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帝国落日（二十九）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长长的“放箭”的指令声落，一阵极为密集的鼓点顿时响起… “唰~~~唰~~~唰~~~” 羊林枫听到了一片片整齐的“唰唰”声。他抬头一看，那宛若蝗虫过境般密密麻麻的箭矢正向着前方那白色的人潮疾驰而去… 一片箭云、一片“唰”声；一片刚过，一片又起… 在这箭云坠落的尽头，那一片正在奔涌向前的白色浪头立刻停止，纷纷倒下… “嗖、嗖嗖、嗖”…“嘭、嘭嘭、嘭”… “啊！”正注视着战场的羊林枫，在几支乱箭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发出了一声轻微又短促的惨叫声… “怎么了？”跪坐在护墙中，正在meimei耳边低语的左芳闻声后立刻冲了出来… 洧仓城头… “世子，您看这林立的战阵、这四面的箭雨，真是壮观呀，”高阳王司马毅兴奋的在向着世子毗轻语，“您看这些胡人连阵边都摸不着就倒下了，等后面推木幔车的胡人上来，让将士们的宝刀饮上几口血，就真可谓是“戈阵虓胡虏，箭云落雕兵”了…”， “高阳王好兴致，今夜如此倥偬纷乱竞能吟诗，”世子毗一边笑语，一边伸手向他身后的侍从拿过他那把“虎筋麒麟弓”… 他缓缓张弓，轻轻搭箭、慢慢的瞄准… “嗖~”，一支金色的羽箭刺破这如铁一样的夜幕、尾随着那片箭云疾驰而去… “嘭~”，一个胡兵血溅白衣应声倒下… “世子好箭法”，“真好箭法呀世子”… 世子毗并不理会众人，他转身递回宝弓，又复回身凝望着天空，“弓开如夏月行天，箭去似金雉啼血…” “好诗，好诗，”… “咚、咚咚咚、杀”…“咚、咚咚咚、杀”… 世子毗话音未落，那密集的鼓点声竞转做极有节奏的音律，伴着那震天的喝杀声，循环往复、响彻战地… 颇感好奇的世子毗低头望向城下，只见那巢车上又多出两名传令兵，他们呈三角形直直的矗立，右臂伸直、右手满握青龙令旗，旗尖横指左侧；左臂弯横胸前、左手满握白虎令旗，旗尖横指右侧… 巢车下的《八卦阵》，那大圆最外围横排的三阵，正随着鼓点“咚咚咚”声，向左做逆向旋转，他们边慢跑边与敌军拼杀，那二十四队游骑，也在阵外胡兵中往返驰骋… 一片片胡人不停的倒下，只是战地却并没有惨烈的嚎叫声，一切俱埋没于那隆隆的战鼓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在这向左逆向旋转的横排三阵之内，那一圈纵向的三阵则踩着鼓点“咚”声，在一步、一步向右做正向旋转，他们在捡杀着冲破外围的胡兵，他们那整齐有力的步伐，与外围那快转厮杀着的脚步，在这阵地之上激起一圈nongnong的正向内外弥散的尘雾… 这尘雾，与从巍然不动的中军方阵传来的极有节奏的隆隆鼓声，与中军将士连绵不断、竭尽全力的喝杀声、与那整齐化一的脚步声一起，构筑成这《八阵图》上健举升腾的冲天杀气… “哎呀呀，真是精妙呀！”高阳王司马毅禁不住赞叹到，“这《八卦阵》可真是威武霸气…” “是呀，仅这升腾而起的杀气就能摄人心魄，逼人窒息，试问、谁人在这战阵之下还有死战之勇气？看来这《八卦阵》的奥妙只有真正带兵的将军们才能领略体会，我们这些读书人形而上学的窥探，看到的永远只是皮毛而不是精髓呀，《八阵图》的奥妙，以后、我是在也不敢言懂了…”常山王司马敦微笑着摇头，不停的在啧啧称奇… “嗯，这个貌似粗鄙的何纶还真是个人才呀…”世子毗凝望着战阵在略略的出神… 郁郁的树林前，狼旗下… “支将军，您看敌军战阵之上那腾腾的杀气，与方才城上那混乱的阵营是天地之别呀，刚刚是否敌军使诈？有意引我…” “王将军莫要涨敌人志气、灭我军威风。纵使他们使诈，引我前去，又能奈我何？我就不信这些迂腐的只知空谈享乐、使用jian计的晋人会有怎样强大的战力…尔等压阵，我领中军去会会这鸟阵…” 第一次看到自己手下士卒被如此屠戮的支雄本已羞愧难当，再经王阳这一拨弄，心中的羞愤立刻转化为勃然大怒… “将军、将军，”支雄最为要好的兄弟吴豫上前一步、拉住了支雄的站马，“将军您是主将，万不可轻率犯险，吴豫不才，愿替将军领兵前去，” “末将也愿前去…”，呼延莫也上前跪倒… “好，尔等都是我的好兄弟，”支雄收住身形朗声说到，“吴将军，呼延将军听令！” “属下在！” “坚城之下不利骑兵展开，尔等当一鼓作气快速穿插，灭了敌人这锐气就可返回，切不可恋战！尔等速去，本先锋亲自为尔等鸣号送行！” “诺！” “呜~~”，“呜呜~~~”，支雄兜马到土坡头，半月下，对着长天，深情的鸣起了号角… 看了一眼支雄的吴豫，挥舞着弯刀，一马当先冲将而去，在他耳边，依然是他最为熟悉的呼呼的风声、长长的号角声，和那…“吆~吆~”，“哦哦哦…”，“沓沓沓沓沓沓沓沓…”…的战队急弛声… “世子快看，胡人骑兵动了…” 正在品味着这具硕大的食人机器不停旋转着、吞噬着自己仇人而给自己带来快感的世子毗，被司马毅的话惊到了，他抬眼看着前方一片疾驰的战马，心中不由的又飘起一丝凉意… “快去命城上四架偏箱车适时射击，” “诺！”传令兵领命疾驰而去， “世子，偏箱车只剩三架了…” “嗯？”，世子毗回头冷冷的看向司马敦，“何故…” “羊兄弟真是好命呀…”，正给羊林枫包扎肩伤的赵虎，满面春风的说到，“就这点伤，你看看王总管着急的，不是我挡着、让牛二哥在那儿警戒，他也早来了，还有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看那花儿一样的脸上那点点春雨，哎吆喂，我要有这么一个美人为我流泪，我他娘天天伤成你这样我也愿意…” “哎哟，小声点，”躺在地上的羊林枫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护墙里的左芳，她正在抽泣着望向这里，“小心点，她都听到了…” “这怕啥…”赵虎的声音更大了，“我要有这样美的妞我就天天在人前唱了，”说到这里，赵虎又手中边忙边附身过来小声说到，“不过，你那大舅哥好像不大乐意呀，你看他一晚上那哭丧的脸…”说完话的赵虎又收回了他那半跪的身形… “呵呵呵，什么呀…”羊林枫扭头一笑复又一脸认真的看着赵虎说到，“虎哥想要美人就去我府上，要什么样的都有，连胡妞都有，可是现在，千万打住，莫要在说这个话题！” “啊…这么好呀，那说定了，我们赵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赵虎一脸坏笑着俯身过来小声说到，“老实说，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呢，羊兄弟尝过没…” 一听此言，羊林枫心中一阵好气，于是便闭眼沉默不语… “羊兄弟，羊兄弟…”，赵虎还在叫着，旁边的王翎连忙打岔到， “我家小主人害羞啦…对了，赵虎兄弟，你是那儿人，家中兄弟几个？” “哦~”，赵虎一笑到，“我家是幽洲…” “嗖~嘭！” 一支箭儿着物的声音响过之后，赵虎再也没有出声… 刚被赵虎包扎好的闭着眼的羊林枫感觉脸上滴到了两点水，他缓缓睁眼，又一滴大大的水滴…“不，这是血滴”…直奔他的眼晴而来…就在滴落的那一刹那，在他眼睛闭上之前，他的眼前又幻化成一片红色，在这红色之后，是那赵虎看着自己、直直的侧向倒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