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暗了天狼
正如墨夜当日所见，如今之大夏，士气低迷。 尽管早有所料，可如今墨羽一路走来所见到的军中气象还是让他感到吃惊。 他走到军营门口，军营却没有反应，直到他悄悄看门士兵的盔甲，整个军营才有所察觉。 “你是什么人？去去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兵没好气的瞪了瞪墨羽，嘴里骂了几句，而后接着转头睡过去。倒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他连发脾气的心思都没有。 墨羽毫不怀疑，哪怕他现在在他们耳边大喊蛮族入侵，这帮家伙也是先睡了再说。 “葭她，怎么会把军营弄成这个样子？” 一路而来，见过种种情景失态，有的军队已经解散之剩下了一个空壳子，有的则是陷入混乱之中士兵懒懒散散，军营里全是赌博的声音，但是墨羽从来没有想过墨葭麾下的部队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不会是出事了吧。 默念周天星辰决，却起不到一丝往日平心静气的作用。 她不会出事的， 那个小时候缠着自己讲故事的小丫头； 那个在村里抱着母鸡乱跑给自己炖汤的姑娘； 那个在黑夜之中破城而出见到自己后激动的双眼通红的小姑娘。 她…… 思绪越发纷杂，一时之间年轻的公子竟觉得有些头疼。 “公子，好久不见。” 正当墨羽控制不住自己往下想的时候，略微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 抬头，来人正抱着一把刀看着他，见到此人墨羽不禁松了口气，“落风？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往军营深处走，气势与外面截然不同。 墨羽之前看到的懒散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直军队原本该有的干练。一队队士兵手持长枪，口中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手中的长枪却是迅捷的刺了下去深深的扎在稻草人上。如果仔细看去，应当能发现，那枪口深入的地方正是人类心脏的位置。 “都说公子您出了意外，少将军她很是担心，看到您回来，少将军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到落风这么说，墨羽道：“的确是出了意外，差点就回不来了。”顿了顿，他扭过头问落风：“她还好吗？” “不太好。” 落风苦笑一声，“自打听说您出事，少将军就没再真正的笑过，后来又出了玉帅的事情，咱们墨家封关自守，只有小姐受邀在外。谁应该都想不到吧，当年阻拦咱们的燕家，居然现在是咱们最大的帮手之一。” “燕不双只是为了同师父他讨教一番布局行兵的能力，原本就算不上敌人，如今的世家，哪里有什么敌人朋友的说法，大多都是利益所至的同盟。”墨羽解释了一句，而后接着向落风问起了墨葭的情况。 落风的眼神中有些落寞，不过墨羽却是没有在意。 他也没有权力去介意这些。 军营不小，但其实也不是很大，墨羽还没有问明白想问的一切，已经到了墨葭所在的营帐之前。 “落风将军，能不能帮我看看，这穿着，有没有什么问题？” 墨羽振了振衣领，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落风摇摇头。 眼前的少年白衣胜雪，身后的书箱更平添了几分书生气，哪里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那个人已经出来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按下刀，鞠躬，抽身而去。 墨羽回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笑脸。 梨花带雨，眉目含笑。 “你回来啦？” 随后墨羽就被撞了满怀。 “我好怕。” “乖。”墨羽拍拍面前的女孩。 你不用怕了，我回来了。 从今天起啊，风霜还是雨雪，都是我们的。 风雪满楼。 寒门正抖。 同样是军营，却是截然相反的气氛。 “不是说，前面有百族吗？” 黑云压沉的感觉，有些老兵经历过，那是2564年的事儿了，不过当时城下的是百族，如今却是蛮族。 白鑫站在城头，眉头皱的脑袋都有些疼。 怎么会这样？ 百族他们不是在挡着蛮族吗？难不成百族败了，不应该这么快啊。 怎么会这么快？ “将军，咱们，怎么办？” 白鑫想也不想，挥手道：“怎么办？大敌当前，欲叩我万仞关，你们问我怎么办？备战啊，愣着干什么？” “传我军令，全军……” “不好意思，我的将军。”白鑫的手并没有来得及挥下去。 “怎么，三公子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说，”来人笑了笑，“就是家里边让我告诉将军，咱白家家底不多。” “所以，家里的意思是让在下退兵喽？”白鑫也笑了，“白封，三公子，请问是这个意思吗？让我从这里退走，让我从万仞关退却，让蛮族不废一兵一卒的拿下这座守卫了人类千载的关隘从此长驱直入直捣我人族腹地，为所欲为？” “是不是让我把万仞关让给蛮族？让后让他们杀了那些供养军队的老百姓？” “将军，您要知道，这不是白家的错。”白封摇摇头，“是百族给蛮族让开了一条路，蛮族才能这么气势滂沱的来到万仞关前，有负天下的不是咱们，是百族。” “啊呸！” 白鑫冷哼一声。 “百族凭什么替人类守北方？” “那我白家又为什么替人类守北方？” “万仞关后是那些士兵的爹娘兄弟！” “哦？” 白封笑了笑：“那是他们的兄弟爹娘，我的兄弟基本都死光了，jiejie也被我逼走了，爹娘，呵呵。反正，与我无关，那么我的军队又何必做这不必要的损失？” “你……” “白鑫将军，我现在代表白家，收回你的兵权！” 手持令牌，一声令下，数名士兵径直围上。 白鑫看着风度翩翩的白封，不住冷笑。 “看好了，这是虎符。” “老子不要了！” 蛮族军中，阵营齐整。 “圣上被丁一所阻，七日之后才到，难道我们蛮族勇士，要等着陛下为我们打开敌人的城门吗？” 巫凉戈站在高台上，破天荒的换上了军装。 几天前面对百族的撤兵，她和麦斯尼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做出种种猜测，甚至连百族主力在正面布下疑阵，直插蛮族腹地这种猜测都做了出来，还派轻功最好的斥候回去提醒提防。 没想到百族居然是真的退兵，得知这个消息的巫凉戈脸上是一片红晕。 不过些许的丢人没有什么，只要拿下了万仞关，她就是数千年来第一个拿下万仞关的巫。 她将名垂青史，千百年后仍会有巫高颂她的名字，她会被放在巫神殿内，被供奉千载万载，直到蛮族破灭。 看着麾下的士兵，想起自己如今面前小小的白家，她竟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墨羽啊墨羽，你昔日种种布置，几次阻我，可曾料到今日？ 士兵们看着这位将军，心潮澎湃。 打破万仞关的蛮族，这个称号让他们目眩神迷。 等待皇，让皇打开城门？ 不！ 他们高呼，我们不能这么无能。 巫凉戈满意的点点头。 “士兵们，明日，可否破城？” “能！能！能！” 呼声震天。 天山脚下万仞关，也似摇摇欲坠。 万仞关外百十里，有高山一座，约千丈。 老人笑着看山下一众一品，毫不在意。 那本应该高高在上的皇者此时比他矮了千丈。 蛮皇一步登天，还没见他动，他就到了山上。 老人手里是一碗小米粥，正翻滚着发出诱人的香味。 “前辈好雅兴。” “不敢当堂堂蛮族之皇前辈之称。在你的改革之道里面，前辈可是要被革掉的。” “山巅风光如何？” “自是江山如画，大哉美哉。” “前辈就不想多看几眼，何必要下山？天上人自归天上，何必插手人间纷扰？” “我在这江山之峰，呆了太久，风景虽然看厌了，但也不怎么想下去。只是人老了，就是喜欢怀念，要是哪一天老头子我睁眼看到的江山变了，老头子可是会很难受啊。” “大势如此，天地在变，前辈以武问道，非要做那挡车的螳螂？” “大势？”老人舀了一口粥，“谁的大势算大势？” “你说，这天在欺压，于是自己变成了天，你在做的，又如何不是欺压？蛮皇啊，你说你要逆天，最后，你成了天？你的道，错了。” “朕的道，可不是嘴上的道。” “喝粥喝粥。” 老人笑着拿出一只碗，一碗小米粥摆在蛮皇面前。 千丈峰顶，小米配瓷碗。 “哈，我就知道。”清晨的风带着浓烈的寒意，巫凉戈的眉梢却全是笑意，眼前那做关隘上，已经没了人。 “白家？啊呸！” 脚尖挑着马镫，只剩下的一把琥珀色短剑在指尖跳着欢快的舞。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军人。”麦斯尼在巫凉戈身后叹了口气，他想起了三年前的冬天，这里葬了数十万尸骨，如今那尸骨不知道有没有寒透，只不过，应该是瞑不了目了。 朝霞如火烧，鲜艳如血。 “泣血吗？” 年轻的将军苦笑。 是你在哭吗？ 万仞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