你是个道貌岸然政府官员,一切举动正象你的身形那样,虽然你不公开伸手索要,可你暗地里却把手伸得更长,搅尽脑汁收刮民脂民膏。您的那些行为,手段都象表演一幕幕绝妙贪财的哑剧,只有后台人知,幕前人是不晓得的。再说,一路上,你撑怀了你的肚皮,那贪来的财富你是决不会吐出来的。此时,你还在我面前作廉政表演,你不觉惭愧吗?”

    王蕴德:“哈哈。你还想一言揭穿,我说,你还嫩点儿。在此,你且慢称赞吧。我现在岸安稳稳地坐在这里,既然他们有奉献之心,把食儿留下孝敬我,我有肚子,就不能饿着,就该享用,放开肚皮吃喝。这又有什么关系,你这小小毛头孩子,还能把我怎么着?”

    张孝颂:“如果我手里抓着的是一位未来的贪官,那我总有办法来告发您。”

    王蕴德:“你小小年纪,居然这样狂妄。我岂能容你?”

    张孝颂:“我手中若没有制你的法器,岂敢来投奔你。”

    王蕴德:“嘿。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将来你可别后悔,向我求饶?”

    张孝颂:“我知道厉害?不过,那又算什么。我还有天涯海角,到处乱跑,自有容身之地,怎能离开你就没地方去?”

    王蕴德:“我可有权力没有达不到的地方,你可得好好想想?”

    张孝颂:“我心中犹如明镜。你摆着这气不生,倒反而来保护我的性命。这让我怎能不感恩戴德。”

    王蕴德:“这话我愿听。你的好日子还未过去,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尝试尝试看,玩玩?”

    张孝颂:“我要用这未来的好日子,来洗刷那曾经容忍的污辱。”

    王蕴德:“你还有那顾虑?我知道,你可是做了别人不敢做不感为的事,心有余悸。这可是无法无天的事,我建议你,可不要再陷入失宠的危险境地呀?”

    张孝颂:“我知道,此时此地,只有大人您年保护我,别的地方我也不能去。让我骄傲的是您的慈爱,想起您对我的好处同时就不能不记起我屈辱的日子。”

    王蕴德:“你悲惨的命运哪,我要替你改变。让你今后过上幸福的日子。”

    张孝颂:“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和您唇枪舌战。归顺于您的门下,永远是大人的门生。”

    王蕴德:“中中。我高兴,手下你这足谋多智的门生,也是我的荣幸。高兴,高兴。”

    张孝颂:“我也很高兴您有这心。”

    王蕴德:“你惊奇地站着,是想伺候我,还是在等谜底揭晓?”

    张孝颂:“上帝保佑我。至善至慈的大人,因为您绝不会放弃您已决定了的计划。”

    王蕴德:“那是你的顾虑,这大可不必。不过,我倒是全心愿望着,能有一只金凤凰栖在我的吾桐树上,让我的事业增彩放光。”

    张孝颂:“我可不敢那么想,我是个平凡人,从不敢有过多的奢望,更不敢从大人身上沾半点光。”

    王蕴德:“你好象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

    张孝颂:“就算我有点害怕吧。天啊,我有什么预感啊?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呀。我以前讲的都是一些废话,讲得有些太超越界线。”他涨红着脸说:“我真是个混蛋,在大人跟前,不知天高地厚,所以,竟现眼出丑。请大人海涵,不要责怪。”

    王蕴德:“莫怪自己啦,我大人大度,难得糊涂。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被你吸住。现在,真是一段良缘的会合,你还怎么说,也只有感谢上天赐福你这机会。让你认识我是谁。”

    张孝颂:“愿上苍赐予我好结果。再说,我听了衷心喜欢的话就想流泪。”

    王蕴德:“你可不要诚惶诚恐地说?”

    张孝颂:“我也不是花花肠子。因为我崇拜您,敬重您,爱戴您,所以愿意低首服耳在您的面前,鞍前马后地转转,心里舒坦。”

    王蕴德:“你这无依无靠的孩子,投奔这里,能有这心计,我当然高兴。”

    张孝颂:“我的服从就代表我的热情。”

    王蕴德:“这事是我全然不曾预料到的。现在你和我在一起,今后的事儿必需做好。”

    张孝颂:“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大人就是我的领路人。”

    王蕴德:“你愿意投靠到我的门下,做我的门徒,我平生足已。”

    张孝颂:“既然咱们以师徒相称。那我一定要您介绍介绍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也好让我这个新徒长长见识。”

    王蕴德:“你这小子,要我泄漏全部的秘密?”

    张孝颂:“我可没这胆大妄为的心思。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

    王蕴德:“很好,很好。我办完大事,再领着你到下面走走,瞧瞧。”

    张孝颂:“那好,那好。一切由您作主。”

    王蕴德:“年轻人血气方刚,我老了,话多了,爱发牢sao了。”

    张孝颂:“您的宽容也让我沾了光。您不比那些阔佬贪官,您正大光明,身先示卒,体察民情,清廉勤政。一人做这么多事,真辛苦呀。”

    王蕴德:“你呀,好小子。当人家都躲开的时候,你却来顶替了。只有你肯替我着想,体察到我的辛苦。唉,真把人累死了,这里的事儿真难说,真难做。现在,连藏区的苛捐杂税也多,战事一开,骇人听闻,商业停顿,来往商贾,廖若星辰。我呀,一路所过集镇甚多,却难得见有一番热闹景象,到处是一派破败摸样。再说,此地的保安司令为一完全汉化的藏人土司,他现已不自认为藏人。我与他谈其它统辖藏人情形,他亦不乐意回答。”

    张孝颂:“我观察他对臧人的统治,则完全用封建的神权的方法,毫无现代的政治机构,更没丝毫的民族意识。”

    王蕴德:“不过。当地土司可是个绝对服从南京政府的人物。他对胡宗南部的接济,极卖气力,表现不凡,值得称赞。”

    张孝颂:“您是不是不久就可以满足我的愿望?若是这样,请您就我的事儿,作一个圆满的安排吧?”

    王蕴德:“我此行匆促,只对重要之事过问。你的事,我详细考虑后,再作决定。”

    张孝颂:“那可不行。我走头无路,投您门下,您就不必推托了。我想跟您开诚布公地谈一下。”

    王蕴德:“我真拿你没办法?当你这块顽铁在没有打下光荣的印记之前,最好多受一番考验。”

    张孝颂:“大人,当我即将成功的时候,您却表现出一钟过分的忧郁。我急于投靠您,您却还有顾虑。这让我感到凄凉。您的身份,地位和我不一样。您有权力,倘不拿出来献于人世,让我应个名份,仅仅独善其身,使人一眼便知您的为人。我耽心这样大毛病要发生大的转变,这很危险。”

    王蕴德:“我呼风唤雨,任何时候都能把握住自己。将来你会看出你这是不必要的耽心。”

    张孝颂:“恕我直言,虽然人们热烈夹道欢呼迎接,可他们的内心对您不一定有真正的好感。”

    王蕴德:“好吧。任人评说,不管怎样,等着事情的结果吧。”

    张孝颂:“可我心里很混乱。不但不肯相信这种结果,反而感到担忧。”

    王蕴德:“有时事情很奇怪。一刹那间,就会使人的命运全然改变。”他接着说:“你虽年轻,却头脑机灵,反应敏捷。可,有一点缺陷,心术不正,还胡为任性,又干了些罪恶勾当。你若是有羞恶改邪归正之心,真心投奔于我,就应该对我屈膝致敬,改弦易旗,真正归顺于我,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张孝颂:“哼。真有你的。请问,我所犯之事,与你所干之事相比,那一桩罪大?若照你所说,我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王蕴德:“侮辱长官,罪加一等,理应受罚。可你想蒙混过去,偷偷洗刷所犯罪行,我不怪你,反倒同情你。”

    张孝颂:“这么说,我表现的一种过分的忧郁,难道反令您这好心之人感到凄凉,让您失望?可你居心不良,因想象不代表具体事实。我刚才所说之事,完全是编造哄您的,是为了投靠您才想出的。这不能作为有罪的根据,若以此与我论理,只能是毫无根据的诽谤。这不是定我罪的证据,只能是你自己欺骗自己。”

    王蕴德:“你这坏小子,先拿镜子照照自己,你才是一个存心欺诈的叛逆劣种。象你这样年轻有为,过去,人们一定看你是个忠厚善良,聪明博学之人。可你居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竟有害人之心。在关键时刻,竟克制不住自己,以致酿成大错,事后又是那么卤莽灭裂,叫你的同伴怎样看你,恨你,捉你,这你怎么说?”

    张孝颂:“这事任你评说。我看你眼里放着恶光,坏事也不少做,可你却不肯饶恕我。你说,我究就什么地方得罪你,惹得你竟这样辱骂我?”

    王蕴德:“这个好说。有一个死里逃生的美国人,曾经告诉过我。喂,张孝颂,你听着,他们说:你有一个冥顽凶残的灵魂,简直不是人。在洞里,你竟然把浑浑噩噩的美国人愚弄到陷阱边,又开动机关,将他们困在里面。那就是你所干的成功吗?”

    张孝颂:“我也是受人指使,一时糊涂,干下错事,箭在弦上,由不得自己。”

    王蕴德:“好一个厚脸皮,这是狡辩无疑。事后,你不担不后悔,放他们出去。反倒又出谋献策,埋下炸药,准备炸毁洞窟。你真酷呀,连自己的同胞也不肯放过。”

    张孝颂:“你竟然对他们如此关心,难道当他们完蛋的时候,你反而会深感不幸?您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双重的心,这叫我弄不懂。”

    王蕴德:“这用不着你cao心。你想用抵赖为自己洗刷罪行吗?这怎么行?这个美国人,总有一天会说出真相的。我作为旁观者,这并非是我一面的诬陷之词。”

    张孝颂:“您说得太过分了,我的忧愁闷在心里也更厉害了。”

    王蕴德:“可惜,你谋杀自己人企图的计谋,已被人看穿。于是,他设下圈套,让你往里跳,放手让你尽情表演。可你缺乏经验,露出马脚,才让那些人逃脱。”

    张孝颂:“那个证人呢?先让他露露脸再说。”

    王蕴德:“那也只有得到威尔逊的允许,他才能露脸。”

    张孝颂:“我猜不透这啥意思。您说话总颠三倒四,每次总与上次说的不同。”

    王蕴德:“难道我讲的还有啥毛病?还能冤枉你?不然我怎会说出你的罪恶?”

    张孝颂:“你这样做是不明智的,因为我不是任何人诽谤所能动摇的。再说,诽谤我的人,只不过是自掩其身罢了。”

    王蕴德:“哎呀。我也有毛病,对你,我或许说的太过分了,真是有些冒味。”

    张孝颂:“这话也对。不过,也真有点疯头昏脑的,您应该求上帝保佑,不要再昏了头才好。”

    王蕴德:“我让你自己评判,看我是不是会抓住你的把柄。”

    张孝颂:“你的假话一辈子也编不完,我也不再想听你胡口乱言。”

    王蕴德:“我可有间接的证言。因为你的老师为履行一个神圣的誓愿,遭人暗算,所以不能亲自出场指证,这才让你钻了个空。因此,你才放胆表示自己的清白。”

    张孝颂:“那么,他已经死了吗。”

    王蕴德:“是的。在波密的那座圣山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尸体已从洞中搬走,可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弄到那里去了?”

    张孝颂:“您怎么知道?他是值得我悲悼的,在这里,我将向他致献我的哀思,以弥补我的……不,不,我什么都没干,我将以前所说的都推翻。”

    王蕴德:“我有眼线,不怕你推翻。你们虽然迅速离开巴颜喀拉山,可,那支南下的考察队,有我的人寸步不离。我也不希望他得到这样的结局。”

    张孝颂:“探险路上,总有人免不了牺牲。”

    王蕴德:“可他的牺牲是一桩无价的损失,是考古事业中无法弥补的。”

    张孝颂:“您是希望我们不见的人都能安然到来?”

    王蕴德:“你的那支考察队中的队员都失踪了。”

    张孝颂:“还不致于全军覆没吧?可照我看,这次重大的收获所付出的代价是很小的。”

    王蕴德:“你这欺人的话我再也不信。结果却完全和你原来的期望相反。”

    张孝颂:“你不相信我也罢,那就让您所信奉的神告诉您。”

    王蕴德:“你还用模棱两可的话愚弄我。可有一个人,他就没有送命。这你一听,一定头痛。”

    张孝颂:“是谁把流血和死亡的消息告诉你?他怎能逃走?除了这个人以外,我还怕什么人?”

    王蕴德:“他叫什么名字?”

    张孝颂:“说出来你也不知道?”

    王蕴德:“为什么?”

    张孝颂:“连我自己也没搞清他的真名,你怎会弄清?”

    王蕴德:“即使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再古怪难懂的名字,也难不住我。”

    张孝颂:“那我说说,你猜猜,看您有多大能耐?”

    王蕴德:“你也说不出更多我猜不出的名字。”

    张孝颂:“看样子,您已胜算在握,那我说。那人是研究甲骨文的。同学们都喊他贾老师。可谁也不清楚他的真名,只是偶尔从高鸿口中似乎听到,他叫贾古,还是贾谷,或是甲骨,这就是有人向我的耳中说出的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你判断吧。”

    王蕴德:“我不会白费力气。我的话都在我的心上。愿那告诉我这话的人永远受咒诅。”

    张孝颂:“听这话,就象我们是狭路相逢,遭到你任意唾骂。”

    王蕴德:“对他们来说,那些因为逃避死亡的人,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张孝颂:“听你说来,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王蕴德:“那是一个美国人讲的故事,那时他已饱尝了恐惧的滋味,再也没有什么恐怖的事儿可以使他惊怵了。”

    张孝颂:“那恐惧是为了什么事?”

    王蕴德:“你还在播弄你的口舌?”

    张孝颂:“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王蕴德:“好,我说。他倒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好猎手。可也险些捐躯沙场。你不清楚吗?”

    张孝颂一愣:“您倒给我敲起警钟来。我现在已开始厌倦眼前的事,那么逃走也逃走不了,留在这儿也是坐以待毙,早晚也是一死。唉。一切皆有上天作公断吧。”

    王蕴德:“你的意思是,一切公断由上天作主?说谎的家伙,你可哄不住我。我开始怀疑你那所说的似是而非的又很暧昧的话了?”

    张孝颂:“你这样说,于我也无什么损害,于你也没有什么益处。”

    王蕴德:“在仙人洞里,那帮家伙只顾猖狂,充满着喧哗和sao动,毫无准备,就稀里糊涂地死去。因为他们的行为是上天所不容的,才遭此下场,这你比我清楚?”

    张孝颂:“我原本不动声色,你却一步一步去揭露那一桩桩往事。反正他们要死的,迟早总会有人透露楚这消息。一天天,一妙妙,我都在忏悔中煎熬。”

    王蕴德:“可那里还有你的同学,你却不顾他们的性命,便开始行动了。你忏悔也没用。你的杀戮思想产生与妒忌。再也没有什么悲惨的事情使他们震惊了。有的人是被疾妒的毒手所谋害,因为有内jian引狼入室,他们才被凶徒的刀枪所杀。”

    张孝颂:“要是没那会事呢?”

    王蕴德:“你还狡辩,我有内线。”

    张孝颂:“那是我一点也不怀疑的。因为你有这权力,收买个卧底还不容易。”

    王蕴德:“我所得的情报,一切皆因为你。”

    张孝颂:“大人,我劝你先不要下结论,等你弄清了真实情况,再下判断作准确的结论吧。”

    王蕴德:“不久就可以见分晓。目前的推测不过是一些悬空的想象。不过,我还得说。你和他们同胞共体,而你却无情无义,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杀死自己的队员,不闻不问,任凭他们被人屠戮。这都是你故意向暴徒暴露他们行迹的结果。这罪行,你任何时候也洗不脱。你还怎么说?”

    张孝颂:“那都是出于无奈,并不是原本的心愿,所以,我对死亡和遇害也没半点儿惊慌。”

    王蕴德:“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因为在他手下的人,不论贫贱高低,他都一视同仁。因为你达不到自己的心愿,所以才向他发难。”

    张孝颂:“你指的那人是谁?”

    王蕴德:“高鸿。此人的名字难道你还记不清?”

    张孝颂:“你医不好我的心病。从记忆中消去那根深蒂固的刺激。”

    王蕴德:“那,这正好证明高鸿是你谋害的。一切皆由你那病态的心理,才使你叛逆。追本寻源,都是因私心和妒忌堆满你的胸间。”

    张孝颂:“你难道还有妙药,把重压在我心头的积毒除净吗?”

    王蕴德:“你听到过这类去毒药吗?”

    张孝颂:“那你为啥还在高谈阔论,来唬弄人?”

    王蕴德:“我要他的名字亮在你的眼前,省得你还在诡辩。”

    张孝颂:“我所走过的道路,不过是一条生死之路。人生只不过是短促的烛光,照着每个人的影子,登场片刻,便无声无息地悄然退出历史舞台,却找不到真正的意义。一切都如虚幻的影子,在舞台上指手划脚。可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王蕴德:“你不要认为你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也许,高鸿的冤魂正从洞xue里,盛怒地向学生们呼唤,替他雪恨伸冤,痛惩凶jian。”

    张孝颂:“我的头脑,不会被恐吓所震荡,我的心思,不会被怀疑所迷惑,我的行动,不会被追踪所困扰。”

    王蕴德:“瞧你的脸象白布一般,这足以证明你违心的谎言遮不住你的脸。虽说高鸿所应该享有的尊容,敬爱事业和一大群学生,一去不复返了,但他未尽的事业还有人接班。代替那一切的是他的朋友,他可是个潜在的对手。”

    张孝颂:“他不知是死是活。且莫说你拿不出血案的证据,因为没有一个见证可以证实我刚才的话。”

    王蕴德:“可我把那话记在心里,省得忘记。”

    张孝颂:“有句话叫,事出有因。凭空说我是凶手叛徒,那完全是诬蔑之言。外面有些骇人听闻的流言,不能证明流言就是证言。”

    王蕴德:“现在,我已经感觉到你的暗杀的罪恶紧粘在你的手上,在不停地发抖。”

    张孝颂:“可是我知道有些曾经在睡梦中动手的人,这种夜梦游的病没有法子医治。”

    王蕴德:“那你有什么举动?”

    张孝颂:“她扰乱了我的心,迷惑了我的眼睛,逼迫我去行动。因为有人不让我得到她。”

    王蕴德:“于是你心头燃起报复的怒火,不能约束你惶乱的心。才干出了那叛变之事,终成凶手,让他们谴责你的不忠不义。”

    张孝颂:“即使心如死灰的人,为了这痛入心肺的事情,也会激起流血的决心。”

    王蕴德:“反常的烦忧会引起反常的行为。良心负疚的人往往会向靠近他的人泄露他的秘密。”

    张孝颂:“也许我心理上有一种很大的混乱。在洞中的夜间,我在睡眠不安的情形之下,除了走路和其他动作之外,都还干了些什么?我可不清楚。”

    王蕴德:“你一方面处于睡眠状态,另一方面还能象醒着做一些事。一点,两点。你拿着手枪,数着子弹。”

    张孝颂:“啊。那么现在可以动手了……既然谁也不能奈何我,为什么我要怕被人知道?可是谁想得到老师会流那么多血?”

    王蕴德:“那时,你在干什么?你一定在檫着手?”

    张孝颂:“这是我的一个习惯动作。唉,该死的血迹,我足足檫了有几分钟时间。”

    王蕴德:“说下去,说下去。我已经知道了我所不应该知道的事。”

    张孝颂:“不不能对您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说。唉,算了,算了,何必这样大惊小怪,把事情都弄糟了。”

    王蕴德:“天知道你心里还有些什么秘密。可我知道,也看得出,你并没有什么病,只是因为思虑太多,才产生错觉,继续不断的幻想冲击着你的胸膛,扰乱了你的神经,使你胡乱行动,才让他流尽了他的最后一滴血。”

    张孝颂:“要是谁嘴里再提起了那些不中听的话,就把他处死。”

    王蕴德:“这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世上的年轻人总是爱口出狂言威胁别人。这也让我心里不舒坦。”

    张孝颂:“这一次的会面,也许可以使我从此洗脱罪行,高枕无忧,也许可以立刻逮捕成为阶下囚。”

    王蕴德:“只有魔鬼才惩罚你。要是你犯了过错,又能在我跟前不加掩饰,真心地和我通通气,那就能取得我的信任,保你没事。”

    张孝颂:“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王蕴德:“我知道这是你的被迫无奈,并非真的叛弃他,那意外之事,并不是你的心愿。”

    张孝颂:“照您的意思做,我也只能对你的所作所为沉默寡言,逢场作戏,配合你,继续为你演饰下去。只有这样演戏,才可以让你掏空人家的钱袋,又向你学习。这就是你教诲我的好主意?”

    王蕴德:“你说,这个主意还不坏吧?”

    张孝颂:“口头的承诺,只不过是空洞的希望。实际的行动才能产生真正的结果。”

    王蕴德:“那就悄悄地跟着我。至腰我沉默不言,就年掩盖你的罪行。这对你的前途大有关系。为此,我还为你担着很大的风险呢?你要是愿意听我的话,你的罪名就一概宽免,你所做的恶事就不让外界知道。”

    张孝颂:“照你的意思,我以后还要好好酬答你。”

    王蕴德:“要是你做事谨慎机密,干净利索,我还要给你弄个好一点的官职。”

    张孝颂:“与你当朝共事,那还不要我的好看?”

    王蕴德:“你讲这怪话?要么升官,要么完蛋,就看你怎样表现?这可是出于我的好意。”

    张孝颂:“嘿嘿。我们俩今天到象两个针锋相对的棋手,狭路相逢。”

    王蕴德:“是呀,对手,我正准备迎战呢?但愿我们不要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张孝颂:“坏事本身就是犯罪的结果。”

    王蕴德:“这还用你说。”

    张孝颂:“有一种阴谋,谁要是揭穿了它,就时时刻刻怕被别人暗算,因此,他的心灵也不能就此安定下来。”

    王蕴德:“那么把你的毒rou丢给狗吧,我决不会上当。你真让我太失望了,这就是我准备收留的落难的罪犯?你本应该在大爆炸中送命受死。”

    张孝颂:“我心中有一个预知人类生死的精灵,他告诉我:不要害怕,逃走吧。每有人可以追查到你。所以,我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害怕的。”

    王蕴德:“哦。你脸皮真厚,真有理由。我清楚了。魔鬼让你的心变黑,你这脸色倒变得惨白。你本是一个罪无可赦的人,可我却赦免了你滔天之罪。望你从此洗心革面,死心蹋地追随于我,罪名开脱,建功立业,才能免受牢狱之苦。”

    张孝颂:“要是我能顺利逃脱,远远离开西藏,高官厚禄再也诱不动我回来。”

    王蕴德:“你还想拭掉那印在你脑袋里的烦恼?我可是能给你一种使人忘记一切的迷魂药剂。就看你乐意不乐意?”

    张孝颂:“这不良之药,能把重压在我心头的病灶清除干净吗?”

    王蕴德:“那要看病人听不听话,喝不喝药?改过不改过?”

    张孝颂:“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神情瞧着我,是怕我不听你说,揭穿了你?让你的内心整日充满了懊恼,整天和惭愧打交道,在悔恨自责的惊惶颤栗中过日子吗?”

    王蕴德:“你不用威胁利诱我,我可不计教这一次的成败得失。咱们谁胜谁负,不久就可以分晓,就看你想知道不知道?”

    张孝颂:“那是我一点也不疑惑的。你这个狡猾穷奢极侈的家伙,可是个专门出卖信义的掮客,表面是个笑脸迎人的绅士,可蒙蔽了多少忠厚的青年,老人,广大民众,制造了一场又一场卑鄙恶劣的事端。你的行为在台前幕后尽是表演,正象一个jian诈误国的jian贼一样,借视察为名,到处敲诈勒索,把一笔笔赈灾饷款终饱私囊,还光冕堂皇。”

    王蕴德:“荒唐,荒唐。有这样的事吗?你咒诅我?那可是违反了我的良心的?”

    张孝颂:“政府的钱和民众的捐款是给贫穷的,救济的,不是给你的良心的,让你私自独吞的。”

    王蕴德:“卑贱的逃亡重压在你的背上,让你昏头涨脑,不知如何是好,才胡言乱语一通。这就是你不知不觉的毛病。”

    张孝颂:“这就是你的话,那才是害人灵魂的毒药。”

    王蕴德:“我没有把毒药卖给你。”

    张孝颂:“可你却能出卖法律,哄人哄己。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王蕴德:“你在颠倒黑白?这世间的法律也保护不了你?”

    张孝颂:“可现在偿有谁需要呢?你,惟其对臧人视为最野蛮愚劣的下等民族,不是正面的教化,而以愚弄,欺骗,恐吓,压迫等方法榨取藏人财物。”

    王蕴德:“你的话就象火药从炮膛里放射出去一样,何以见得?”

    张孝颂:“那你可喂肥了自己。”

    王蕴德:“有啥凭据?”

    张孝颂:“你下去视察,下面妥为招待,而你却伸手索要金银珠宝,虎豹兽皮,鹿茸麝香,贵重药材,还专挑好的药。该地若拿不出上述各物,你就刁难下面,还以违抗上命呈报上面究办相威胁。恰好,我来的不迟不早,正好在沿途听到了你的鬼把戏。”

    王蕴德:“啊。不料我这一思想,竟会让你戳破。看样子,你可是个外弱内jian的家伙,竟敢当面顶撞我,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张孝颂:“这可不是道听途说。饥寒的贫困让他们的眼睛里射出了饿火,繁重的苦活重压在他们的肩上。他们一个个一身破烂衣服,十分消瘦,几乎无法活。这就是我亲眼看见的事情。”

    王蕴德:“这种现象十分正常。因为他们还处在封建奴隶制阶段。”

    张孝颂:“难怪西藏却被黑暗所笼罩。所以,你如此老心费神,回到南京,毫无疑问,立了劳绩,政府一定奖励你。”

    王蕴德:“这种事有时则是完全反常的。正象那件惊人的血案一样,就有点反常。那是一件非常怪异可是十分确实的事。”

    张孝颂:“谁干的那件残酷得超乎寻常的罪行,你似乎已经知道了。”

    王蕴德:“喂。他干了这件事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望着对方,故意说。

    张孝颂:“好了,话不多说。我对不起国家的地方,和你相比,不足一半。你也不必与我相提并论,也用不着无事生非地借此吓唬人。你所干的那些阴谋诡计,我也就不在一一揭发了。”

    王蕴德:“你是受人指使,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张孝颂:“你已布下罗网,可是大幕还没完全落下。”

    王蕴德:“你明知没有网开一面的希望,为什么还不早逃避罗网?”

    张孝颂:“我想,你心中有说,这不用我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必说出,坏了面子。不过,说出来也是你的罪过。”

    王蕴德:“那么说,我们是彼此相食?哼。跟你这种东西争辩,倒丢了我的脸面。尽管你用种种振振有词的借口狡辩,也抹杀不了你害师伤友的罪行。”

    张孝颂:“那你就详细彻查这一最残酷血案的真相?”

    王蕴德:“你不用失措惊慌。我一定能从尚未揭发的假面具下面,探出找到叛逆的证据,你才服气?”

    张孝颂:“你看上去好象恼怒那人的行为,可是黑洞的魔手却把那盏灯遮蔽得不露一丝亮光,你这不是痴心妄想?”

    王蕴德:“为自己辨护吗?痴心妄想。你,且听下文。高鸿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你心知肚明。我说,他有一爱女,天资聪明,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悟性其高,无人不晓,他视若掌上明珠,爱护有加。也许上帝处于偏爱,把她塑造得那么聪明可爱,使她性情也象生身父亲那样灵动。所以,你早就对她垂涎三尺,暗想艳福。可高老头偏偏瞧不上你这轻浮的家伙,他心中窝火,才以种种理由将你拒之门外。为此,不得靠近他的女儿,你才怀恨在心,时常想报复。”

    张孝颂:“请你不要说了。只要是年轻人做的事,我都敢做。这还用说,没有人比我的胆子更大了。”

    王蕴德:“对了。在船上那次会议之前,你也真大胆,莽撞地强吻了高雅文,又大献殷勤,也未能博得她的欢心,反遭憎恨的恶运。为此,你还争风吃出地嫁祸于人,跟刘振华大吵一场,弄得两败俱伤。”

    张孝颂:“正是他把这可憎的事儿揭露在队员的每一个人的眼中,使我以后无法行动,使眼泪掩没叹息,不能自制。可有一种力量可以鞭策我实现自己的意图。那就是我跃跃欲试的心,却不顾一切地驱着我去冒叛逆颠踬的危险。”

    王蕴德:“要是凭着暗杀的手段,就可以获取美满的结果,这我无话可说。可梦想不到的艳福离你而去,使你怨恨心底的荒原滋长着毒草。这可不得了。从那一刻起,你把你的爱看着是同样靠不住的东西,你不敢让你的爱和行为跟你的欲望一致。于是,你干了出格的事。那时候,没人同情你,更没人帮助你,你只有靠自己,只能听凭无路可通大海的风声,在涛声中让命运随波逐流,叫浪击碎,幻想随涛而涌,随风而吹,随爱而灭。”

    张孝颂:“在爱这大海的浅滩上,要是为爱可以完成一切,又可以排除一切阻拦,谁不想呢?因为时间不等人,还是快一点干。可是这种血案,往往是逃不过法律的裁判。所以,我就不顾一切溜到您这里,希望你能帮我终结一切。”

    王蕴德:“那么当初是什么没使你把这一种企图告诉我呢?或许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那时候,无论地点和时间都不曾给你下手的方便。可是后来在洞里,你竟然决意实现你的企图,竟然干了。他是你的老师,应当保障他的安全,按照名分绝对不能干这样的事,怎么可以持枪行刺呢?可你最终还是下手了。你这才是个男子汉,敢作敢为。令人佩服。”

    张孝颂:“你这老狐狸,画着圈子让我钻进去。”

    王蕴德:“难道你还把自己沉浸在那夜游的梦里,只是梦中的妄想吗?”

    张孝颂:“我现在已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因为追悔自己的欲望,我才溜到您这儿躲藏。”

    王蕴德:“从这一刻起,你宁愿象一只缩头缩脑的乌龟,而顾全你所为装饰的名誉,不惜让你在我眼中是一个懦夫,祈求我成全你。”

    张孝颂:“可你却随意摆弄我,弄得我失去勇气。但是,无论你怎样向世人宣称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还要集中我的全副勇气,做一个刚强的男性。”

    王蕴德:“等他的死讯传出以后,你就假意装出号啕痛苦的样子,用着举动把人们的耳目欺骗。”

    张孝颂:“您是说,jian诈的心必须伪装一幅真诚的外表?可,谁会信呢?王大人,我洁白无瑕的名声,凭着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让我的名声毁之一旦吗?好一个虚有其表的正人君子,要是我也象你一样,我就要振振有词的驳斥你,公开你的隐秘,使你自取其祸。”

    王蕴德:“别强辞夺理了,你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吗?我再忠告你,要是我也象你样不讲良心,曾下那样毒手的话,我决不会失败。”

    张孝颂:“为什么?我不明白?”

    王蕴德:“现在你有了大好的机会,你又失去了勇气。”

    张孝颂:“我决心已定,再不动摇,但请您明示?”

    王蕴德:“我给你出个主意,管保你重新站起。”

    张孝颂:“它象铅块一样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使我终日彷徨。”

    王蕴德:“你是不是可以把这一重大的谋杀案,转移一下他们的视线,推在与他最近的人的身上。这样就可以抑制人们的思想,你就落个光冕堂皇,正正当当地干事。”

    张孝颂:“亏你象得出?我要用全部的身心,去干这迷惑人的举动。所以,我今天非常高兴。”

    王蕴德:‘别高兴得太早,幸哉乐祸,情有不妙,就看你知道不知道?”

    张孝颂:“对那事儿,我承认我的脾气有点过于急躁。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做了,要补救已经晚了。”

    王蕴德:“那要我怎么对你说呢?他们对此事极为关心,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你。而且你绝对没有任何理由来替自己辨护。”

    张孝颂:“这是没有法补救的罪,就是辨护也不能和寻常的道歉一样。”

    王蕴德:“你已犯了罪,还这样自高自大,什么都不在乎。”

    张孝颂:“我一点也不糊涂,而且更加在乎。她的生命和我的命运息息相关,她不到我手,我的心不甘。”

    王蕴德:“到这种地步,你还大言不惭。你怎么也不平静地运用理性想一想?你失去的爱情,只是空洞的泡影,那是只有愚人才会爱惜的东西。你并不高贵,她并不爱你,更不属于你。爱情只不过象一场梦,你不过是被爱神戏弄的蠢人,乃是自取无趣。因为你身上所具备的品质,都沾濡着污浊的恶习。你不过是在赌一口气,寄托在一个充满幻想的空壳里,受着自取其辱嬉戏,还在自迷。你得不到她,还不肯另攀高枝,一味地钻进去,不能自拔。强扭的瓜不甜,更解不了你的饥渴。这种控制不了的****,是百害无益的。”

    张孝颂:“因为这事,我未免过于强行,而且也过于认真。”

    王蕴德:“你虽认真,但高鸿的意思还得尊重。他对此事极为关心,他已发现你的不轨之图,必定会使用他的办法把你对付。”

    张孝颂:“事到如今,也难找到知音。我能向谁诉说呢?还是您将我关心。”

    王蕴德:“让我尽所有的力量来帮助你吧。可你得好好地拿个主意?”

    张孝颂:“可我也绝不能甘心受辱。”

    王蕴德:“但你做的事都很武断惨忍而又冒极大的风险。”

    张孝颂:“象我这样的百变之虫,一时半会儿是毁灭不掉的。”

    王蕴德:“你过于自高自大了,你应该知道,这样自负,不是福,乃是自取灭亡,你可得好好想想。”

    张孝颂:“因为她的冷酷无情,才让我落下精神上的毛病,让我的精神尝遍各种痛苦。我虽然因为一时的情绪冲动而犯罪堕落,可我还要保持外人对我的尊重。所以,若把此事告诉别人,不是向世人宣布我事十恶不赦的罪人吗?因此,您可得为我保守秘密,我可不愿意让我的名声蒙上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