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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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着棺木,温度随着我的手掌一点点温热着棺木的冰寒,我愣愣地望着此刻躺在棺材里的那张面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光线透过玻璃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面庞,金色的头发泛着柔和的光泽,紧闭的双眼下,嘴唇褪去了血色,细小的尘埃浮动在空气中,淡淡的霉味随着棺盖的打开莫名地浓郁了几分,他穿着黑色的上衣,没有了曾经熟悉的薄荷味,死亡的气息萦绕着少年。 …… 【小傻瓜,不然我还能是谁?】 【喝些热牛奶,你的胃一直都不好。】 …… 为什么……死了。 我愣怔地伸出手,指尖却在刚要触碰到他的脸庞时戛然停了下来。 我看过清晨满身沾染着晨晞的你,也看过变异为丧尸满脸血腥的你,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已经死去的你…… 我沉默地望着他平静的面容,此刻,他仿佛只是睡着了,意识暂时脱离了rou体,似乎只要我再等等,他就会醒过来。 睡着了也好…… 我望着他苍白的面容,难以言喻的心情在空气中默默发酵。 睡着了,就不用面对丧尸爆发的那一刻了…… 想起上一局天罚中疯狂撞击门板的丧尸席德,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就仿佛一块吸收了冰冷海水的海绵,沉重着,潮湿着。明明前一刻还是一个温暖如阳的少年,下一刻就变成了一个嗜血杀人的丧尸,病毒总是能够瞬间改变人类的大脑与身体机能,无论是席德还是詹姆士,都无法避免。 思绪稍稍停顿了一下,我抬眼望着那透着光的玻璃,刺眼的阳光照亮了我的脸庞,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光线的另一端,就仿佛站着至高的造物主,俯视大地苍生,创造了一切,却也摧毁着一切。 我会活下去的。 我沉默着,望着那带着污渍的玻璃。 我一定要找到我的记忆,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不觉用力地攀住冰冷的棺木,力度,从手指传递到坚硬的木材上,硌得关节一阵生疼。 “吼——” 突然,玻璃的另一侧响起了丧尸的吼叫! 我一愣,来不及反应,只见原本坐在驾驶室的那人突然被一个从左侧扑来的人影用力地推到,丧尸的吼叫声刺耳着,夹杂着男人惊恐的喊叫。 丧尸! 我心里一紧。 “救命——” 司机呼救着,我看见他的手紧紧掐着面前压着他上半身的那个妇女,她蓬头垢面,黑色的头发松散地披散在肩上,肥胖的身体坐在司机身上,两个眼睛全是血窟窿,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巴吼叫着,一口咬住了司机的手指,“咔嗤”一声将指骨咬断咽了下去。 司机的血瞬间溅到玻璃上,我的胃一阵翻腾。 下一刻,我看见丧尸直起上半身长大了嘴巴,躲过司机挣扎的双臂,脑袋一歪咬了下去,司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阵痛了我的耳朵,大动脉瞬间被咬破,温热的献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整面玻璃,我无法再看清驾驶室的情况。 天罚开始了…… 我倒吸了口气,跌坐在冰冷的车厢内。 “咕噜……”突然,耳畔传来一阵低沉的喉咙翻滚着血液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我心里。 一阵呼吸声。 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明显。 手心发凉,我紧紧握着棺木,缓缓转过头。 眼前的这一幕,将是我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躺在棺材里的席德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在玻璃血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狰狞,黑色的血管一根根慢慢浮现在他毫无弹性的皮肤上,微微张开嘴,鲜血顺着他的牙龈,牙齿,嘴角滑落,染红了他身下白色的内垫,黑色的血管一直蔓延到脖颈以下,他原本交叉叠放在胸前的手缓缓卷曲了起来,莫名的力量开始控制他原本已经死亡的细胞。 他死死盯着我,充血的眼眸里闪动着捕食者嗜血的兴奋。 不,应该是它。 “席、席德……”我的脑袋“嗡”地一下空白了一片,本能地往后挪去,但下一刻却被它一下子抓住了按在棺木边的手,它的指甲掐入我的皮肤,留下几道红色的抓痕。 疼痛感瞬间唤回了我的意识,我咬着下唇想要抽回手,下一刻席德张开满是黑血的嘴朝我扑了过来!我往左侧闪躲,身体撞在坚硬的棺木上,丧尸扑了个空面朝下摔出了棺木“嘭”地一声砸在冰冷的车厢。我迅速抽回手双脚颤栗着扶着棺材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车厢的另一头跑去。“嘭——”急速冲向车厢尾,身体重重地撞在冰冷的车厢上。 我低下头双手匆忙地摸索在一片黑暗中。 “咔哒咔哒。” 锈迹斑斑的车厢门,我摸索着那些车厢上的凸起,用力摇晃着厢门。 开门! 快开门! 心跳飞快,我急促地呼吸着,身后,丧尸席德的吼叫声充斥在整个昏暗的车厢内,我听见他“哒哒”踩过车厢的声音,追着我的声音冲了过来。 “咣当咣当……”我咬着牙使劲摇晃着车厢门。 该死,锁住了! “吼——”丧尸的吼声近在咫尺,我下意识地转身,对上它伸直的朝我抓过来的手。 “!” 我弯下身朝着左侧躲闪,丧尸的手瞬间抓了个空。 “嘭!”我听见它重重撞在车厢上的声音。
弯着腰趔趄着,我转身看见他低着身子朝我扑了过来!我的双手扶着冰冷的车厢摇晃着想要站起,但下一刻却感觉到脚踝被死死地抓住,我被它拉住摔在了地上。 “吼——”丧尸的吼声近在咫尺! 我本能地转过身正对上它充血的眼,下一刻它张着满是鲜血的嘴扑了上来,对着我的肩部就要撕咬下去! 大脑一片空白,我紧咬牙关弯起膝盖顶着席德的身体,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它咳出的血喷在我白色的针织外套上,“撕拉”一声衣袖被它咬住撕裂。 席德! 我双手抵着它的肩部,望着那张没有半分血色,爬满了黑色血管的脸。 它的身体很重,死死压住我下半身的动作,弯曲的膝盖顶着它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它蜷缩的手指像是用力想要抠住什么东西似的朝我抓来,揪住我的头发,擦过脸颊,落在身下粗糙的铁皮车厢上,指甲划过铁皮的声音刺痛了我的耳膜。 该死! 我咬着牙握紧拳头下一秒用力打在它的侧脸上,丧尸脑袋一转,一口暗黑色的血喷在我身旁,血染到我的耳廓,我眯着眼,拳头一阵吃痛。 不等我反应,丧尸迅速地转过头直起身子,就要朝着我的脖子咬下来! “嚓——” 猛然间,一根削尖的铁棍划破空气,瞬间刺穿了丧尸的后颈。 鲜血喷溅,刺透皮rou,铁棍下一秒连带着丧尸的脖颈死死插入车厢铁皮中,将丧尸钉在了地上! “吼——” 喉咙在一瞬间被刺穿,丧尸被钉在原地,它侧着脑袋朝着身下的我吼叫,挥舞着双手,身体却动弹不得。 上帝…… 我咬着牙踢开它的肚子,慌忙从它身下挪了出来。 丧尸被钉在车厢上,它的脸颊贴着冰冷的铁皮,汩汩鲜血从被刺穿的喉咙不断涌出,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扩散着,我趔趄着扶着墙壁稳住身子,惊魂未定地看着被钉在铁皮上的丧尸,视线沿着那黑色的铁棍望去,看见一个人站在丧尸左侧,车厢的后门微微敞开,惨白的光线刺穿了车厢的黑暗,尘埃浮动。 是她…… 我微微眯起眼睛,抬手,不动声色地擦去脸颊的血。 她望着地上挣扎的丧尸,缓缓松开了握着铁棍的双手。 我轻咳了一声。 半晌,沉着声音开口。 “……为什么救我。” 听见我略沙哑的声音,她抬起头,那双稍显麻木的眼眸望着我。 沉默了几秒,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大概因为,我是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