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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皇上大怒

    沈濯想起那夜,向来不爱管闲事的她看到了死人堆里亮着的那双眼睛,那是一双空洞的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眼睛,好像大片大片干涸的土地,枯萎的绿林,绝望的没有一点儿人气。

    “濯儿,你救不活他的,这人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也是可怜,小小年纪。”

    师父说世人有命,凡人切不可逆天改命,可是事在人为,天命是虚渺空芜的,那只是极度消极避世之人所寻求的寄托。

    所以,她不信。

    “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双眼睛渐渐微动,嘴唇干涸的人最终还是说了一句话。

    “我想报仇。”

    可是那仇是什么,至今二月都没有说过。

    “你们且记住,如今千机楼只是初具模型,万不可让江湖上的人听到一丁点儿的风声,我们要么韬光养晦到底,要么一鸣惊人,江湖和朝廷一样腥风血雨,不可疏忽大意。”

    “楼主放心,如今七门十二阁才刚刚起步,全程保密,不会有人知道的。”

    沈濯听到这些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似乎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啊。

    千机楼,分为七门十二阁,十二阁分别由十二个人掌管,掌管人为一月,二月,三月……与十二个月份相互对应,十二阁主要职责是收集信息。

    而七门,主管行刺,只是如今还不成气候,等到千机楼出现在江湖,怕是要等一些时日了。

    一月和二月拱拱手,脚尖一点便纵身离开。

    沈濯慢慢的消化完了关于宇文孽的消息,撑着脑袋,指尖抚着衣袖,眼里沉寂,宇文皇子……

    一个质子能够让池阳百姓如此喜爱,是有心还是无意?好像来到京城,对所有的人都习惯了猜忌。

    但愿他只是个普通人,给她,留一点儿回忆吧。

    转身也消失在了原地,再现身时,赫然已经到了状元府,只是里面熟睡的人慢慢起身,无声的行了一个礼,正待细看,那人竟和沈濯一模一样。

    不管是神态还是偶尔的小细节,就如同沈濯本人一样。

    “楼主。”

    “可以走了。”

    “是。”

    脸上蚕丝面具一扯,还不待人看清他的模样,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外面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可见府里的眼线并没有发现他。

    沈濯垂头,最近确实有些累,不管是千机楼还是朝廷上的事,似乎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要的,还不仅仅是这些。

    还有公西凉,从一开始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好感,以及到后面的屡屡相助,他求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不弄清楚,她怕是永远都不会睡个好觉了,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

    夜晚又渐渐的过去,天空慢慢的亮出鱼肚白,偶尔的晕光飘在云层,预示着又是一个好天气。

    皇宫金銮殿,众人无声,群臣静守,等候上面的人发令。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

    穿着朝服的斐济站了出来,眼角余光瞥向谢辰,看的谢辰一个激灵,这斐济若是弹劾谁,那便像条疯狗一样,一旦咬住了便不会放口,刚刚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哦?斐爱卿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公西琅端正了身体,这斐济,别的不说,就不曾在朝廷拉帮结派这一点,足够他信任了。

    “皇上,可还记得几年前拨给臣的几个侍卫,臣不久前派他们出去,不成想在莫崖山遇到山匪,几人武功高强,山匪吓得逃窜,便从山匪手中抢回一拨银子。”

    “莫崖山那一带,向来山匪纵横,爱卿有心了。”

    “皇上,这不是重点,那批银子已经由侍卫押到了京城,不巧正是锦城今年上交的国税。”

    此言一出,朝堂便有人震惊了,可是一时间也摸不准那斐济今日到底想说些什么,唯独谢辰额头溢出了些汗水,悄悄的伸出袖子擦了擦。

    公西琅眯了眯眼睛,赋税被抢,朝廷没有得到丝毫风声,这下面的手伸的还真长。

    “众所周知,皇上你前几年便已经减免了百姓赋税,只收往年的六成,可是这锦城的赋税,却是往年的一倍有余,臣查了查这两年锦城上交的国税,均只有六成,臣想问,这些多余的银两去了哪里?这一点,臣想户部尚书谢大人出来解释,毕竟这是他的份内之事。”

    斐济义愤填膺的说完,狠狠白了谢辰一眼,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人却做出如此事情,收刮百姓,实在禽兽不如。

    谢辰额头冒汗,这可以说是毫无征兆,赋税丢了下面的人居然都没有向他报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朝廷重臣,这怕是每个帝王最担心的事了,收刮民脂,官官相护,若不是斐济今日提起,他怕是还蒙在鼓里,眼里暗光一闪,风暴波动。

    沈濯蹙眉,刚刚莫不是看错了,公西琅眼中,似乎是红光……虽然只是一瞬,这个人,似乎也有秘密啊。

    “谢爱卿,这件事你怎么看?”

    谢辰浑身一震,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也许是这几年过的太舒坦了,锦城之事本就早该抽手,可是巨大的利益又诱惑着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偏偏被斐济撞上。

    “皇上,臣冤枉啊,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大人这话说的可轻巧,这每年的赋税可都是要过你的手的,如今你却说不知道,你这官位当得未免太舒坦了。”

    “你不要含血喷人,无凭无证,那银两怎么就是锦城赋税,这天大的黑锅我可不背!!”

    公西琅没有说话,静静的盯着下面,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却让一些人腿脚发麻,暗暗捏了自己,才忍着没有跪下。

    “你要证据是吧,好,今日我便拿出证据,抬上来!!”

    公西琅没有阻止,默认了此事,不一会儿宫门口便响起了脚步声,陆陆续续的一行人抬了大箱子进来。

    “皇上,既然谢大人不承认,臣便把截获的银两摆到这殿上。众所周知,每一年的赋税都是朝廷官银,银两底下都会有个官字,而朝廷为了方便记载,会让赋税的城镇在箱上烧章,此章独一无二,花纹复杂,且花纹会渗透整个箱面,不仅如此,还会有淡淡的香味,这种香是由朝廷放出去的,也是为了标记,皇上可以差人来查。”

    斐济拱了拱手,待箱子被放好后,拉开了上面的红布,红木箱上的“锦”字映入眼帘,众人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去让制香的宫女前来。”

    公西琅发了话,众人不敢再多说,想再为谢辰辩驳的,看到这种场景也怕待会儿会殃及自己,只能纷纷闭了口。

    谢辰哆哆嗦嗦的跪着,其实不用宫女来,他便知道这就是锦城的赋税了,额头青筋隐现,怎么偏偏被山匪截获,又偏偏让斐济给找了回来……

    不一会儿,公公便领了一婀娜女子过来,女子手上铃铛叮当作响,秀发柔柔的披在身后,看样子应该是宫里颇有些地位的宫女。

    女子走到箱子旁边,伸出手指在那个“锦”字上面抹了抹,又放到了自己的鼻尖,眼里波光流转,对着公西琅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

    “回皇上,这正是宫廷香。”

    宫廷香,朝廷专门让制香的女子研制出的一种香味,专属于朝廷,所以便命名宫廷香。

    可是这几个字,无异于是给谢辰定了死刑。

    抬箱的几个侍卫又打开了箱子,将银两拿了出来,恭敬的用托盘端了上去,底侧确实有个“官”字。

    “谢辰!你可还有话说!!”

    托盘被掀,皇上震怒,被掀飞的银两顺着阶梯滚了下来,落了一地,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纷纷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

    “呵呵,息怒息怒!朕如何息怒!!你们倒是说说该如何息怒!!”

    没人敢说话,如今谁出头那都是傻子,谢辰被定罪已经是定局,他们又何必搭上自己。

    “谢辰,枉朕信任你这么多年!四成赋税!你也不怕撑死!来人!把他给朕拉入天牢!由刑部亲审!”

    “皇上饶命啊,臣只是一时糊涂,皇上!!!”

    谢辰如今是真的慌了,昨日他还在策划着怎么对付沈濯,对付公西凉,可是今日却是他自己率先入了牢房。

    此事由斐济亲自检举,又由他亲自审核,这谢辰的结局,许多人已经猜到了,只能纷纷叹气。

    众人冒冷汗的看着这一幕,对斐济更是忌讳莫深,这简直跟个疯狗一样,又是个死认理的主儿,若是被他盯上,和惹上阎王有什么区别。

    “此次斐爱卿你有功。”

    “皇上,这只是臣的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下朝后,众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谁能想到户部尚书谢辰就这样被拉下来了,到底真的是偶然,还是背后有人安排。

    斐济笑眯眯的摸着胡子,早看那谢辰不顺眼了,如今可算是出了一口气,脚步都轻快了些,看到前方的沈濯,故意放慢了脚步。

    “沈状元好计谋,我斐济还没有佩服过谁,如今你当真是这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