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套笼躲得了刺狒躲不了二百五
为了北仙姥的六十大寿，朝廷中的清流忠臣被逼到了砸锅卖铁的程度，乃至于这些年轻时候叱咤风云，振臂一呼万人呼应的大英雄，现在要撸起华服衣袖，屈尊为地方的乡绅土豪写墓志铭，一石千金以获取修缮的经费与亏空的军费。 朝廷大为感动，于是决定也放放血，把这兽群（按照内监总管的话来讲，其实连豹房兽群每日食用的rou都已经供应不起了……）捐了出来，地方之民再怎么有钱，也养不起这么上百只奇珍异兽，就算养得起，也没有全盘接手帝王家的玩物的道理，所以前后分了三波，发现了不同地方，这一批是最后，却也最为珍贵，连老豹本人也在跟着。 宫中的物事送出宫，即便是要贩卖以贴补太后的庆典，这皇家的威严依旧是不能少的，所以宫中专门派了位大内监木公公作为监礼，除了帝王威仪之外，也监督这伪装成商队的护宝组织别闹出毛病，并且与地方官府保持沟通交流，别出乱子，归根结底就是嘉秀嘟囔的“蹭吃蹭喝又指手画脚的阴阳人”，这一位坐在轿子中基本不出来的木公公，带着小内监与苦役，而这兽群本身的老豹手下另有数十的奴役，整编在籍，专门伺候这些奇珍异兽，北梨的高手与买下这兽群的内线都躲在马车上，除了拉撒放风，基本就是缩在车里。 于是除去几十个兽笼之外，整个队伍另有二百余人，嘴虽然多了，但是嘉秀身为这么一支大队人马的总管，免不了趾高气昂，但是这个老豹也不知是常年只和猛兽奇宠相处，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或者压根不把嘉秀这个小小包工头放在眼里，一直在那喋喋不休—— “这叫做刺狒狒，”老豹在路上已经不知对嘉秀重复多少遍了，但是对于这个暴脾气老头的任何说法，小胖子也只能笑着应允，但是这老头不愿意了：“喂，小子，我说你连看都不看啊？太敷衍了。” 嘉秀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他半听不听，好像学堂中打瞌睡的学童，（而这随时随地给一个支点，就能睡一觉的本领也是在学堂练出来的），他迷迷糊糊地坐在马背上，但是脑瓜其实保持着清醒时候的状态，正在高速地运转——（自己的这支护宝分队终于出动了，基本也是嘉秀全部的本钱与人手了，这将近小半个月的路程，等自己到达目的地就算大功告成。而且在中途就能正好听到元塘金榜题名的消息！等自己赚到第一笔钱，还能高高兴兴第到叔父那里证明自己能好好活下来，顺便把meimei接到身边来，那样的小日子可就美了！从此登上人生巅峰……） 这么想着，自己已经像只鸡崽子一样被老豹拎了起来，直接甩进铁笼中，上了锁…… 笼子里面那只二米高的狒狒倒挂在铁笼上，这个畜生的表情还保持在见到笼门打开，以为有食物的欣喜上，但是等看清楚眼前是个圆滚滚臭烘烘的小胖子，它便与嘉秀大眼瞪小眼…… 嘉秀吓得哇哇大叫，蹭到铁笼一边，咒骂着外面的老豹，要他开门；狒狒也被这么一个面目丑恶，逃跑迅敏的活人吓得哇哇大叫，同样趴在铁笼另一边，背后银光闪闪的长刺全都竖了起来，模样相当瘆人！ 嘉秀可真是低估了这老头的胡作非为，（这该是多不经世事的人能做这么出格的事情！）“来人……”这次没人打断他慢吞吞的话语，而是嘉秀自己把话停下来，这么丢脸愚蠢的事情……现在没几个人看到，但是这么大吵大嚷，对于自己这么个总管来说，影响可就太不好了…… 他这么想着，老豹给了刺狒狒一鞭，嘴里嘟囔着，催它冲着钻进来的细皮嫩rou小肥脸扑过来。 嘉秀觉得简直是奇耻大辱，但是现在绝对不能让别人，尤其是外来的那几个内监，还有抱抱，发现自己的窘态！ 但是刺狒狒已经扑过来了，它的肚皮上面也满是硬刺，虽说没有后背的即长又利，但是这么一个拥抱，自己拍拍屁股也就能上黄泉路了。 嘉秀在来之前确实鼓捣来几样毒物，但是又不能朝这宝贝动手，以自己身手，可真是进退维谷。 于是乎——嘉秀给了自己一耳光！ 刺狒狒惊呆了，按照它的智商并不能理解这个人类怪异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其实就算一个正常人，甚至大方堡中的那位蒙面方家也不能理解——这个胖子已经习惯于面临外敌的时候，拿自己开刀；随后嘉秀跳起来，来了段七扭八歪的驱魔舞，那样的舞蹈本来是祭祀或者乡野驱邪时候的，旨在位于火坑旁边跳出气势来，才能把邪祟赶走，但是现在嘉秀明明在用行动告诉这怪物——快看我吓不吓人！ 这套舞姿，嘉秀在乡下的学堂都没学明白，但是逼到这一份了，想一套是一套，而且吧主要气力都集中在肚皮上了，（多少年后，教授肚皮舞的老师们奉嘉秀为这一门的创始人……） 但是刺狒狒确实被这个气势汹汹的胖子镇住了，那一巴掌扇的狒狒都感觉到自己的脸疼了，随后嘉秀又把一身肥rou颤动起来，山崩地裂似的，整个马车都快晃荡碎了，确实很吓人。 在狒狒愣神的时候，嘉秀费了好大劲从口袋中掏出硕大的一串备用钥匙，也分不清楚哪把对哪个孔，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开了锁，就地打滚逃了出去。 嘉秀屁股都不抬，就伸手把锁装好，稳稳地坐在外面，劫后余生庆幸至极，稍加酝酿，霍然起身，便要要责问那看得津津有味的老豹—— 然后发现自己还在笼子里…… 然后继续发现自己滚错方向了…… 升平帝国有的牢笼构造新颖，为了囚禁更危险或者更珍贵的犯人或者兽类，便要把它锁在笼中笼里…… 嘉秀惊觉自己打开了两间笼子中间的隔门…… 转眼之间，自己已经到了笼子更深处，面对着更危险的兽类！ 咫尺之间，那双鬼火似的眼睛盯着眼前的肥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