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长大的弟妹们
大哥李爱国从监狱里面出来，对于这个历经磨难的家庭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事！祭拜完父母之后，二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告诉哥哥先从屋里自己待一会儿，急匆匆的向胡同外面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她害怕大哥又不见踪影，居然还把院门上的锁锁上了两圈。 在那个年代，手机还是土豪们拿来炫富的工具。就算是李爱民这种可以称得上为社会精英的人，也用不起那昂贵的手机。李爱民跑到了胡同对面的小卖部，先给四妹、五妹打了电话，通知大哥已经出狱回家的消息。六妹爱萍和小弟爱诚都住在单位的宿舍里，单位宿舍没有电话，李爱民给他们两人的传呼机留了讯息，也告诉他们大哥平安归来的消息。 紧接着，他又拨通了远在都的三弟李爱党的电话。三弟听说大哥归来的消息之后，连忙表示马上请假回来。放下了三弟的这通电话，李爱民的内心深处又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这就是大哥原来的女朋友—陈妍！这些年来，自己曾经和陈妍在路上遇到过几次，相互之间也留下了通讯方式。大哥归来的消息，是不是应该通知她一声呢？李爱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拨打出这个电话。 想到大哥刚才蹲在胡同口吃煎饼果子的场景，李爱民就一阵心酸。她来到门口的这条街上，各式各样的早点买了一大堆，又匆匆忙忙的往家里面走。她提着一大堆早点走进了房间，却看见大哥李爱国挺直了腰板坐在座位上，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不知在干什么。‘大哥不会是这些年在监狱里受了什么刺激吧？’ 李爱民把早点放在了桌上，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大哥的身边，轻声问道：“大哥，你坐这干嘛了？怎么不看会儿电视？” 说实话，李爱国根本没有适应监狱外面的生活。原来在监狱时，现在正是吃完早饭，准备去劳动的间隙。在这个空闲的时候，所有犯人都要端坐在板凳上，目不斜视的背诵监规。这么多年下来，这种规律的生活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李爱国趁着meimei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开始目视前方的背诵起监规来。直到meimei忽然问话，这次让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狱了。 “啊！我……我没干嘛！坐这想事呢……呵呵，对了，我听老三说你结婚了是吧？你对象呢？喊来让我看看。”李爱国当然不会说自己刚才还在背诵监规。如果这样说了，没准会被meimei当成神经病。看来，在监狱外面的生活，自己还要逐步适应。 李爱民一拍脑门，懊悔的说道：“哎呀，打了一溜儿电话，就是没给他打电话。算了，他昨天晚上值夜班，一会儿回家看家里没人，准会上这找我来。大哥，我给你买了点早点，你再吃点吧。”说着，她拉着李爱国的胳膊，来到了餐桌前。 监狱里面吃不上饭，这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个根深蒂固的事情。李爱民把街上所有的早点铺一式一样的买了个遍。什么包子、卷圈儿、馄饨，大饼、果子、羊汤，玲琅满目的摆了整整一桌子。看着这一桌子的早点，李爱国笑着说：“meimei，你这是要撑死我啊？这么多早点我哪吃得了？你也跟着一块儿吃点。” 兄妹俩边吃边聊刚说了一会儿话，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如同高音喇叭一般的大喊声：“大哥，大哥，你在哪了？…………” ****** 李爱英披头散的闯了进来。七八年没见，原来苗条秀丽的小姑娘，现在变成了腰宽体胖的老板娘。看到李爱国正坐在桌子上吃早点，她‘嗷’的一嗓子扑了上来，这声音把李爱国吓得一哆嗦！只见她一把抱住李爱国，哭喊着说道：“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前几天还跟我们家那口子说，今年无论如何要去监狱里面去看看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李爱英的体型虽然生了很大变化，但性格还是没变。伤心就哭，开心就笑，可能正是因为她这开朗的性格，才把她现在养的又白又胖吧！李爱国有些尴尬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对了，你自己过来的，丰君呢？听说你又生了个老二是吗？” 李爱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毕丰君早晨四点去王顶堤上海货去了，现在估摸着也该回来了。老大去上学了，老二在家让他姑姑看着呢。对了，大哥，我记得你不是还有好几年才能回来吗？你怎么…………”说到这，李爱英的脸色忽然一变。 李爱国连忙摆了摆手，说：“你千万别瞎想，我在监狱里面表现不错，给我减刑才放出来的！不行，我得赶紧把释放证找出来。”说着，李爱国不顾两个meimei的劝阻，从行李里面翻出了自己的释放证。 接过了大哥硬塞过来的释放证，四妹李爱英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大哥，别管到了哪，肯定都是拔尖儿的人！别说你是刑满释放，就算你真是跑出来的，meimei我花钱，给你弄国外去，咱永远也不回来了！” 李爱英他们两口子，这些年看来过的不错。说起话来，透着一股子财大气粗的劲儿。不过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些不着调。李爱国笑着摇了摇头，说：“行了，别说那没用的了。我这次回来，先歇上一段时间。然后老老实实的找个活儿干。这辈子也就算这样了。“ 李爱国的这番话，让两个meimei陷入了沉默。现在这个社会现实得很，大把的人失业下岗。像她们大哥李爱国这样的刑满释放人员，今后要何去何从，靠什么养家糊口，确实是一个很严峻问题！就在三个人都开始沉默不语的时候，院子里面又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 来人是四妹李爱静。她还穿着铁路上的制服，显然是从单位里面跑出来的。进屋之后的李爱静既没有像二姐一样大喊大叫，也没有像五妹一样抱头痛哭。她上来紧紧抓住大哥的手，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在李爱静的心里，大哥是她最亏欠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大哥就不会进监狱。如果大哥没进监狱，现在应该早已经结婚生子，家庭美满幸福吧！可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大哥他身陷囫囵，在监狱里做了八年的苦牢。大哥今年才三十出头，可看起来却像是四十多的小老头。李爱静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想再让大哥为自己担心了。可是，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李爱静眼中带泪，声音哽咽的说道：“大哥，我…………” 李爱国当然明白四妹的这种感觉。他轻轻地拍了拍四妹的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进来一个哭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回事呢。我已经刑满释放了，以后就在家里面待着。你们总不能见我一次哭一次吧？对了，上次老三去监狱看我，说你找了个男朋友。人呢？怎么没带来让我看看？” “就在门口待着呢，听说你回来，一直没敢进来。”李爱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爱民和爱英两个meimei，也有些神情古怪的看着李爱国。 李爱国被她们神神秘秘的模样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他哈哈一笑，说：“人家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他一个大小伙子有嘛害怕的？再说了，这又不是见老丈人，我这个大舅哥有那么可怕吗？爱静，把他喊进来我看看。我也替你把把关！” “不用喊了，我自己进来。爱国，没想到是我吧？怎么样，是不是一个惊喜？”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房间之中。看到这个熟悉的人，李爱国瞪大了双眼，嘴巴里面能塞进去一个拳头。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李爱静的男朋友竟然是他！ 走进房间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爱静的男朋友，李爱国曾经的同学，在不同场合帮过他很多忙的人，李爱国在押送佳州监狱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张玉东！李爱国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使劲的摇了摇头，似乎在感觉这是不是自己的幻想。确认这不是幻觉之后，他张口问道：“我cao，怎么是你？” 张玉东皱了皱眉，说：“你怎么刚一回来就出口成脏的？怎么就不能是我？我哪一点配不上你meimei？爱国，咱俩熟归熟，今天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说说，我到底怎么了？你就那么不待见我？” 李爱国还没说话，坐在身旁的李爱静在张玉东的胳膊上打了一把，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天天这么油嘴滑舌的？你老老实实的跟大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爱静一说话，张玉东立马老实了下来。他一边冲着李爱静点头哈腰的，一边跟李爱国说：“哎，你进去之后，爱静那阵子是天天以泪洗面啊！都在一个火车站上班，又是我介绍进去的，这件事我不能不管啊。那段时间，我天天一下班，就带着爱静四处去散心。时间长了，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实在没有地方去了，我就把爱静带回我们家…………” 听到这，李爱国的眉头皱了起来。难不成张玉东这小子，趁着爱静心情不好的时候，把爱静哄到了手？他还没有问，这个细微的表情就被张玉东看在了眼里。张玉东连忙说：“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爸我妈都在家！他们俩老人家，看我带着姑娘回家，很是热情！爱静呢，又是文文静静的脾气，很得我妈的欢心。我妈一眼就看着这个姑娘了，说什么也要让她当儿媳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孝顺。既然我妈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是勉为其难了。哦，不，诚心接受了…………” 李爱国还要再问，五妹李爱英的BB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她拿起BB机看了一眼，说：“丰君回来了，在饭店里准备了一桌子饭菜，等着咱们过去呢。咱们别在这聊了，先去饭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