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相斗
林霸图依然和无我面对面的站着,纹丝不动,周仲延试探出对手内力不济之后,运足内力于剑上,一柄剑使得泼水不入,将姬如梦整个人圈在剑圈之中,而姬如梦接了几剑之后,发现自己的内力相差太多,要是正面对攻,只是两败俱伤之局,于是紧守门户卸力打力,以待对手力乏,偶尔找准破绽,反击一剑,周仲延就被逼退几步。 余鸣弦转头看向战局的另一方,不嗔和不喜也陷入苦战之中,范承弼的五行七伤拳已经练出了一定的火候,这只老狐狸,深知自己年事已高,受不得过重的反伤之力,竟然在七伤之中,主修心脉,这样一来,攻击的力度,虽然弱了一些,但是自己的反震,也消去了很多,以伤心为主,其他六气为辅,不嗔每接一拳,心头就是说不出的难受,宝相寺的气功虽强,但不嗔毕竟没有练到家,对于这种直接伤人五脏的功夫,抵抗能力实在有限。 只是劲力上吃亏,而在拳法上,宝相寺的拳法就高明多了,一来一去,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时间一久,范承弼内力不够精纯,渐落下风,但七伤拳劲每一击都令不嗔烧心,一时之间,也不至落败。 而俞龙安的一手铁掌,一改往日招式粗糙,专以火劲伤人的那种宭相,经过林霸图的改良之后,烂大街的铁沙掌,已经升级为正宗的铁掌,铁掌功夫,曾经一度号称刚猛第一,精妙尚在降龙十八掌之上,只是偏向外门功法,不比降龙十八掌内外皆修,威猛霸道有所不及。 要说这铁掌功夫,已经可以算是林霸图借由空间,推演出来的最强功法了,只是太过偏向外门,自身的武功偏向气道,并不契合,又是由俞龙安的铁沙掌推演而来,就便宜了俞龙安,俞龙安得到此掌法后从一介小派门主一跃到了中等门派掌门的实力,已经稳居玄级中游。 一路掌法使开,不止有拳掌之招,更似有斧钺之势,招式上不落下风,刚猛更在宝相寺的伏虎拳之上,不嗔也只能勉强以多罗指相迎,以点破面,力求不失。 虽然场上局面,正气门占优,但是对方还有一个高手未出,那一身剑意,一看而知,是一个极强的剑客,甚至比当年的岳承望更强几分。只是不知道对方抱的什么心态,竟然一直观望,也不出手。 周仲延首先忍耐不住了,不嗔不喜的对手较弱,而且都是空手相斗,无我和那个林霸图一直站着不动,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自己这个对手,剑招实在是精妙无比,只能以力破巧来应对,自己年事已高,内力已经不像盛年时那么充沛,斗了一阵之后,已经渐有气竭的感觉。自觉再撑下去,再过数十招,自己恐怕就要糟糕了,怒喝道:“余大侠,你还不出手相助,是来正气门看戏的么。” 余鸣弦摇摇头,此时的情况,已经不由得自己不战了,肩头一振,长剑飞起,左手一拍剑柄,长剑向姬如梦射去,身形一矮,跟在剑后,见姬如梦举剑一拨,不等长剑弹开,伸出右手在剑柄上一缠,长剑绕着姬如梦的剑背,又斩向姬如梦后背。姬如梦不挡,举步前移半圈长剑顺势下沉,斜削余鸣弦后颈,余鸣弦见对方不防反攻,后发先至,心里叫一声好,双腿一扭,整个人如麻花一般扭了过来,剑势一变,又撩向姬如梦面门。 周仲延一声好还没叫完,只见姬如梦还是不挡,右膝向前微屈,余鸣弦怪叫一声,双腿用力,跃后数丈,口中叫道:“好个泼辣的小姑娘,这是叫让老余断根啊,这种招式也亏你想得出来,佩服佩服。” 两个人兔起鹘落,转眼间拆了四五招,余鸣弦招招抢攻,姬如梦却总能有匪夷所思的方式破解,遇到这样的强手攻来,竟无一招防守,以攻破攻,逼得余鸣弦不得不后跃退开。 姬如梦此时暗暗也抹了一把汗,这个剑客,剑法比起周仲延来强的多了,只是犯了和自己同样的毛病,剑招精妙,但是剑上内力并不很强劲,自己反而容易应对,但周仲延要是对上他,只怕百招之内就会落败了。 周仲延正要上前夹击,背后一声响,便不能动了,而林霸图和无我两人,突然间就缠在一起,斗了起来,原来林霸图眼观六路,见周仲延被师妹击败之后,背朝自己观战,有机可趁,向无我拍出一掌,同时使出神行百变,一指点中周仲延三处大xue,先解决了一个多出来的敌人。接下来,场面就是四对四,就算对面的老和尚上来抢攻,自己也不惧了。 果然,自己一指点倒周仲延,气机牵引之下,无我向前猛冲,但是此时林霸图已经腾出手来,一老一少,一僧一俗,便战在了一起。 八人分成四堆,相互交手,只有周仲延,愣愣的站在场中央,无法插手,偏偏范承弼那个老狐狸,一抵挡不住不嗔的攻势,就往周仲延身后跑,回过气来之后,又探出来两记五行七伤拳,打得不嗔也是郁闷无比,周仲延更是羞愤欲死。 对恃之时,感觉还不是很强烈,到得对战时,无我才真正感觉到了对手内力的厉害,那正气门掌门林霸图,年纪轻轻,内力修为一点也不轻,身上竟然有三种不同属性的内力,任何一种,也不逊色于自己数十年苦修,只是使用之时,还略有滞涩,不过这也是同时修习多种内力必有的缺陷。 林霸图出道以来,碰到的对手,也以眼前这位老僧为首,一身佛门功法,守得稳固之极,要是慢慢比拼内力,只怕是要拼到猴年马月,边上还有一位点中xue道的高手在,万一被他冲开xue道,优劣之势又要颠倒。大喝一声,猛然拍出两掌,内气引动之下,身形暴涨,有如巨灵之威。 “好掌法,避无可避。”无我见这两掌气势极强,自己若不强接,对方继续出掌气势更强,此消彼长之下更为不利,双掌推出“大金刚掌。” 巨灵六式VS大金刚掌。 一声暴响,双方各各弹飞,林霸图意态沉稳,无我却双手布满寒霜,眼看是输了一着。无我长叹一声,叫道:“大家住手!”退后两步又道:“林掌门确实是武林中少见的奇才,只是,你这么对抗武盟,难道就没想想后果么?” 林霸图奇道:“武盟??你们这些人,难道不是天一教的高手?” 无我气得几乎吐血:“我们几人施展的武功,哪里像是天一教的,那位是天剑山庄的高手余鸣弦,这位被你点住的,是柳州周公剑的派主,周仲延,这两个是我的劣徒,不嗔不喜,老衲是宝相寺无我。” 林霸图难得的老脸一红:“我们正气门,门小力微见识寡,发展起来还不到一年,哪里有见识过十大宗门的武功,日前得罪了天一教,弟子们又在街市中遇到了各位,看上去气势汹汹不怀好意,报上越女峰来,我这才和铁掌门主俞老,范家拳馆主范老,在此拒敌,哈哈,误会,误会。” 余鸣弦深深的看了姬如梦一眼:“这误会来得好,要不是这误会,我也不知道江湖中出了这么两位年轻俊杰,这位姬姑娘,有没有兴趣跟我回天剑山庄啊,我大师兄一定会喜欢你的。” 无我看到林霸图的脸色一变,一头冷汗:“呃,余大侠的意思是,独孤掌门一向喜欢对剑术天赋高的年轻人,姬姑娘剑法之高,已经足以触动独孤掌门,若是能得到独孤掌门的青睐,拜入其他门下的话,对姬姑娘将来的前途,可是大大有好处的。” 姬如梦淡淡看了余鸣弦一眼:“你是独孤鸿的徒弟么,剑法还及不上我呢,那我还去拜独孤鸿为师有什么用。” 余鸣弦一脸黑线:“这个,我是独孤鸿的师弟,当然,不是同一个师父的那种。” 姬如梦笑容满面:“你有师兄,我也有,我的武功都是我师兄教的,很明显,我师兄教的,比你师兄教的要好,那我还不是去天剑山庄了,改天有空,请你们师兄来喝茶啊。” 周仲延见几人说个没完,喝道:“闲话慢聊,我们先表来意,等到事情解决了,你们爱聊多久聊多久,老夫不奉陪。” 林霸图心中有数,将这几人迎入正气堂,分宾主坐下,每人奉上“理气散”一份,清茶一杯,俞龙安二人老实不客气一饮而尽,无我拿起药散闻一闻,轻噫一声,也自服下,余鸣弦却眼光闪动,笑笑将药散收入怀中。 看到宝相寺的监寺和周公剑派主亲自到来,林霸图哪里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各位的到来,想必就是为了祈北和赵无量一事了,赵无量一事,我不需作任何解释,这位铁掌门的俞门主,了解一切,由他来说,比我自己解释更具说服力。” 周仲延听得俞龙安的解释之后,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话可说了,在人家开山大典上,勾结他派弟子,暗害别人,最终害人不成反害已,为这样的弟子出头,江湖中人只会嘲笑,就像俞龙安绝不可能再为吴涛出头一样。 周仲延拱拱手,站起身来:“此事谅来也不会假,赵无量当属自取其他辱,周公剑从此不再取究此事,剩下的事情与我周公剑派无关,周某学艺不精,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此告辞。”此事不占理不说,一进正气门,一战姬如梦落败,二战林霸图被瞬间制住,哪还有脸面摆出前辈的架子来兴师问罪,周仲延是一刻都不想在正气门待下去了。 无我见周仲延去意已决,也无意阻拦,毕竟这一次,武盟出动的是宝相和天剑两派,周公剑,只是顺道而来罢了。 “以林掌门的气度,想必祈家一事,也另有内情,不知道可否给我宝相寺一个理由。” 林霸图倒是有点头疼了,赵无量一事,开山大典上人人所见,要找出证人来,极其容易,所以俞龙安一说,周仲延不作求证,就信了,但祈家和正气门的纠葛,远在十几年前,其中涉及到正气门,县衙,盛家堡,赵无量,关键要证实祈家确实勾结小吏,改生约为死契,就是个大难点,官府中人,就算秋后算帐,当面也绝不肯承认这种有损官威的行为存在。 “这件事嘛.....”林霸图斟酌一番,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这件事,就由靖某来替林掌门解释。”语音未落,靖元甲带了数人,从门外走进来。 “这两人,就是当年和祈六勾结,谋夺正气门产业的县吏胡乙之子。”转头从取出一个木盒,“这就是当年正气门出让产业的让渡书.”举手一招,后面一人向前两步,向林霸图微微一笑,正是盛天义。“这位就是盛家堡的盛天义,除了已死的赵无量不在,事主祈六未到,此事的重要相关人物,都已在场,无我大师,不妨自行盘问。” 无我禅师此时哪里还需要盘问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一件事,正气门取回产业之所行正当,叹一声气,身边不嗔却恼了起来:“就算此事正气门确实有理,但也无需得理不饶人,将祈师弟打成废人,世俗之人,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作打狗也要看主人么,分明没把我宝相寺放在眼里。”
林霸图微微一笑:“这位小师父倒是懂得不少俗语,哪另一句俗语想必小师父也听得多了,那就是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我取回本门产业,理所当然,然而祈北以自己宝相寺俗家弟子的身份相胁,要我交还商铺不说,还要强夺我正气门出产的装备药品,刚刚奉上的那理气散,就是其中之一。就许他持武强抢,不许我以武反抗么,大家武林中人,既然闹到这一步,自然要凭武功说话,祈北技不如人,落败也是理所当然的,要是我输在他手里,现在你们要想找我,也只能小事烧纸,大事挖坟了。” 余鸣弦听到林霸图最后说出这两句,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不嗔狠狠盯了余鸣弦一眼,又道:“祈师弟技不如人,败在你的手下,也就算了,你何必又将其打成废人,五脏俱毁,八脉齐断,真是好狠的手段.” 范承弼在旁说道:“祈北是宝相寺高徒,武功高强,一手宝相伏虎拳法,我都不敢轻敌,林掌门和他动手,自然要用最强的功夫应对,偏偏林霸图与我范家合,创出五行七伤拳,威力无比,打到最后,总归免不了要使将出来,祈北不敌,被拳劲侵入体内,有什么奇怪的,又不是故意要作贱他,功法使然罢了。” 不嗔冷冷一笑:“范馆主的五行七伤拳,小僧也领教过了,威力确实不弱,但还达到不你所吹嘘的那般地步。” 范承弼老脸通红,怒道:“老夫年老气衰,自然不能和你们这种青壮相比,你看不上我的拳劲没关系,你有本事试试林掌门的拳劲。” “你范家的拳法,你都练不到家,还指望他派的人来争光么。” “不嗔,别忘了你的法号。”无我双眉一扬,喝道。不嗔连忙退后。 “林掌门功力深厚,小徒怕是消受不住林掌门的功力,但此事涉及我派弟子,老衲也不能随意处置,就由老衲来受林掌门一拳,感受一下这五行七伤拳,倒底有多大的威力,是否有毁人脏腑经脉的能力。” 林霸图也不推让,使出三成劲力,一拳攻出,击中无我胸口,此时的林霸图,身负责三大奇功,已不是当日只会一门紫霞神功时可比,这一记七伤拳打出,七道七伤拳劲力,一道寒冰之气,一道紫霞气劲,混成九劲,九九合一,合成一道,直冲入无我体内。 无我挺胸硬受一击,嘴角渗出一道血痕,猛哼一声:“五丁神拳。”向后连退数步,不嗔不喜慌忙上前扶住。 无我有意感受拳劲,硬吃一记,只感到体内五内俱焚,传入体内气劲的霸道,比当日在祈北体内感受的,更强几分,提起内力,勉强压制住。 林霸图见状,上前一步,扶住无我,一手按丹田,一手按胸口,两道真气从上下两路,贯通经脉,收拢无我体内的七伤拳劲,片刻后无我脸色由青转白,哈出一团白雾,反手一把抓住林霸图:“这门功夫,你是从哪里学来。” 林霸图回头望望范承弼,范承弼点点头,说道:“这是我范家祖传的五行拳法,经由林掌门改进之后创出,并非由外得来。” 无我朝余鸣弦看看,闭目休息调息片刻,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睁开双眼,说道:“好,既然确实是一种武功,而不是刻意,那我宝相寺,也不再追究了,只是,林掌门,武林中人相互切磋是常事,这种武功,还是少用为妙,祈北已经是一个废人,而他的父亲,为了说动宝相寺替他出头,自绝在宝相寺大雄宝殿之外,林掌门,望你好自为之。” “啊,祈老六死了?”林霸图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是波及到了一个本罪不致死的人,心中也不免有些遗憾。 姬如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祈老六是为他儿子而死,要用死在满足他儿子报仇的心愿,此事起因在他的儿子,而不在我师兄,我正气门并无逼死他们的意思,他们却以性命为代价,要与我正气门为敌,难道还是我正气门有错不成。” 无我摇头不语,姬如梦的这番话,也不无道理,祈六虽不该死,但死是他自已的选择,以此换来宝相寺为祈家出头,和正气门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能说,他死在自己复仇之心上。若是当日正气门落败,此刻就如林霸图适才所言,只能求阎王主持公道了。 无我带着两名弟子离开正气门,一路并未返回宝相寺,而是同余鸣弦一起,向天剑山庄出发了。 靖元甲见正气门来客都已离山,朝林霸图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小子,这一次,你算是欠我一个人情,哈哈一笑,转身下山,心中却欣喜不已,自己安排这一切,只等看着林霸图的潜力,来决定是否出手,想不到宝相寺无我,天剑山庄余鸣弦,以及周公剑周仲延三人之力,正气门都抵挡的轻松写意,这一个人情,卖得可是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