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塞丽娜的日记（12）
日记时间：水浒灵域世界1129年6月20 负责人姓名：塞丽娜 具体工作内容： 虫洞内部的作用力测试结果已经处于人体能够接受的范围，而且我们已经找到隔着虫洞进行通讯的办法，不过为此付出了数千“纳米机器人”的代价，由于纳米机器人无法设置全息投影设备，所以物理学部的科学家们认为应该冒险使用微型机器人，其体积大约相当于拳头大小，我们把它做成了石头的模样，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风险。 如果不出意外，十天以内应该就能传回虫洞另一头的情况。 我知道你们正在享受来之不易的休假，本不想打扰你们与周智的相聚时光，更不想扫掉你们观看世界杯的兴致，按理说应该等到确认虫洞那边的情况再向你们报告，但我有种强烈的恐惧，非常强烈的恐惧，极端强烈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从昨天入夜开始。 因为我比较贪吃，所以在“宇宙弦研究基地”的临时食堂吃了很多东西，事后感觉肚子不舒服，便走到基地正门外的草坪散步，当时尚且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我打算回到指挥中心的控制台观察虫洞模型，哪想刚走进门后的大厅，我就觉得浑身发冷，甚至到了汗毛倒竖的程度。 由于近来的工作需要等到微型机器人传回消息才能继续，所以绝大部分同事已经下班，也就是离开了“宇宙弦研究基地”，值班的同事仅有数学部的曾信和托尼、物理学部的宁维和罗琦、医疗中心的米莉，以及隶属于作战二队的一支十二人小队，当然，不包括守在基地外围的大量作战部同事。 起初我以为自己是出现了某种细菌性感冒或病毒性感冒，毕竟战斗能量极其强大的我没理由出现普通感冒，所以我就先到值班医疗室找米莉，结果发现她不在。 我想着她很快会回来，便坐到她的位置上静静等待。 座位前面是一张白色的实木办公桌，办公桌的后半部分放着智能投影设备，前半部分放着笔桶、白纸和一些打印出来的纸质材料。 奇怪的就是这些纸质材料。 为了避免人工智能出现偶发问题，也为了避免数据被更改，所以我们在进行工作的时候确实会打印核心材料用于备份核对，但我不能理解米莉为什么要用笔来写，更重要的是她写的东西与自己的工作无关，仅是关于战斗能量的原理，还有我们的武器种类和威力。 正当我觉得奇怪的时候，米莉的脚步声突然传来，而后她笑着倚靠到门框，并且抬起双手环抱在胸前。 “塞丽娜董事，你对我写的东西很感兴趣吗？” “是的！我感到很疑惑，为什么你会写这些？” “有时候我们需要复习。”米莉仍然保持着站姿和笑容，但她的笑容非常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应该用僵硬，总之就是显得很不开心的样子。“随着虫洞的探索持续推进，我们或许很快就会面临危险，人人都应该复习关于战斗的知识。” “天狱集团的同事都需要学会战斗，它已经是我们近乎本能的东西，有必要写下来吗？”我疑惑地问。 “我是一名医生，不是作战部的成员，我的脑子容量有限，有时候必须暂时忘掉一些与本职工作无关的事……对了，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米莉说出的理由无懈可击，但我总觉得她很不对劲，尤其是僵硬的笑容令人发毛，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看不出来，一种危险的直觉令我不愿意再让她近距离触碰我的身体。“噢！我有些烦闷，碰巧经过你这里，本来想找你聊几句，但你很久都没有回来……算了，时间已经不早，我还是回指挥中心，你知道的，我的压力非常大，很担心虫洞出问题。” “或许……或许我可以到指挥中心陪你，反正……反正我坐在这里也是打瞌睡。”米莉竭力令自己显得自然，但这种行为令她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 “我不想耽误你的美梦。”我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走向房门，等到从米莉身前经过的时候，危险的感觉瞬间拔升到极限，甚至达到恐惧的程度，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毫无理由的恐惧，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按理说米莉的战斗能力有限，根本不可能伤害到我。 米莉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而且主动侧身让了一步，看起来举止正常，但她的身体在莫名其妙地微微抖动：“好吧，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受不了，嗯……可以……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上来陪你。” “非常感谢。”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走到通道中间的时候，我越想越觉得米莉不对劲，当我从她的脚步声分辨出她已经坐到办公桌的前面，便又潜回她的办公室门口，然后透过门缝观察她在做什么。 天啊！ 她在瑟瑟发抖，无意识地剧烈发抖，彷如在抽搐一般。 当抽搐停止的时候，她又拿起笔在白纸上疯狂书写，我发誓我没有看错，她在写关于战斗方面的东西。 写了没几句，她突然鼓瞪起眼睛回头看向房门。 极端恐怖的眼神，满布血丝不说，便是眼球都近乎突出来，而且米莉的脸颊像是厉鬼一样苍白而又狰狞，幸好我躲得够快，她没有发现我。 随后米莉的行动变得更加诡异了，她疯狂点击贴在左手前臂的个人智能系统，似乎想打电话，但她的智能系统好像坏了，始终没有出现拨通的投影画面。 她变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愤怒，犹如爆发躁郁症一般用右手捶打左手，但又一声不吭，不，不是一声不吭，她的喉咙压抑着一种犹如野兽低嚎的声音。 她颤抖着站起身，但很快又坐下去，然后又站起身，然后又很快坐下去，足足重复了五次才颤抖着转身走向房门。 刹那间。 我差点被吓得叫出声。 她的黑发因为诡异的举动已经变得散乱，遮住了大半边的脸，只剩苍白的右侧脸颊和一只鼓瞪的左眼珠露在外面。 白色的医生服歪歪斜斜，满是褶皱，再加她颤抖的身躯和犹如丧尸一般缓慢的步伐，恐怖到犹如在看鬼片。 惊惧交加的我慌忙躲到通道的转角躲起来，并且偷偷尾随在后方观察米莉想做什么，结果通道里的照明灯突然开始剧烈闪烁。 瞬间的黑！ 瞬间的白！ 瞬间又黑！ 瞬间又白！ 米莉喉咙里的低嚎随之变得凄厉，犹如厉鬼的尖啸，然后她开始快速奔跑，不时还会回头凝望。 遮住大半边脸的黑发，鼓瞪的左眼，苍白的面颊，白色的医生长袍，再加不停闪烁的照明灯，真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每当经过一处通讯器，她就试图拨打电话，又始终拨不通，一路拨打，一路拨打，但通讯器似乎在她触碰的瞬间就坏了。 她用力拍击每一个经过的警报铃，但警报铃也在她触碰的瞬间就坏了。 等到抵达大厅的时候，她突然犹如疯了一般拿起所有通讯设备拨打，而通讯器仍然在她触碰到的瞬间全部损坏。 我对她的种种诡异行为忍无可忍，猛然出声阻止：“米莉！你究竟在干什么！” 米莉颤抖得更加剧烈，她狰狞地回头看向我，瞪起满布血丝的眼睛突然向我发起攻击，而且用上了所有的战斗能量。 “杀！杀！我要杀死你！” “你疯了吗？” 我毫不犹豫就挥出了裹挟着战斗能量的拳头。 米莉确实远不是我的对手，仅仅只是一击，她就被我打得飞出二十多米远。 我有片刻的呆愣，等到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慌张地冲到了她的……她的遗体面前。 是的！我把米莉给打死了！ 上帝啊！ 我杀人了！ 我杀了我亲密的同事！ 我没有进入战斗形态，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攻击我的时候，我害怕极了，发自内心的害怕，近乎本能地使出了非战斗形态下的最强力量。 先不讨论我是否防卫过当，我必须说清楚刚才发生的事究竟有多么诡异。 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的我非常慌乱，甚至罕有地失去冷静，不过米莉的死亡令我意识到研究所肯定出事了，而且我的第一反应是虫洞出了问题。 我顾不得管米莉的遗体，径自冲向了虫洞大厅。 结果令我瞠目结舌。 本该守在大厅里的作战二队十二名成员竟然全部死亡，而且不是死在一个地方，有三人是死在西侧通道，有五人死在虫洞附近，有四人死在大厅通往指挥中心的楼道。 我查看了他们的遗体，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他们全都死于人类发起的攻击。” 随后我检查了虫洞，没有任何问题，它的状态正常到不能够再正常。 我想过会不会是米莉干的，但米莉打不过作战部的人，数学部的曾信和托尼也打不过，物理学部的宁维和罗琦就更打不过，而基地外围有极端恐怖的武力，不可能有别的人能无声无息地进来。 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东西通过虫洞来了，虽然我拥有关于天敌的知识，但我对它们的认识仅仅停留在理论描述，没有亲眼见过，我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一种，而且基地里的通讯系统全部都坏了，目前唯有我左手前臂上用于联系人事部和原始董事的无线脑机接口设备能用。 你们快回来吧。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开启宇宙弦研究基地的能量防御系统，我害怕它们跑出去，而且我觉得有一种很危险的东西就在我附近，我不敢离开这里，我害怕给外面的同事带去灾难，目前我躲在指挥中心里。 —————————— 王旭：雨妍！你认为是什么？ 向雨妍：不好说！单看塞丽娜的描述，可能性非常多！ 临进：啤酒是不能喝了！先赶回去再说！ 余玲儿：会不会是寄生类的虫族？ 颜明：不像。 李丽珍：噬心肯定不是。 轩辕义：我觉得像噬魂。 周智：不用觉得像，它就是噬魂，而且是比较弱的，至少它知道自己的战斗能力不如塞丽娜，所以它不敢与塞丽娜正面战斗……塞丽娜，你是一位科学家，一位勇敢的科学家，所以不要慌，噬魂只是一种比较凶的意识生命而已，依你的能力是能够轻松战胜它的，至少弱小的噬魂是能够轻松战胜的，它根本不敢面对你。 塞丽娜：姐夫！你说！我不害怕！ 周智：很好，记住，只能用无线脑机接口与我交流，不能在嘴巴说出来，如果不出意外，这只噬魂多半已经学会人类的语言，而且它已经潜伏在研究所很久。 塞丽娜：你怎么知道它已经在研究所潜伏很久？ 周智：我好歹当过一辈子的名将，穿越回来之后又干了好几十年警察，而且我了解噬魂，它不像噬心一样能够侵入人体，但它可以令身体变得透明，恐惧意识波和惊慌意识波则是它的食物，目前我无法断定噬魂有几只，但它们知道切断通讯系统就说明它们已经了解研究所，也学会了人类的cao作行为，甚至想到在人少的时候猎取食物。 塞丽娜：难道米莉写的那些东西是给噬魂写的？ 周智：你犯了一个错误。 塞丽娜：什么？ 周智：你精通哲学，但你在慌乱和神秘的未知面前失去了应有的学识和冷静，你看到的东西只是你的想法投射，依照你们哲学家的说法就是“你看到的是你自己”。 塞丽娜：我现在很难平静下来思考，你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周智：“好比你写的报告《侠行水浒》和《工作日记》，若带着哲学的眼光，看到的就是哲学，若带着看人性的眼光，看到的就是人性，若带着历史的眼光，看到的就是一段添加了部分虚构人物的历史穿越小说，若带着科幻的眼光，看到的就是科幻小说，若带着权谋和手段的眼光，看到的就是权谋和手段，若单纯看剧情和人物，它就是一本穿越类臆想小说。 总之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你选择使用这种写法的时候不就是这么想的么，事实上如果你看看我在错乱时空里写下的《三国之江山美人》及其外篇，你还会发现把它们与《侠行水浒》和《塞丽娜的工作日记》连起来就彷如一个写出来的宇宙，它效仿的是那些伟大学者们思考和探索的方式，也试图效仿各种类知识的层层叠叠和立体联系。 如果再换一个维度，我们这些人又何尝不是一个普通人在不同时间段的无数人性面，例如王旭代表着智慧和理智，我代表着童真和变化，颜明代表的是软弱、纠结和痴缠、临进代表良知等等，如今发生在研究所的事是同一个道理，你看到的是你自己。” 塞丽娜：姐夫的意思是米莉根本不诡异，诡异的人是我？ 周智：“嗯！米莉从始至终就只是害怕，真正诡异的人是你，透明的噬魂隐身在你的身后，不仅是你感觉到危险，米莉同样感觉到危险，喜好吞噬“恐惧和惊慌”的噬魂是我们的天敌，当它出现在我们周边的时候，我们就彷如老鼠遇到猫，除非训练过，不然会本能地出现生理反应。 它促使你失去理智，以至于找不到诡异的来源，然后你就把自己的想法投射到米莉的行为，认为恐惧到发抖的米莉变得诡异，而且忽略了她拍打通讯器的客观理由，主观地认为她有严重问题。 米莉触摸通讯器不可能导致每个通讯器都损坏，纵然你想不到透明的噬魂，也应该考虑这种现象的原因，但你又一次把自己的恐惧和惊慌投射到米莉的行为，潜意识地忽略客观事实，转而认为米莉变异得越发厉害。 而后噬魂促使照明灯闪烁，让你和米莉都变得更加恐惧，你也再一次忽略灯光闪烁的客观原因，只顾盯着已经临近崩溃的米莉，不断把自己的想法继续投射到对方的行为，最终加速了米莉的崩溃，迫使她选择与你拼一个鱼死网破。” 塞丽娜：不！不会是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周智：如果你在不思考事实和验证事实的基础上就执意认为不可能，形同进一步把自己的想法投射给更多人和事，引发自己出现嫉恨和怀疑等更多负面情绪，那么所有试图调查真相的人就全部都成为你的敌人，你会投射出他们的行为是在害你，但他们很可能只是想调查真相而已，如此岂不是更糟糕？ 行了，这件事不能怪你，噬魂以人类的恐惧和惊慌为食，罪魁祸首就是它，没理由制裁你，但塞丽娜，如果你想战胜噬魂，你必须足够勇敢和冷静，外加了解更多关于噬魂的客观知识，例如你必须了解到它本就象征着恐惧和惊慌……知识能给我们带来勇气、理性和客观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