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杀意彻骨
村口，马蹄声渐渐熄了，无声无息的样子在村中吵吵闹闹的声响中更显得可怕。 “马贼”们用头巾蒙着面部，整齐的等在村口前。他们对于村内的混乱视而不见，或者说，不屑一顾。 马贼们的影子整齐的印在地上，前面是乱作一团的村子，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们拄着锄头，颤颤巍巍，而在这两者之间，书生着青甲，利箭搭弓，一步一步，往村口走来。 为首的黑衣人大声叫到：“原本还想着公子混在人群中，趁乱逃了，以公子的机关术，又是一番麻烦事，或许还会丢了差事，白白让老八他们得了便宜，不想，公子宅心仁厚，还是让我等这百人得偿所愿啊！” 话音准确的落在村中每一个人的耳边，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家伙，看向这个被称为“公子”的人。 朴实的村民眼中有同情，也有愤恨。 一身铠甲的公子并未答话，许是说了什么，不过因为没有内力的缘故，消散在了风中。 只有一支箭，在风中拖出长长的轨迹，直往黑衣人首领脑袋而去。 “公子，你太托大了，玉帅没有教过你，单凭弓弩，还拿不下我古七星这种江湖中人吗？”说完，马刀一杨，正正的砍在箭头之上，只听“当”的一声，马刀嗡鸣，险些脱手。 趁此机会，墨羽又是几箭连珠般的射出，其它马贼可没有首领的实力，弓弦几响，便是几个尸身落地。而直到这时马贼首领才反应过来，自己骑在马上，应该冲锋才是。墨羽他往村口来，是想尽量保全村子里的人，自己又何须顾及。 反正—— 反正自己此时是马贼没错。 “公子，一对一百，没希望的，束手就擒我们还能给您流个活口，您声势显赫，当不至于陨落！” 墨羽的步子看起来慢，但若是有人阿紫他身边，就能看到每一脚踩下去之后地上的凹陷，几步之间，便是数丈。 古七星拍马上前，身后的马贼自然而然的跟上，胡乱挥舞着刀子，却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重重一步踏在道路中央，墨羽一跃而起，身下马贼骑着马就那么冲了过去。 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虽然胸中热血澎湃，可他墨羽岂是真正的无脑匹夫？送死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此时，面前如果是一百多骑兵，也不用羽林军林家军那种级别他都需要思量几分。毕竟，虽然他一身机关术不像武者那样耗费许多体力，但他的体力也比不上武者，何况一身机关也需要时时修检。可是此时，前方的是一百多骑着马的江湖中人，他们的确在个体战力上优于军队的士卒，可是马战的功夫却着实稀松。 心念一动，短弓收入手臂，左手一勾，邀月刀已然入手，合着右手长剑，直直前冲，待到落下，已然是这一百人之后。 刀剑一动间，鲜血飘飞。 “现在，是一对九十了。” 古七星微微露出些许恼意，大叫一声：“愣着干什么，转头上啊！” 需知这骑兵作战向来都是整体迂回大转弯，何时有过前军变后军这种做法，这么一声之后，那些江湖中人不免慌乱，慌乱间，除了几个在队尾的人，其他人纷纷乱作一团。 墨羽足尖点地，邀月刀刀光一闪而过。 “一对八十九。” 幽蓝色的剑光灿若星斗。 “一对八十八。” 月华千里念一人。 又是三颗靠在一起的大好头颅上了天，鲜血喷涌而出，在大冬天里冒着热气。 “一对八十五。” “混账东西，都给老子下马！”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但那绝对不是古七星的声音。 墨羽闻言便是一笑——终于知道你在哪了。 江湖中人？马贼？ 这分明是夏皇手下所控制的江湖小帮派，而知道为什么来这里的应该只有有限的首领。只要做掉这几个人，剩下的这些人见事不可为，又不知道逃跑会有怎样的后果，自然会退去。 心有所想，身形便是一动。刚下马的江湖中人还不等站好，脖子上已然多了一条血线。几个终于反应过来的江湖中人忙挥刀砍下，墨羽看也不看，右手长剑一挥，剑脊重重打在面前一人的脖颈上，却是害怕剑刃卡在来人的骨头里，不过左手的邀月刀却没什么顾及，刀光起落之间，刀身上就连血也没留多少。 墨羽周身无脉，内力根本用不出来，所以根本不可能学什么轻功，但身法却是一般无碍。腿部机拓微动，整个人在旁人眼中化为一条咆哮着的巨龙，气势磅礴。其实墨羽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那种柳叶随风，穿云飘雪的身法，怎奈自己的这一身机关实在是用不出来，只能无奈的选择了师父给的这套“龙行虎步”。 却不说墨羽内心的想法，运起身法的墨羽虽然气势惊人速度极快，几个闪烁就从人群中穿过，可是这种身法的闪避能力却着实一般，不经意间身上便被砍了几刀，叮叮当当几声想，青色的铠甲在这一刻不知挨了多少刀剑。 墨羽浑然未觉，左刀右剑，带起阵阵血光，待到冲杀至那人身前，陡然感到胸口一阵鲜血上涌，好似拖了一身铠甲站在冷风之中，寒意彻骨。 那些老人竟在他冲杀的时候为村子堵住了村口，而这些江湖人士，竟然也当真下得了手！ 老人的白发白须之上，尽是血迹，苍老的手握着粗糙的工具，冲着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不住颤抖。 几个壮年持着刀，也不下狠手，就是一刀一刀划向老人的手脚，看着老人面部的表情哈哈大笑、 墨羽没办法责怪这些老人上前，因为如果他们不上前，现在这这里躺着的就是其它村民…… 心中那最后一丝唤作“这些人总该有点底线”的侥幸彻底被消灭干净，墨羽仰头怒吼声音沙哑恍若来自地狱。 “混蛋！我干你祖宗！” 这是墨羽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说脏话。 右手拔剑而出，整个身躯随着机拓的轰隆声一闪而过。 身形暴起侧闪，冲到老人们身前，当回过身时，立时就是重重剑瀑。只瞬间就淹没身前三丈方圆，所有一切！ 墨甲，超负荷！ 血光纷飞，剑光飙散。当一切重归寂静时，墨羽浑身浴血，再不复公子形象。 而他刚刚这一剑所过之处，竟赫然全是碎散的血rou！另还有两人，手捂着咽喉，跪倒在地。那血液如泉般，从指间汩汩冒出。眼中生机，逐渐暗淡。 只有那还没有冲老人出手的一人，尚是完好。不过身上，却也多出了十数剑痕，此刻更面色发白，呆在了原地。 刚才是亲眼看着这个少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带着巨大的嗡鸣出现，亲眼看着几个同伴被这少年掀起的狂暴刃光，在眨眼间，斩成了碎片！ 那一瞬之间，机拓轰鸣，这少年也不知出了多少剑，快得不可思议！竟然将完整的人躯，彻底绞成了无数碎rou！ 他一生也经历过不少争斗，却从未有如今曰一般，感觉如此无力。也曾见过真正的强者过招，却也绝没有如这少年，令人感到发自心底的惶然恐惧。 他面色如纸，一半的身子全是同伴的血，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吐了出来。 墨羽挥了挥手中的剑，把剑上的血rou甩开。不知为什么往日喜欢洁净的他此时胸中微觉畅快，可思绪间念头却仍未通达。那凶横戾意，浓厚到几乎要转为实质，化成刀刃，从他胸腹内穿刺而出。 他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是如此嗜杀之人。 人的生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即使在作战之时他也从未想过去尽力多杀一些人。 毕竟是人命啊。 但今天却是不同。 当墨羽再望向村口几位老人时，仅余的那点欣意，也消失无踪。 “公子好剑法，我便知道，玉帅的弟子不会真的是一个不同武艺的废人。”古七星和另一人自战阵中走出，那人拍着手，笑道：“不过，在下倒是想知道，攻击这一身机关，还能用吗？” 墨羽眉头微皱，他说的对，自己刚刚怒极之下不顾墨甲的能力而强行出剑，墨甲已经连续使用了好几天未曾修理，此时虽然看起来完好，但已然失去了绝大部分能力。 随即，他沉下心，吐一口气：“那又如何？你，敢赌吗？” 古七星一声大笑：“公子你要是不说话直接出剑，我古七星就算是服了，指不定就要转身跑走。可现在嘛，哼哼！” 说着，一拳挥出，掀起数尺狂风往墨羽而来。 墨羽扬眉。 剑出！ 风云动！ 吾随墨甲破损，但，斩你还是没有问题。 我焉能不知若是直接抢攻尔等便如那惊弓之鸟，但一这么想我心中怎么那么不畅快？ 莫非，要留尔等数日之后，再吃着大夏百姓的税款，视百姓性命为草芥吗？ 方才，墨羽的确有吓退他们的方法，但那一瞬间心中却是出奇的霜寒一片，既不觉不甘，也不觉郁闷，只有这胸中杀机之盛，是前所未有。在肺腑中鼓荡沸腾，难受到几乎令他无法喘息。 而后下一刻，便只见一团幽蓝色的月华，耀起半空。使古七星瞳孔猛张，身后那个真正的头领亦是微微凝然。 那剑光如月，只微微一闪，就见古七星的人头忽地高高抛起，一道血光，狂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