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机会
平安寨地势较高,本是信安军通往沧州北部的要地,寨内有几百户人家,常驻一个指挥的厢军。 一个指挥也称作一营,下辖五都,每都百人,合计五百多人,最高长官为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但民间百姓喜欢唤为提辖,表示提领兵马的人,属于敬称,实则没有提辖这样的差遣。 鲁智深以前就是种家军的副指挥使,他当街打死郑屠的时候,若效力别的将军,恐怕不会有事,多半会设法保他,但他恰好效力种家军,归属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而种家人恰好是少数世代相传的清廉名将,真可谓是命。 赵不凡、林冲和鲁智深来到平安寨之后,很快就补入行伍,林冲去了张都头那边,鲁智深去了白都头那边,赵不凡则留在了李都头麾下。 宋代军士的地位虽然低下,但待遇却是历朝历代中最好的,不但薪水丰厚,而且在驻地有自己的房子,可以携带家眷入住,虽说边关守军不会让家属常驻边塞,但局势稳定时,也会接家眷来住些时日。 赵不凡分到的房子与林冲、鲁智深在一个院子,不过他们多数时候都在军营里cao练和休息,很少回家,而且赵不凡还劝说林冲和鲁智深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不要显露超凡的武艺,不要管太多闲事,不然会遭人嫉妒,甚至被孤立,说不得又要被人合起来迫害。 李都头的训练很严格,既要求麾下军士习练拳脚功夫,也要求习练长矛和刀法,天天都把新兵们练得叫苦连天。 赵不凡自幼吃过很多苦,深知练好本事才是正道,倒是从来不抱怨,不仅本本分分cao练,而且会在朝阳初升之前独自到营外加练九转金阳神功和太祖棍法。 这日。 完成日常cao练的赵不凡刚刚返回营帐,正在听帐内弟兄讲些荤段子,骆虞侯却突然走来掀开帐帘唤说:“赵不凡!跟我去趟主帐,李都头有事找你!” 宋代步兵的编制是每都有一百人,设都头和副都头,都头之下依次是十将、将虞侯、将、承局、押官,而骆虞侯就担任“将虞侯”的差遣,他不爱说话,但颇有勇气。 赵不凡听到召唤,立时从围成一团的军士里钻出,待走出营帐便笑着问说:“骆虞侯,李都头唤我有什么事?” 骆虞侯微露笑意:“叫你出来自然是好事,你见到李都头就知道了。” “好事?” 赵不凡有些疑惑,但看到骆虞侯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跟着他去往主帐。 进到主帐的时候,李都头正埋头看着桌案,似乎在思考什么。 骆虞侯上前道:“李都头,赵不凡来了。” 李都头放下手里的书卷,抬头盯着赵不凡片刻,突然露出笑容。 “赵不凡,你刻苦练功,我都看在眼里,如今这百余人里,你最勤奋,也最聪慧,而且武艺似乎很好……眼下空缺着一个押官,我有心报知上级提拔你就任,可你终是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因而有件差事要你做,你可别让我失望。” “李都头只管吩咐,我一定办好。” “也不是危险的差事,就是让你带十个兄弟送些酒rou和棉衣去北边小路的哨岗,如今天寒地冻,友军兄弟守在那等苦寒地,条件不比我们这里,上头要求给他们送些酒rou和御寒之物,省得他们受苦。” “没问题!”赵不凡拍着胸脯保证。 “跟我来吧!” 李都头迅速带着赵不凡去往军需处,不多时便办好一切,临到出发前,李都头还再度叮嘱。 “这趟路理当没有危险,但荒郊野外却免不了毒虫猛兽,天寒地冻,终是要小心谨慎,莫要大意误事。” “李都头安心,我心里省得轻重,绝不会误事。” 赵不凡带着十个弟兄推起独轮车离开了军营,而且带上了自己的镔铁棍,因为他习练军中矛法和刀法的时间不长,暂时还不顺手。 此时正值深冬,北疆的天气很冷,飘飞的雪花和刺骨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待到天色转暗,个中滋味就更是难言,赵不凡有九转金阳真气护体,多少能抗些严寒,而寻常军士就真是被冻得连走路都非常难,一个个都把头深埋着,不言不语,迎着风雪和坎坷默默推动独轮车。 随行的人里有一个老兵,名叫何大野,乃是他们这些新兵的引路人,赵不凡在深夜时分示意大家歇息片刻再走,何大野却急声阻拦。 “歇不得!歇不得!这等大雪天,若不持续前行,弟兄们很快就会手足僵硬,那时还怎么走,若有猛兽来袭,恐连刀都拔不出来!” 赵不凡不是那种听不进谏言的人,他觉得何大野说得有道理,便带着众人继续前进,如此又走了许久,哨岗却迟迟不见踪影,赵不凡忍不住问何大野:“我们还要走多久?” 何大野把手臂抬到眉骨处挡住呼啸的寒风,然后眯起眼睛看了看前方的小路。 “估摸着有三十多里。” “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有三十多里?”赵不凡微有些焦躁。 何大野笑了笑,额头的皱纹越发深重:“小路可不似官道那般直来直去……当官的只报虚数,只算两地相距多少,实际走起来远上两三倍都是常事,以我们的脚程,走到哨岗怕是天都要亮了。” 赵不凡久久沉默。 “若早知道有这么远,我就劝李都头白天来送,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何大野闷笑两声,再度迈开了脚步:“不凡小哥,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这条路人烟罕至,白天多有小股盗匪盘桓,更有契丹斥候出没,极其危险,而多派军士又会耽误正事儿,怎么会让你白天来护送?” 赵不凡转头看看何大野,忍不住询问:“你在边关待了多久?” “二十五年了……我二十四岁从军,如今四十九岁,再有七个月就能退伍,那时我便带着老伴儿和儿女去南方买些良田,过过清闲日子,朝廷对我们这些老兵还是颇为丰厚的。” “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了。”
“托你吉言。” 两人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微,但在寂静的雪夜里很是突兀。 何大野侧耳细听片刻,突然神色大变,慌张地压低声音说:“契丹人!这是契丹人独有的行军步伐声……老天,足有八九十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这番话令随行的十个新兵恐惧到面无人色,无不是惊慌地看向赵不凡。 赵不凡想着自己武艺出众,而契丹人不过八九十,便压低声音喝道:“不要慌!你们结阵防御,我在前面抵挡,不过就是八九十契丹人,有什么可怕?” 何大野重重一拍大腿,焦头烂额地说:“你当契丹武士是纸糊的不成,他们个个武艺过人,我们宋兵即便是功夫练得好也要两三人才能敌住他们一人,十个新兵能顶什么用……我能抵挡五、六个,你可能挡住八十多人,若其中还藏有高手,你又怎么办?” 赵不凡狐疑地说:“我自问武艺不错,或许可以一战。” “你以为自己是当年的乔帮主么!杀契丹武士彷如砍瓜切菜!哪怕当年的丐帮八袋弟子也不敢放这种狠话,时至如今,恐怕就是来一个九袋长老也敌不住这么多契丹武士!” 赵不凡闻听这话,毫不犹豫就回身喝令:“扔下辎重!撤!” 何大野急声抢说:“别!来不及了,赶紧躲到林子里,那些契丹人来得匆忙,必然有图谋,发现只有十来个人的脚印,绝不会分散到林子里追,如此才能保住性命!” “行!就往林子里撤!” 众人丢下独轮车冲进了旁边的树林,待到新兵们跑得深了,何大野又突然拉住赵不凡。 “他们可以躲远些,你我却必须打探虚实,契丹人来势汹汹,若不能打探到消息回报,我们便是临阵脱逃!死罪!” “行!我们去打探!” 赵不凡咬紧牙关跟着何大野折返,很快就躲到了距离路边不远的大树上,而没等多久,一队契丹武士便出现在视野,为首那人头戴凤翅盔,身披花金甲,手持纯钢银枣槊,看起来颇有威势。 何大野远远看到那人,眼睛瞬时瞪得滚圆,想都不想就拉了一把赵不凡:“跑!赶紧跑!” 赵不凡默默跟在何大野身后奔逃,却感觉契丹将领似乎就追在远处,心里不由有些着急。 “这契丹将领是谁?隔着那么远也能发现我们?” 何大野拼命催动轻功,面容微露苦色:“他就是辽国十一耀星将之西方金星将乌利可安,别说是你和我,便是丐帮的九袋长老见到他也只能跑,他已经发现我们,若甩不掉,便是我们的死期。” “我们该怎么办?”赵不凡急问。 何大野凝重道:“他率领少部精锐潜伏而来,必有要事在身,自然不会追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