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点一盏灯

    大夏2565年的五月二日，经过十几天的跋涉一行人到达百族某个靠近天山的小山村，也就是送墨羽找到李乐一行人的百族居住的地方。一路上他们曾多次遭遇过蛮族的盘问，但都同样地由百族的将领庞仁旭出面应对。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类？

    额，请问您是不是看错了，我只看到了几块金子。

    庞仁旭晃了晃手里的金子，顺利过关。

    当然，他们之所以可以顺利过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即使在白家伏击了墨羽和付帅赶跑了李乐笑遥生，人类群龙无首之后，百族正式投靠了蛮族，蛮族对百族的接收也没有很好的进行下去——太乱了，要人口登记，要肃清心向人类的“叛乱分子”实在是太累了。部分觉得“打仗有粮吃”的部落还闲着搞一搞叛乱，对此，蛮族的贵族们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有心思搜查每个百族的队伍。

    能供近一万人类躲藏的百族村落，银锭非常的偏僻，它背靠天堑古奇山脉，地处山林地区，远离以前人类所设的驻军所，通往这个部落的道路全靠前人的双脚开发，崎岖难行。

    由于地理位置的偏僻，此地土地并不肥沃，物产也不丰富，再加上偏离大公路的主干道，不具有任何战略上的军事价值，常常被历代的统治者们所忽略，他们往往只派驻很少或者干脆就不派驻任何驻军。

    但也因为这个原因，在这场短暂却浩大的战争中，无数曾经繁华一时的都市和肥沃的乡村在连绵不断的交战、争夺和反复易手的过程中成了焦土和废墟，而这个村落，连同周边的地区却奇迹般的幸存下来了。

    就在去年的秋天，在百族心目中可怕的毁灭将军白瑞曾经过这一片土地，他行军路线范围以内的几十个村落和乡镇，统统被夷为平地化为焦土，他的大军过后，身后只剩下一片血海和废墟。

    而唯一幸免的，只有躲藏在深山老林里这个小小的村落。

    人类的将领莫名其妙的消失之后，百族正式倒向蛮族，为了巩固新占领的领土，大批大批的蛮族军队进驻百族各地，几乎在所有的大城市和比较重要的乡镇中都派驻了守备部队，但却没有往这里派驻任何部队——巡逻部队都没有，这个偏远的村落不但被白瑞的屠杀行动遗忘，也同样地被蛮族的指挥部所忽略了。

    由于山路崎岖的有些过分，不能骑马，大家只得牵着马在崎岖的山路上步行，足足走了一天一夜，即使连那些身体强健的百族都感觉有疲惫，被笑遥生李乐在半年前的奔波中收服的山贼们更是快撑不下去了。

    别说他们，就连李乐，都没了耍嘴皮子的力气。

    笑遥生喘着气去问墨羽：“阿羽，究竟还有多远才到啊？你看，我的脚都要出水泡了！”

    庞仁旭在一边呵呵地笑着：“很快了，过了这个山头就是了。”

    “不会吧，好像我昨天问你时也是这样说的吧？到底还有多少个山头啊？”

    “真的很快了……过了这个山头，再过一个山头，再过一个山头，然后就……”

    “就到了？”李乐满怀希望地问。

    “就只剩一百里路了”

    李乐内心深处一阵颤抖，以他二品武者的下盘功夫，都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墨羽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彰显自己的绅士风度和公子气质：“你们这群家伙啊，平常不注意锻炼身体啊，走了那么点路就叫个不停，你看我，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李乐回头赏了他一个白眼：“废话，要是像你这样还叫累，天下就没有轻松的事情了！”

    对于墨羽的伤，原本众人是充满同情的，只是现在剩下的却只有羡慕，因为山路崎岖马车上不来，一队百族的壮年士兵在墨羽的指点下做了担架轮流地扛着他走。在别人走得汗流浃背时，这家伙喝着水，舒服地躺在担架里悠然地看着书，一边欣赏着路边群山苍翠的美景，一边还不忘调侃一下众人，活跃活跃气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在前面带队的百族首领庞仁旭挥手示意休息。人类的官兵如遇大赦，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不起来了，反之那些百族还有余力活蹦乱跳地到处去找水源摘鲜果吃。休息之余，笑遥生不禁暗叹，别的不说，在战场上光体力，百族就能甩人类几条街。在集团作战的时候，人类步兵一天疾行不过百里，而百族却远远超过这一数字。

    “我们怎么会忽略这样的一个种族！”笑遥生暗暗心惊。

    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笑遥生已经累得没力气问庞仁旭到底还有多远距离或者揣度百族的战争潜力了。这时庞仁旭却主动地跑过来跟他说：“看到了吗？前面就是了。”

    大家精神一振，抬起头来，前面的黑暗中远远地出现了许多亮点，殷勤的百族人向他们介绍：“那就是村子里人家的灯光啦！”

    午夜，当先头部队进村时，家家户户的看门狗一个劲地吠个不停，汇成一片大合唱。村里的人家给惊动了，开门出来查看，却高兴地发现是自己的子弟兵回来了。一下子，整个村庄都醒过来了，他们纷纷出来迎接自己的亲人。

    百族大多数的士兵们当初为了反抗白家的压迫，离家征战，为了他们的自由和信仰，大多数人已经快一年没回来了。加之消息不通，很多时候只能传回来什么战胜或者战败的消息，村子里的人都十分挂念。有些家庭中企盼的亲人终于平安归来了，整个家庭上下都洋溢着一片欢笑和快乐，他们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而有些家庭，亲人们苦苦等待，等来的只有一句：“他已经在万仞关那里死掉了……或者，他死在锐金旗下了”悲伤和绝望立即笼罩了这个家庭，老人老泪纵横，妇女则开始嚎啕大哭，而年幼的小百族人则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mama会失声痛哭呢？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爸爸了。

    墨羽示意大家停下，于是，所有人安安静静的站在村子口。他们听着千家的欢歌，看着，一片欢歌之中的，几盏孤灯。

    村子外，村子内，好像两个世界。

    墨羽挣扎着起身，轻轻的唱起了从故乡飘来的歌：

    杏花村庄炊烟初上

    哪一程琴声弥散了天光

    谁在哭啊哭暗了天狼

    谁在笑啊透骨的丹砂

    谁的青衫被暮色埋葬

    谁的梦还有蝶翅轻展

    暖黄烛光谁剪了一晚

    门前石阶泪多了几行

    谁推开了那雕花的窗

    怕你漏看引路的沉香

    （——摘自河图《伶仃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