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少年

    当林祖祖的提议一出来，本就烦闷的气氛被打断，众人都愣了一下。于是，她接着说：“这孩子毕竟是被异族欺骗的，而且，就我看来哦，他在武学上还是蛮有天分的。”她倒是不敢在这么些大神面前装逼。只是这孩子偷袭了两次，而她都是在事后才发现的，只能说明起码在隐匿气息他还是有点天分的。想到这里，林祖祖不免感到自己心好大。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李清，他心里想的也是这个。少女心地善良先不说，关键少根筋啊，若是哪天没人在，她又刚好训练完精疲力竭，这孩子又突然发狂怎么办？

    “要不然这样吧，姐，你去找十队长，让他帮你带下孩子吧。”对于人妖男郑慕来说，能帮李沁做事简直就是乐意之极，哪还会说一个不字。

    只是听到这句话，李沁给出的表情分明是“呵呵”二字的精准表现，李清瞬间哑口无言。说起来，从林祖祖出现开始，他们这个分队似乎改变不少，都是好的方面。除了少女带来的轻松气氛，伊廷邪奇迹般的改变再到李沁明显表情多了起来……额，总比以前面瘫时好很多。至于，她到底对伊廷邪说了什么，目前他还是不知道，也不好问。

    伊廷邪原本就没有参与这次讨论，能让这个从房间里出来洗个澡已实属不易，让他管事？没门！但他路过听到林祖祖的提议时特意停下不屑地哼了一声，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说队长这什么意思？”李清汗颜。虽然，伊廷邪原来也有点傲娇的样子，只是感觉最近是愈演愈烈。

    “会不会是同意了？”乐观如林祖祖自然是往好的地方猜。

    “难道你答应别人事情的时候使用鼻子回答的吗？”李清苦着脸，他知道自己这队长不按常理出牌。

    “那这些事明天再说吧。”少女看看这问题今天也确定不了提议道。“那他今天睡哪啊？”

    没错，这十一队可比不上十队。人家从私人医院到装备库样样齐全，郑慕甚至还在队里面搞了个小型吧台，没事还能喝喝鸡尾酒装装小资。要不是上面明令禁止不能过分安逸享乐，他都想把整个酒吧搬过来。而可怜的十一队呢？一共四个人四间基本卧室，多一间都没有。

    “不然跟我睡吧？”这么瘦小的孩子跟林祖祖挤一张床完全是绰绰有余的，而她却是决定把这个知心jiejie做到底了。

    “不行！”李清立刻反对，就差跳起来了。这孩子弄伤了林祖祖不说，对人类还有这么大的恨意，虽说现在看似稳定下来了，可毕竟他还是在催眠状态之中，保不准哪天又暴起伤人。李清不是那种肌rou发达人高马大的猛男，但身高一米八好歹也是正常的成年男性，单人床塞下他一个人已是正正好好了，除非是想挤死，再加上凯是完全不行的。

    “让他睡客厅吧。”他想了一圈只想到这么一个解决的办法。“若是想逃，警报器也会响的。”

    林祖祖思考了一下，倒也没有坚持，她低下头凑近凯轻声询问他的意见。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孩子垂着的头轻轻点了下。

    见状，李清着实松了一口气。毕竟……

    这小鬼是不是个小色狼还说不定呢！

    深夜，众人都已睡下。凯已经很累却死撑着不睡，李沁发现是自己在一旁工作的原因。这个孩子没有安全感，对他人极度缺乏信任。于是，她稍微想了下，就提早结束工作回房了。

    其实在凯稍大一点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和养父母的不同，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只是直觉似乎是这样的。即使如此，他依旧仇视人类。作为弃婴，被养父母收养，却因为其梦魔的身份一直过得躲躲藏藏。梦魔原本是以他族睡梦中的情绪为食，随着人类对异族的重视，他们捕食的环境越来越糟。为了饱腹，他们也会吃人类的食物，但是这对于他们只不过是无味的鸡肋罢了。

    他不知道他的养父母对他算不算好，因为吃饱穿暖总是有的。只是偶尔出门，看到路上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氛围他不太能理解。那种爸爸mama一人一边牵着孩子的手，高高兴兴地走着。这样的事情，他没经历过所以不能明白。回到家中，养父母对自己灌输的往往是对人类的仇恨。不断地、不断地抱怨，让这仇恨完完全全地被他继承了。再加上，整夜整夜的无法醒来的噩梦，虽然不是很频繁，但是每次之后，他都会变得很虚弱。

    他恨人类，是的，恨之入骨。但说起来原因，其实他并不知道。好像只有仇恨才能证明他存在的意义。不然，他为何这样活着。这仇恨支撑着他，让他一步一步前行。直到养父母的前后离去，这莫名的恨意如同得偿所愿、终得归属一般爆发了。

    在梦魔一族中的生活，再加上平时无事可做时的探索让他习惯了对自身气息的隐匿与适当的催眠之法。其实，对林祖祖偷袭成功的那一次，他是可以刺向她心脏的，只是他没有。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念头。但是，这样的决定否定了他自认为的存在的意义，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比如说，降低那个女人的警觉，然后，杀了她。

    凯盖着被子躺在沙发上，脑中思绪纷乱，吵得他无法入睡。突然，一声“喀嗒”的开门声让他立刻闭上眼睛装睡。他觉得有人特意压着脚步在靠近他，心中不免提起了几分不安与紧张。可来人身上的味道竟让他安心下来，也许是那次抚摸、也许是那句询问、也许是那个微笑。

    刚才林祖祖答应的那样轻松，本来就是心怀鬼胎的。她想着要是到现在，这个孩子还未睡着的话就让他跟她一起睡了。分部的空调坏了很久了，且不说现在仅仅12月还不算太冷，这群武人本就气血旺盛根本不怕冷也就懒得叫人修了。关于这点处于B级下位的李沁也算是默认了。分部备用的被子仅仅是一条薄薄的毯子，她怕男孩冷。凯不凶了之后，那乖乖巧巧的样子直接激发了她的母性，让她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当然了，伤口什么的也确实都好了。

    林祖祖看着熟睡的凯，摸了摸他的脑袋，将自己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悄悄地回了房间。

    等她合上房门，凯立刻睁开眼睛，他疑惑地看着那条毯子，那上面还有丝丝缕缕少女的体香。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多出了什么东西，他害怕这样的改变，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等了一段时间，凯确信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看着置于刀架上的菜刀，只犹豫了一下，就拿着刀回到客厅往林祖祖的房间走去。

    如他所料，少女平稳的呼吸声表示已经熟睡。她平躺着，身上仅仅一件风衣盖住了肚子。他举起刀，看着少女的毫无防备的脸庞，迟迟没有刺下去。突然，少女动了，吓了凯一跳，刀从他手中掉落，在地上放出一声轻响，他连忙用脚抵把刀挪到了床下。原来，她只是想翻个身，却因为这一声响迷迷糊糊地醒了。她微微睁开眼，朦胧间看到了床边的男孩。

    “还是冷吗？”她坐起来，一把揽过凯，让他躺在自己身边。

    凯吃惊地睁大眼却没有挣扎，安分地躺下。林祖祖把枕头朝外挪了挪，让他躺得更舒服些。两人都是面朝外侧着睡的，她的左手从凯的脖子下穿过，右手搂着他。林祖祖虽然不像李沁那样前凸后翘，毕竟也算是发育正常，这样的姿势让凯的背贴着她柔软的身体。

    当然，男孩还小，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少女因熟睡而发热的身体让他觉得温暖，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在瞬间打破了他死死支撑的最后的防线，让他什么也不愿意想，子虚乌有的仇恨好像在那个拥抱时已经烟消云散。

    他贪恋这种温暖。

    凯的小手试探着放在了少女的手上，发现后者没有反应，他握住了那只手。随后，困意袭来，男孩终于沉沉睡去。

    这是凯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早上八点半，林祖祖醒来，这对她来说已经算迟了。她尽量轻手轻脚不去弄醒凯，可一直过着提心吊胆日子的男孩还是醒了。他看到少女走出房间，立刻下床跟上，却被决然地关在了卫生间的门外。他倒也不走，就等在那里。

    早已起床为众人准备早饭的李清看到这一幕无奈地一笑，他悄悄地走到少女的房间，从床底下摸出那把菜刀，竖起手指对着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在他不解的目光中走回厨房。

    原来，昨晚的事，不是只有他一人知道。也许，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有些怕，怕的不是他们会对他怎么样，他怕她知道。那温暖仿佛还残留在他的身上。他害怕这样的温暖从此就没有了。

    而出门已经回来的李沁在沙发上放下一堆衣服和生活必需用品，那是给凯的。

    凯不明白这些人的态度怎么转变得那么快，昨晚还在讨论是不是要把他送走，今天的表现却是要他留下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