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听雨潺潺
天才军事家的相逢和故事里的,一点也不一样。 没有相逢一笑,没有心心相惜,没有那样一种终于遇到一个对手——人生有此人为敌当不寂寞的想法。 完全没有。 诚然,在失去了对手之后墨羽或者巫凉戈必然会有那么一丝的寂寞,可想来,他们其实听喜欢寂寞的,喜欢的不得了。 巫凉戈带着满腔的恨意和羞恼回到中军大营,等到轻点完人数,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全面防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战。” 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招惹巫凉戈,只得把满心的疑问压在肺腑之中,看着这个蒙着面纱的姑娘站在高处下达一个个的军令。 这一天的晚上,战壕终于被搭建了起来,按照巫凉戈的指示,这些战壕散乱的排布在羽林军和蛮军的正面冲击带上,与其说是壕沟,不如说是陷阱。 为了建造战壕,这一晚,蛮族在绵延数里的战场上丢下了上千具的尸体。 似乎,恰好是那一晚袭营之中,牺牲的羽林军人数。 这也表明,巫凉戈正式放弃了和羽林军的骑兵冲击。同时,巫凉戈将在正面地带完全被压制的斥候分布于两侧,在寻找针对羽林军斥候新的突破口同时,也防止在这种情况下羽林军绕过侧翼的奔袭。 羽林军,中军大营。 白袍的公子和军师面对面坐着,在一旁的,是中年的小道士。 小道士盘膝而坐,吐纳呼吸。 白袍的两人一人看着另一人,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地图置于桌面,两人的手指敲打着桌子,节奏清晰而明快。 笑遥生歪了歪脑袋,终于开口道:“阿羽,我还是觉得有一些问题。” 墨羽点点头,“讲。” 笑遥生缓缓开口:“巫凉戈统帅部队作战的能力稍逊于你,比我稍强几分,比之李乐有所不如。但我们无可否认在战略的层面上她总有奇思妙想。坦白的讲,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一个有能力的统帅。” 墨羽的手在桌面上敲打了一个节拍,而后道:“这我知道。” “可是,她现在的样子,好像是打算,打一个持久战?”笑遥生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的问。 墨羽叹了口气:“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可能性最大。收缩军阵,挖壕沟,放弃正面战场的斥候较量。按照这些表现,她的确是打算耗下去的样子。” 笑遥生跟着问道:“可是你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持久战对我们有利瞎子都看的出来。前来投奔我们的蛮族小伙子会越来越多,而在这种大量局部开战的时候阿羽你指挥的优势会更加明显,她虽然会损失少一些,可也放弃了翻盘的能力。更何况,打仗是要粮草的,蛮族他们在这里搜刮的粮草只能用疏城和焚城的,而焚城因为靠近神庙根本收不到多少粮食,疏城那里,需要粮草的部队也不再少数啊。” “她到底凭什么打持久战?函城那些蛮兵吗?” 墨羽摇了摇头,道:“不会,我把所有投奔咱们的蛮族小伙子都安排在那里了。函城的守将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巫凉戈害怕再有人丢了这座枢纽之城,就派了这么一个家伙做函城的司令,那个家伙守城有余而野战水平差的要死,没有收到巫凉戈命令之前,他不会出城,也不敢出城。而生怕我抢了函城的巫凉戈自然也不会把这么一座城给我。反倒是粮草,函城和卞城两座城基本卡死了咱们的运粮队伍,或许巫凉戈没有想到咱们在占领函城的时候把粮食大部分都分给了百族人,所以有百族的地方咱们就能征集到粮草吧。” 说着,他停了下来,巫凉戈不知道羽林军的粮草来源? 怎么可能?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笑遥生伸出手,指了指地图上万仞关前的地方。 墨羽摇摇头。 敢动万仞关前的军队? 真当大夏的军人都是吃素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 墨羽和笑遥生面面相觑。 难道巫凉戈没有发现李乐不在这里,还打算依赖疏城的军队? 这个解释相当合理啊。 因为将疏城的力量视作后援,所以斥候被放在了两翼而不是身后。 因为认为疏城的战事顺利,所以将疏城的粮草视为后备粮。 因为认为疏城那里可以顺利的拿下魔军,故而计划只要将这里的战斗拖到魔军覆灭的时候,趁着羽林军一瞬间的无措发起总攻? 好像很合理。 两个人看着对方。 问题是,这个假设的前提,未免,太…… “她一定还有后手,”笑遥生郑重的看着墨羽,“这几天要小心了,再想想,咱们还有什么问题?” 墨羽点头头:“在看看。”
战场陡然变得无趣了起来。 不再骑马的双方部队统一采取了保守路线,巫凉戈是自知不敌,而墨羽和笑遥生是生怕有什么纰漏,让巫凉戈钻了空子。 双方好像都在等待着某个契机,等待着有什么力量改变战场脆弱的平衡。 此时,千里之外,某个叫做故乡的地方,炊烟袅袅,细雨绵绵。 墨夜对着棋盘,看着棋盘上黑子白子交错在一起,他的眉头在这时也交错在了一起。 棋局仍在,却少了对弈的人。 此局,怎走? 潺潺的雨落在院子里,棋盘仍旧是干的,右手的白子在指尖缠绕许久,终是无法落下。 脚步声夹杂在雨声之中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别样的韵味。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墨夜轻叹一声,把棋子抛回罐中,看向推门而入的小女孩。 “墨葭?今天有空,不去练兵了?” 墨葭一跳一跳蹦了过来,道:“是啊,我爹说,虽然他是大夏十三将,可真正统兵的能力比您和苏叔叔要差的远,让我来请教您。” “请教我?”墨夜笑着拿起一杯桌子上的茶,“小玉用兵得一个‘齐’字,千军万马,在他麾下如同一人,而我却不然,我的兵法就是正,除了正没别的。别以为这简单,如今这世间用兵大家,唯独我这一个正字,最是难学。” 墨葭皱了皱眉头:“那,夜叔叔,世间用兵大家,都是什么风格啊?” “还打听上了?”墨夜瞪了她一眼,放下了杯子。 自从墨葭这丫头回到墨关,不到一个月就三天两头找他一次,说是给他说说怕他一个人无聊,墨敖有其他兄弟陪,来陪陪他,可每当说起墨羽时候这丫头的样子墨夜怎么会看不出来? 说实话,满意。 再度打量了一眼墨葭,墨夜笑着开口。 如果墨羽在这里,回想起,某种被女子称作“公公”的人。 脑补墨葭送茶,叫公公的样子。 似乎,有点和谐呢。 墨领的雨下着,屋檐之上,清脆作响。 树下,有棋一局。 年长的男子躺在椅子上,讲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