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黄恒亮(下)
许岩风语气温柔地说:“虽说你出院了,但还是没法上班不是?你需要休养,倒不如回家去,正好也陪陪你爸妈。” 看出了她眼里的依依不舍,许岩风补充道:“我最近要出一次差,没法照顾你,你一个人在公寓我不放心。” “公司正面临很大的难题吗?” 许岩风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不用cao心,我可以解决。”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她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下午许岩风就亲自开车载她回X市,一路小心呵护,孟良正夫妇见状都暗自高兴。留着许岩风一起吃了顿饭,其乐融融自不待言。 孟遥在家安心休养着。这些日子,许岩风每天都给她打电话,虽然也没说几句,但她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惦记。曾经彼此拉黑的QQ也加了回来,还有什么微信微博一应俱全。虽然他这个大忙人很少更新内容,但孟遥看着他的头像就感到很开心。 他说他们都应该先好好想想,这就是他想后的结果吗?她的感受告诉自己,曾经的阿风就要回来了。 与此同时在相距几百公里外的成都,C大附近某火锅店。 既然是吃火锅,许岩风就没有穿正装,只套了个干净整洁的T恤,一身休闲装扮,乍一看就是个俊朗阳光的大学生。 此时的成都已经进入了火炉模式,好在店里空调开得低。他看了看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五分钟,对方还没来。 就在他低头拿手机的时候,一双白嫩的手臂突然揽住了他的脖子,随之一阵淡淡馨香飘来,耳边传来盈盈笑语:“老同学,别来无恙,有没有想我呀?” 许岩风给成都之行的预计时间是一周,可是第三天他就回来。秘书看着他一脸严肃地推门进办公室就知道,铩羽而归了。 会议上他简要地讲述了这次出差的始末。他成功约见了严氏集团的总裁严老,提出足够有诚意的合作项目,并拿出针对此次收购着重于风险分析的意见书,劝其放弃收购。本来就项目合作的条件已经进入了谈判,但一个人的出现让谈判无疾而终。 严嘉逸,严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许岩风之前也偶然听说过这个人,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年纪轻轻却手段老辣,严老非常看中他。经过第一轮交手许岩风的确领教了他的过人之处,他将会成为这次收购与反收购战役的关键人物。 也是许岩风最大的劲敌。 “严嘉逸为什么非要收购宜安?”会议上有人问。 “严氏的势力一直在西南,他们想拓宽到中部,尤其是进一步发展壮大自身的建材产业。严嘉逸认为此时收购宜安是最好的选择。”许岩风说。 “没错,爷爷。”在成都的严氏集团大楼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严嘉逸胸有成竹地对严老如是说:“宜安集团之所以能恢复良性经营,许岩风的确功不可没,但更重要的是,它本身就是目前中部地区最大的建材公司,软硬实力都很强。如今趁它刚刚走出困境百废待兴,正是收购的最佳时机。” “可能是我老了,过于谨慎。那一切你看着办吧。”严老说。 接下来的日子,许岩风都在忙着制定和实施各种反收购策略。可他自己也知道,以他们目前的状况几乎不可能有大作为。只要大部分股权还在冯氏手里,曾焱就依然是董事长,如今他已经全面复出,虽然他人心尽失但几乎一切决策都要经他的手,许岩风他们无能为力。他们能做的就是利用手头所有职权千方百计给收购增加难题,拖延时间。 “既然你想拖就让你拖咯,不过,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老同学,望你三思而行。”电话里传来清脆的女声。 挂断后许岩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不一会儿,他又拿起来,拨通了赵南星的电话。他并非第一次就这个问题约见赵南星,后者的态度虽温和,但丝毫没有让步的余地。 “许总,你的处境我能理解,但目前冯氏急需资金,我不得不这么做。除非,你可以立即代替严氏购买股权,否则,我们没有再谈的必要。” 此时赵南星的秘书接了电话告诉他,赵总要出差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没有时间见他。没有带秘书,许岩风立即亲自开车去机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并下起了大雨。从停车场出来到集团大厦约五十米的距离,他刚打算跑过去,一朵浅蓝色的伞朝他这边飘过来。定睛一看,伞下的女子正是陈修怡。 “听说你出去了,我猜你一定还会回来。”她微笑着说着,目光盈盈。 许岩风也笑了笑。一同钻进一把伞里,许岩风分秒必争地跟她谈起了公事。陈修怡所在的盛天集团是他们常年的合作伙伴之一,也是这回反收购的得力帮手。 客观地说,许岩风觉得跟陈修怡共事大体是件愉快的事,除去老同学这层情面,她很聪明,做事雷厉风行,又有着女性独特的细腻与细致。虽然在有些方面他不太认同她圆滑的处事方法,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要好的合作伙伴。曾经跟孟遥分手的那段时间,他的情绪处于低谷当中,他也非常感谢她的陪伴和安慰。 许岩风不傻,渐渐地当然感觉得到陈修怡对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慢慢地跟她少了不必要的联系。 “好的,就这么办。”许岩风点头说。话已经谈完,两人正好走到大厦大门口,陈修怡收了伞,“我知道你一定要加班,但饭总得吃吧,不如一起?” “不用了,秘书应该已经帮我订好了。” “那好。”陈修怡面不改色,只是稍微压低了声音,“严氏的人下周就要来了,我们还能拖多久?” “没事,水来土掩。”许岩风沉着地说。 六月盛夏。 孟遥在家里已经休养了两个月,许岩风放了话,一定要痊愈后才批准她回去上班。她只能乖乖同意。不过仔细一想,她跟宜安集团的劳动合同已经到期了,理应回杂志社,哪里轮得到他来批准。
“我已经跟你们杂志社打过招呼了,你就安心在家吧。”许岩风如是回应。 “哦。” “遥遥,我……” “怎么啦?” “我等你回来。” 这些日子他们主要通过电话和视频沟通,每次时间都不长,也无非是吃了吗睡得好吗今天做了什么。许岩风对她只字未提公司的事。孟遥只是上次从陈修怡那里知道个大概,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也不去过问。 如今腿伤已经好了。时光匆匆,她望着桌上的日历,没有选择立即回W市,而是买了张去往省内E市的动车票。 郑琳死后,虽然在W市举行的葬礼,但她的生父坚持要把她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她的老家在省内E市周边一个比较偏远的县份,孟遥坐了动车再转了趟汽车才赶到。 回国后,每年忌日孟遥都会过来看她。前不久还阳光灿烂,下车后却下起了小雨。孟遥撑着伞走在山路上,郑琳的坟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脚下。 她到的时候,郑琳坟前的草已经被除过了,干净而整洁。前方的三炷香在雨中坚挺地燃烧着,冒着袅袅轻烟。鲜花和一篮精美的水果躺在一边。在娇艳欲滴的花朵下方,安然站着一个小泥人。 “琳子,今天还挺热闹。”孟遥欣慰地笑着,蹲下身来。她把前段时间收集到的关于李长安的报道和作品从包里拿出来,一边看,一边给郑琳简要做说明,然后点燃了火,一点点烧着。 “琳子,他最近挺好的,你可以放心。”她翻着手里一本杂志,说,“李长安还写了句话,我念给你听:爱情从来不会死亡,因为它长存于心。心会随着躯体死亡,却能在热火的焚烧中,化为永恒的风。” 念完后,她将杂志放入火堆里。 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啊。她望着墓碑上郑琳的遗像,跟故人絮絮叨叨地聊了起来,就像大学时熄灯后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一样。只不过,以前是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忍不住偷偷笑了,现在是说着说着一个人就不小心哭了。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在县里一家小餐馆里她遇到了一个人喝酒的黄恒亮,还有什么比在异乡遇到故人更高兴的事,两人相对而坐,把酒言欢。 黄恒亮这几年变化还挺大,如果不是他先叫出了孟遥的名字,孟遥还真没认出他。孟遥端详着他,努力回忆五年前那个爱穿运动装、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圆脸男生。如今他已瘦得轮廓分明,下巴也开始留着短短的胡须,显得成熟、沉稳许多。 许岩风也提起过,黄恒亮研究生毕业后就回了X市,在一家三甲医院当医生,事业上刚起步,还算平稳顺利。感情方面,这些年来都单着,医院里倒有女同事对他有意,亲戚也帮介绍过几个女孩子,但都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