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遇
热尔韦神父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宴请乌拉尔和雷蒙、埃蒂安。热尔韦今天非常高兴，自从腓力离开之后，八年了都没有新鲜面孔来修道院里。感谢天主让这些孩子再一次回来，若是腓力知道，定然也会很开心的。 雷蒙显然不胜酒力，举起酒杯，站起身，道：“热尔韦神父大人，乌拉尔前辈，吾敬你们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埃蒂安也站起来说了同样的话，连雷蒙的口癖“吾”都效仿了一遍。 乌拉尔仍是面无表情，但是似乎大家都习惯了，他同样回敬了。热尔韦神父不停地给埃蒂安和雷蒙夹菜，就好似这两个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雷蒙，埃蒂安，不介意的话，就在修道院住下吧。” 热尔韦满是期待的问道。 “那吾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敬爱的热尔韦先生。” 雷蒙自然不会让热尔韦失望。 餐后，热尔韦让乌拉尔带着两个孩子在附近走走，并且谢绝了雷蒙帮忙理饭桌的好意。 巴黎修道院与八年前的没有多大变化，罗马式的教堂也与利雪的修道院大体一致，中心小堂的布置也完全与利雪的小堂一致，让雷蒙的思乡感加深了。外头的矮墙边上有一棵大榕树，幼时那段时光自己害怕高的地方，埃蒂安爬的很快，趴在树枝上对自己和另一个金发孩子做鬼脸。到了傍晚他还是没下来，应该说是害怕的下不来了，就让乌拉尔先生抱下来的。说起这件事埃蒂安挠挠头看着乌拉尔，乌拉尔还是那张扑克脸。 三人走在归去默伦堡石子路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乌拉尔提着精致的油灯照亮了归去的路。两边的荧光飘散在黑夜中，修道院的外围还算是幽静，因为远离了巴黎的市区，反而更贴近了默伦堡。乌拉尔的油灯看似快要熄灭殆尽了，忽明忽灭闪烁着火光，皎洁月光洒在这条路上，还算是能看清那条路。 “送到这里就行了，谢谢两位，替我向萨瓦里先生致去最高的敬意。” 雷蒙与埃蒂安面带难色，显然他们不能保证是否还能见到萨瓦里先生。他们刚从利雪离去，东方的一切等待着他们，又怎能轻易回到故乡。 “请您慢走，乌拉尔骑士大人。” 雷蒙恭敬的送行，埃蒂安一直张望着默伦堡的方向。乌拉尔慢慢走远，向着城堡走去，提灯最后暗了下去。他步入了塞纳河边杨柳的树荫之下消失在黑夜之中，任凭月光如何照耀。雷蒙转身拉过埃蒂安，道：“想什么呐，塞西莉亚在城堡中应该很安全。” “雷蒙，你不想去再看一眼她们吗，美丽的塞西莉亚淑女与爱达小姐。” “不想。” 雷蒙转身就走，埃蒂安也跟着他往回走，不时地往后张望。雷蒙加快步伐，埃蒂安还是能紧跟着然后转头一直看向城堡所在，令人匪夷所思。 回到房间埃蒂安嗖的一声钻进被子躺床上睡着了，这家伙不是应该吵闹着什么时候去默伦堡见朝思暮想的塞西莉亚和爱达吗？也好，自己可以安稳的早睡，实在是难得。 雷蒙平躺在大床上，一旁埃蒂安背对着自己很反常，因为以前都是面对着自己有时还把自己抱着睡，口中念叨塞西莉亚塞西莉亚的。雷蒙卷衣袖时手上那串石榴石编成的手链露了出来，那是母亲最后在自己身上残留的思念，看似雷蒙是个坚强的孩子，但实际上他非常的脆弱感性，想要依赖母亲，依赖萨瓦里，做一个永远的孩子留在利雪，留在那个码头帮母亲分担工作。想着念着雷蒙眼角湿了，埃蒂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然后转过身抱紧了雷蒙，雷蒙的头埋在埃蒂安胸口抽泣着，埃蒂安顺着雷蒙的粉色长发往下抚摸到背脊。 抽泣声停了下来，雷蒙似乎是熟睡过去了。埃蒂安缓缓的将手收回来，轻轻地坐起身惶恐刚刚睡下的雷蒙被惊动。一只脚跨过雷蒙，雷蒙一个翻身差点吓得埃蒂安一屁股坐到他身上。成功的下了床换上一身黑色劲装，翻出了雷蒙的匕首佩戴好剑，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 埃蒂安站在城堡高耸的围墙边上开始犯难了，如何在这片突如其来的黑雾中登上这么高的城堡。外面的固化城门一直降着，月光下埃蒂安清楚地看到四个轻步兵守在门口。自己是来见塞西莉亚一面也没必要伤害这些王国的同胞。放眼望去岗楼上的卫兵在打着瞌睡，自己要是平时在利雪好好训练自己就完全可以攀爬上这个城墙。 “上帝保佑。” 埃蒂安纵身一跃，修长的手指掐进城墙上的石块缝中。月夜之下一个瘦小身影悬挂在城墙上，缓慢的向上攀爬。埃蒂安艰难登上了十余米高的城墙之后翻身而过，一脚踏在一块坚实的石砖发出咔塌的声响。 “什么人在那！” 一个卫兵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东张西望地找寻着声音的源头。卫兵显然在瑟瑟发抖，确实入秋之后天气开始缓缓转冷，又或许是这个卫兵因为害怕而哆嗦。埃蒂安躲在箭楼下的阴影中像毒舌一样的眼神盯着那个卫兵，他不建议把他打晕。然后这个卫兵很识相的回到原来的岗位上继续站着开始打瞌睡。 这几天爱达就没睡稳过，因为威廉公爵的事情，不知他在多佛海峡彼岸的英格兰战场上战况如何。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塞西莉亚一定会很难受，想到这个她眼角闪现出泪光。一转头，一个黑影从屋檐上跳下来，她迅速抽出蔷薇剑挥向黑影，黑影措手不及眼见剑芒快要触碰到自己时，剑停下了。 “你怎么会在这！”爱达似乎有些惊喜。 “吓死我了——天主庇护，伟大的爱达小姐，多谢手下留情。” 埃蒂安冷汗一阵下来又收回去，今晚注定要受寒了。 “这不是想你们了吗。” …… 塞西莉亚看到埃蒂安后惊喜万分，就差点扑上去了。 “天，埃蒂安，你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默伦堡，法兰西国王的城堡啊。” 塞西莉亚惊喜之后又有一丝担心，担心他会被当做刺客抓起来关进地牢。 “说笑，不瞒您说，美丽的塞西莉亚小姐。我的真实身份是香槟公爵的外孙，有他老人家做主呐，更何况……” “我可没听说过布洛瓦家有你这么个公子哥儿。”爱达打断埃蒂安，笑道：“不过塞西莉亚小姐是国王的未婚妻，我想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应该会放你走的，公子哥儿。” 埃蒂安有些生气，因为他讲的句句属实。塞西莉亚捂着嘴偷笑着，一身浅蓝色的光华流丽的丝裙，轻笼她玲珑的妙曼身段，烛光映衬着她的如玉笑靥带出丝丝的红晕。埃蒂安看醉了，真想让这一段时间就这样停止，让自己一直端详下去。 “塞西莉亚，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埃蒂安严肃的说，从腰间掏出一块翠色玉佩，塞到塞西莉亚手中。 “塞西莉亚小姐，请你接受埃蒂安，你的最真挚追求者，请收下这枚玉佩！” 塞西莉亚愣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对不起，埃蒂安，我想，我已经是腓力国王的未婚妻了。这样不太好吧……” 埃蒂安拍案而起，道：“那种小破孩有什么好的！” “哼，那你又有什么好的！” 门外传来一个青涩的男性声音，腓力推开门，提着佩剑道：“深更半夜，在我的美丽的未婚妻房间里想要做些什么，庶民！” 爱达连忙上前解释：“尊敬的腓力国王，愿您的一生安宁而又充实，这位是我们的朋友埃蒂……” “所以说，你是我的情敌咯。” 腓力拔出剑在埃蒂安面前左晃右晃，这令埃蒂安十分愤恼。 “来一场决斗吧，一场骑士之间的决斗，冒失的庶民！失败者就将永远离开塞西莉亚！” “正有此意。” 唰得一声，埃蒂安起身拔出了佩剑，他早就看这个黄毛小子不顺眼了，如今又如此挑衅。管他是什么国王。惹恼了自己，必须让他知道下场。 “住手，埃蒂安，放下剑。” “停手啊，他是腓力国王啊。上帝，谁来阻止一下他们。” 爱达和塞西莉亚劝导着埃蒂安，奈何腓力一声叱喝，“退下，女人们。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斗，希望你们能作证，这公平的决斗，无论谁被对方杀死都是对对方对决斗对上帝的尊重。”腓力青涩的嗓音说出这等话显然有些违和，但爱达抬手示意让塞西莉亚不必多言了。 埃蒂安与腓力围绕着中间的圆桌，死死盯着对方的剑。埃蒂安将利刃举到肩部随时可能出手，腓力跃起灌注全身力量一记下劈，只斩碎了埃蒂安的幻影。埃蒂安轻描淡写的往后一退躲了过去，长剑挥舞带着劲风直直刺向站在圆桌上的腓力。耳边一声剑吟，腓力头一偏闪过，又低下头躲过一剑横挥。埃蒂安见此机会一脚踢翻圆桌，腓力一个不稳倒了下去被圆桌压住了身体。 “就这点程度么，国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