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又见小丑(中)
“小丑吗？” 许一鸣心中有些默然，谁不是生活中的一个小丑，嬉皮笑脸，苟苟而活。 他低垂着头，心里面莫名升起一分同情。他相信这个小丑曾经也怀揣着自己的梦想，只不过前路漫漫，霜冷露寒，最后沦落为自己曾经最为痛恨的人…… “你有你的规则，我……有我的选择。” 声音缥缈，小丑还在自顾自地说话，语气颓废悲伤。而联盟世界的一处安静街角，许一鸣也坐在了地上，默默地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影像，心中戚戚然。 “规则” 不知怎的，听到前面这一句话，他感觉很是讽刺。 世界是充满规则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很小的时候，老师就这样对我们教导。很正确！正确地让人无法辩驳。我们仰着头，很天真地看着天空，以为自己将来会是打破规则的那个人。 世界是一张网，有的人站在网外面，抬抬手就能够到自己想要的事物。而大多数人却都被困网中，愈是挣扎，困得也就愈紧。 联盟是不公平的，无论是问头顶辽阔星空，还是脚下苍茫土地，你都只能得到这一个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很多人直到最后才会了解，却始终不愿接受。 许一鸣接受了，当他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最终只能进入一所二流大学之后。当他学满四年出了校园，四处流浪，凄凉无人知之后。他终是苦笑着选择了接受，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在自己最想做的与必须做的之间，你别无选择。 “傻啊……” 斜坐在地上，他觉得这个小丑有些傻。面对无法逾越的规则之时，他被迫选择了接受，流着眼泪凄惶离开。而面前这个在灯光下独自喃喃的家伙儿，虽然落魄，难受，却终究坚持了自己的初心。 “真得是傻啊” 这年头，拥有梦想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更别提头破血流依旧执着不悔了。 虽然现在依旧是中午，但毕竟是冬季。一阵冷风吹过，许一鸣不禁把手放进了口袋，心中依旧在痛惜小丑的固执。 小时候，老师布置过一次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他写的是将来考上最为出名大学，进入科学研究实验室。 小小的许一鸣写得很好，被老师拉到讲台上，当着全班学生的面狠狠表扬了他。 很高兴，这一副画面他永远记忆犹新。努力就会成功，那一年他很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梦想，并且得到了老师的赞扬。那么，只要他付出同样的努力，甚至更多的汗水，自己就一定能成功。 年少的他站在镜子前，微笑着对自己这样说道…… 谁不是怀揣梦想百步死，谁又会懵懂无知唱凄凉？ 所以，他叹息小丑的固执，却又有些不屑。依旧不放弃吗？那就是还没有经历很多的挫折，没有到达头破血流，棱角尽无的境地。 “这个世界不谈梦想，也不会永远让你做一个傻瓜！” 许一鸣冷笑了下，觉得这主播迟早会认识到自己的天真，同样做出和自己一般的选择。 小丑当然不会听到他心中的话，因此依旧低声喃喃。 只不过，这一次，他抬起了头。在昏黄的灯光中，一滴眼泪悄悄从眼睛中流出，顺着面具渐渐滴落。然后，仿佛叹了口气一般说道：“你否定我的现在，我决定我的未来。” “怎么可能？！” 许一鸣惊诧地失声叫道。三维画面，像素很高，近乎真实场景在你身边重新演绎了一遍。所以，他自然能看到小丑仰头时流下的那一滴泪水，感受得到其中蕴含着的沉甸甸的悲伤。 不到极致的落魄与孤单，男人是不会流泪的。许一鸣流过眼泪，在那一个凄怆的夜晚。因此，没有别人更能理解其中的心酸潦倒。 无奈！这个词说出来很轻松，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这是何等的沉重，沉重到能把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给压垮。 许一鸣看到了眼泪，所以他很是震惊。因为前一刻，他还在怀疑这个小丑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挫折。而下一秒……他却从这小丑身上感受到了比他自己还要浓重的悲伤。他仿佛看到了这个坐在灯下的人身上凛凛的伤口，以及那被生活狠狠磨下的棱角。 小丑没有眼泪，可是就在他的面前，这个小丑就这样悄然哭了，泪水晶莹。 “可……可是他为什么不选择放弃？”许一鸣心里很困惑，非常困惑。既然承受了如此巨大的悲伤，前路是那么的漫长坎坷。为何不选择放手，就这样耿直地走下去。 此刻，面对着这一个独自落泪的小丑，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自信很懂这个人内心的许一鸣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透了。 看不透，就继续看。当初还在学校的他就是这样死磕着，咬着牙往前冲。只不过，现在的被生活磨砺地如此寥落。遇见困难就躲一边，再不傻傻地撑着。这样做，他很轻松，也不再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了。可是……他不快乐。 而现在，当他看到这一副影像之后，他重新选择如当初那样执着地看下去。 “就只是这一次，我才不会那么傻呢”，在心中他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他没发现，当他做出这一个决定之后，心中是那么地轻松。 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藏着另外的不解。 “你否定我的现在，我决定我的将来”这一句话他当然是听到了，在那滴眼泪落地的时候。 生活充满了否定，它不是幻想，也不是你一直憧憬的美好。 “既然已经放弃了，就不要再妄想着未来。” 其实，当他刚开始放弃的时候，心中总会有些小悸动。是不甘吗？他这样问自己，可是又嘲讽地苦笑。 “不甘？”这个世界最不缺的恐怕就是这个了吧。日子总要凑合着过，即使不甘，又如何？ 所以，当他咬着廉价的能量棒，穿干净却漂洗的发白的衣服，从繁华的街道匆匆走过时。他的内心，早就一片死寂。 而现在，他又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强调这句话，手指指节都被捏的发白。 因为，他绝不会承认。方才听到小丑叹息着说道决定未来时，他那早已死了的心狠狠抽搐了下，如此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