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终南石(上)
临江之畔，璞石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 庆城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望着窗外的雪景，关一一坐在窗前，不觉地发起了呆。 江南小城是见不到这样大的雪的，记得前生的她幼时总会期盼着冬日里能下一场大雪，没有其他原因，只为看到雪时，能够静下来的心。 如今，她看了十多年的大雪，心如止水般，似乎再也动不起来。 “一一，怎么又坐在这儿？” 宗既明刚走进院子里，就看到关一一坐在窗前，倚着窗户，看着院子里的积雪，眼睛眨也不眨。 不对，她的心还是会泛起涟漪的。 站起身来，关一一走到宗既明身边，替他扫去肩膀上的积雪，而后倒了杯热茶放在他手中。 “怎么？大哥又给你加活了？” 宗既明已经五天未归家了，走之前急匆匆的只说出门有事，算算日子，一两天就够了，他却一直没有回来。 接过杯盏，宗既明将关一一的小手放在掌心，果然，如想象中那样冰凉。 “青青呢？怎么不在身边伺候？” 没有回答宗既明的话，带着他往软塌走去，问道，“这次出去都做了什么？” “山庄那边出了点事，大哥派我过去看看，本来想着早些赶回来的，谁曾想山那边雪太大，回来的半道山遇到了山崩，”宗既明看到关一一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立刻又说到，“别怕，我们躲得快，没有人受伤，只是除了那条山路就没有其他出口了，我们只能将山路清干净，所以才回来迟了些。” “怎么？我不在的这些天，娘子可有想我？” 捂暖关一一的小手，宗既明伸出大掌在她的脸上轻抚着，小脸被风吹的有些凉了，他便将手掌放在关一一脸上，知道捂热了才放开。 见宗既明将双手放下，关一一才笑着开口道，“想了，不光是我想了，勾尤也想了。” 听到前半句宗既明脸上还挂着笑，听到勾尤二字时，却立马换了副表情。 “他不是回九天境去了吗？” “是啊，可他又回来了，这不马上要过年了，他一直念叨着人间的年夜饭，把西王母念叨的烦了，就将他赶下凡了。” 想到成亲那日勾尤对他的挑衅，宗既明就记得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自己还是个凡人，勾尤随便使出个法术，他便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看他们一个个都说我们是神仙，那就等这次死了，我们就回九天境去做神仙。” 宗既明点点头，觉得一一所言有理，“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做神仙有什么好玩的，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还不如做个人，还能带着你游遍大江南北，你说是不是。” 抓起宗既明的手细细看去，发现上边多出了几道小裂口，关一一点点头，拿出随身带的雪凝膏，抹在他的掌心，惹得他哈哈直笑。 “嗯，一一的味道。” 将抹了雪凝膏的手掌放在鼻端，深吸一口气，宗既明陶醉道。 “谁说做神仙不好的？” 门外传来一阵欢脱的男童声，勾尤两只手都拿着糖葫芦，嘴角沾满了糖渣，大老远就听到高陵君在说做神仙不好了，做神仙哪里不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勾尤，你这臭小子还敢下凡来？就不怕我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宗既明听到屋外传来的声音，想到这臭小子又要来打扰他与一一调情，就一脸烦躁。 “我就来了，怎么着？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勾尤走进房内，撩起衣摆，崛起自己的小屁股摇晃两下，红色的底裤显露出来，活像个猴屁股。 “你……” 宗既明双手握拳，站起身就要往勾尤的位置走去，关一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笑着阻止道，“好了好了，你们消停会儿吧，不然我这铺子可就要被你们拆了，勾尤，糖葫芦带回来了吗？” 宗既明回到北晋后就坚决要求带着关一一回到‘观耳’，宗既玥拗不过，只能头疼着答应了，总归是一个城的，想要找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宗既明收拾好东西，带着关一一走出宗家大门的那一刻还在宗家大门口大呼，“吃软饭去咯。” 气的宗既玥立即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嘴里说着，“我抽死你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臭小子。” 宗既明逃得很快，可就在不久之后，大街小巷就传遍了宗家小魔王是个吃自家媳妇儿软饭的，真是男人的耻辱。 听到传言后，宗既明环抱住关一一，蹭着关一一的后背，说道，“娘子，为夫被庆城中的百姓瞧不起了，娘子可要好好护着为夫.” 关一一回过神，看着勾尤手中的糖葫芦。 “带了带了，你别说，这糖葫芦还真是百吃不厌，我还在街上看到了很多小吃，都在青青和关一手里呢，咦，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门外传来青青的呼声，“我的老天爷，勾尤你怎么跑那么快。” 将抗在肩上插满糖葫芦的竹把子竖在地面，青青擦擦额头上的汗，明明是下着雪的天气，从街上一路将这竹把子扛回来，硬是让她出了一身汗。 “关一呢？怎么还没回来。” 勾尤嘴里塞着一个山楂，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你还好意思问，没事买这么多零嘴做什么？关一现在有没有出事都不知道呢，不行，我得去看看。” 青青双手叉腰，本是立在地面的竹把子一下没了人扶着，立刻就往地上倒去，青青见了，伸手就将竹把子抓了回来，吓得直拍自己的胸口。 将竹把子靠在门上就往外办跑去，生怕关一看不到路，地上又滑，然后摔个狗啃泥。 看着满桌的零嘴，关一一眼角有些抽搐，这么多，要吃到何年何月啊？ 拍拍自己手中的碎屑，勾尤拿起桌上的一袋零嘴，咕哝道，“这是月老的，这是镇元子的，这是西王母的……” 一个个地报过去，发现没有少什么，勾尤点点头，继续坐回椅子上，嗑起了瓜子。 “感情这些东西都没有我的份？” 抬头看了一眼关一一，跳下凳子，勾尤邹这眉头从竹把子上挑了一根品相最差，颗粒最小的糖葫芦递给了她，“喏，小夜的。” “很好，今晚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关一一嫌弃地避开递过来的糖葫芦，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