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钱家覆灭
叶修愣了愣神，立刻反应过来，上前将钱老太爷扶起：“钱老爷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一个八十岁的老人给自己下跪，他哪承受得起，这是要折寿的。 “年轻人，老头子我此生再无他求，只求我钱家一脉不要断了根基，若我那些无辜的子孙后代成了无根之萍，老头子我死不瞑目啊。”钱老太爷说这话时，已是老泪纵横。 “钱老爷子，既然你都说你那些子孙是无辜的，那你还有何担心的，难道警察还会对错不分，把他们全关进大牢不成？”叶修不由说道。 “年轻人，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警察固然摧毁不了我钱家根基，但其他人可以，陈家和孙家都有把我钱家赶尽杀绝的能力，我是担心他们呐……”钱老太爷叹道。 “你担心孙家和陈家对付你钱家，直接找他们商量不就行了？” “唉，你不清楚我们三家的关系，多年对立加上近日冲突，我钱家与另外两家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们如何愿意给我钱家一条生路啊？” “难道你想让我帮你跟他们求情？”叶修这下明白了钱老太爷的意思。 “我确是此意。”钱老太爷点头承认，“此前你救陈家于水火，对陈家有着大恩情，之后你又救了孙思邈那孩子的生命，对孙家的恩情亦是不小，倘若你出面劝说，钱家尚可有一线生机，所以老头子我才厚着脸皮相求于你，请你万万发发慈悲，帮我钱家一把！” “钱老太爷，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好像并没有帮你家的义务，别忘了，你钱家可谋害过我很多次，若非我有点能耐，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你说我凭什么帮助自己的仇人？”叶修表情淡然，并未因钱老太爷的跪拜和流泪而心软，他有他为人处世的原则，不会轻易违背，帮助仇人无疑违背了他的原则。 “咳咳……”忽然，钱老太爷剧烈咳嗽了两声，一口黑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身体也再次倒向地面，只不过这次他是被动倒地。 叶修连忙扶住钱老太爷，轻轻放了下来，感受着钱老太爷此时的状态，他眉头微微一皱，钱老太爷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死气，这是将死的征兆，即便他立刻施救，也挽不回钱老太爷的生命了。 上一刻钱老太爷精神状况还很好，下一刻便死气缠身，明显不是正常情况，瞧着地上那滩黑血，叶修已然明白了原因。 “年轻人，钱家欠你的债……用老头子的命来偿可否？”钱老太爷神情灰败，双目却异常明亮，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叶修。 “钱老爷子，你何苦如此？”叶修面色复杂，这是在给他出难题啊。 “老头子活了八十余载，也活够了……如果能用这条命再为……再为孙儿做点事，值了……”钱老太爷强提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年轻人，老头子不为难你……你若怜悯老头子，就顺手帮一把，否则……就当是老头子为钱家犯下的过错赎罪吧……”最后一个字音吐出，钱老太爷提起来的气也散掉了，他脑袋一偏，无力地垂在了半空中。 曾经的一代枭雄，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叶修嘴巴张了张，终是没说出一个字，只能抱以一声叹息，抬起手为钱老太爷合上了双目。 康辉旅游集团大厦，顶楼天台。 “想不到我们三个会在这种地方重聚。”穿着件白色衬衫的钱子豪站在阳台边缘，面带微笑地看着对面的两个年轻人，陈韬光和孙思邈。 由于钱子豪刚接任钱家家主不久，并未接触钱家那些黑色生意，而钱嘉盛又把所有罪名都揽在了身上，警方暂时无法给钱子豪定罪，因此警方同意了钱家的保释请求，将关了一个多星期的钱子豪释放了出来。 钱子豪出了看守所之后，只回家看望了下母亲刘海媚，给爷爷的灵位上了一炷香，就来到这个地方，并打电话把陈韬光孙思邈请了过来。 “你想跟我们说什么？”陈韬光神情复杂的问道。 “咱们三个斗了不下十年吧。”钱子豪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十年前，咱们在同一所高中上学，那时候我们就已经成为了对手，在学习成绩上较劲儿，在体育比赛上较劲儿，在方方面面上较劲儿，一有机会就要较劲儿一番，非得争个高低不可，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满满的怀念啊，如今十年过去了，我们还是在较劲儿，就像十年前一样，说实话，我真的很欣慰，因为我的人生中一直有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的人生会失去很多色彩。” “古人有言：成者王败者寇，我败了，败给了你们，也败给了命运，你们是胜利者，注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传奇，而我这个失败者，也许只能成为一堆黄土吧。”钱子豪语气有几分萧索之意。 “你没败，至少在我们三人当中，你是胜利者！”孙思邈沉声道，虽然他痛恨钱子豪背后捅刀子的行为，但他承认，钱子豪确实技高他一筹，若非出现叶修这个变数，若非钱家突发变故，钱子豪绝对是此次斗争中最大的赢家。 “他说得对，胜利者是你，并不是我们，论心性论计谋论气魄，我们都不如你。”陈韬光附和道。 “能得到你们两位的认可，我就感觉这辈子没白活了。”钱子豪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陈兄，孙兄，我请你们来此，实有一事相求，还望你们务必成全。” “你说吧。” “钱家遭受此等重创，没落已成必然，未来恐怕步履维艰，我知道钱家曾带给你们两家很多伤害，你们联手打压钱家理所应当，我不奢求你们放过钱家，只求你们不要赶尽杀绝，给钱家留一条活路，如此，子豪便感激不尽了。”钱子豪微微鞠了一躬。 “钱兄，你真要走那条路吗？”陈韬光一声轻叹，“你父亲虽然做了很多恶事，但那与你并无关联，钱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非你之过，你何苦白白葬送自己的大好年华？” “我身为钱家长孙，家族很多事情我虽未参与，但却知情，知情而不报，纵容罪恶蔓延，本身就是在犯罪，就算警察不惩罚我，道义也会惩罚我，那种良心日夜遭受谴责的滋味，其实并不比坐牢好受。”钱子豪眼神有些黯然，“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你们能够自由自在地追逐梦想，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实现抱负，而我却没有选择，当我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我的人生就已经定型了，无论我反感也好，憎恶也罢，都必须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哪怕明知会伤害到别人。” “早点解脱也好，不必继续在家族与道义之间挣扎，对于我来说，未尝不是个好的结果。”钱子豪自嘲一笑。 “钱兄，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把钱家逼得太紧。”陈韬光面色郑重的说道。 孙思邈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钱子豪笑了起来，笑容很欣慰：“多谢两位，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恩情。”顿了顿，钱子豪又补充道：“陈兄，还有件事情希望你帮我向陈梦瑶转达一下。” “你说。” “害死她母亲的是我父亲，六年前我父亲为击垮你们陈家，制造了那场车祸，因为这件事情，我一直对她感到很愧疚……” “我明白了！”陈韬光郑重点头。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吧，谢谢你们过来陪我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还能做对手！”钱子豪眼神柔和地看了两人一眼，面带着招牌似的温和笑容，身体缓缓向后面倒去。 云裹着他的身体，风拂动他的衣衫，仿佛要带他飞往自由的国度。 “钱子豪！” “钱子豪！” 远离市区的汉江畔建着一片别墅群，钱子豪的葬礼就在其中一栋别墅进行。 这栋别墅原是钱家的资产，钱嘉华和钱嘉盛分家之后，别墅就划到了钱嘉华名下，现在成了钱家唯一一处没被没收的房产。 事实上，钱家现在所剩下的大部分资产都在钱嘉华名下，虽然全是些小产业，但这些产业基本不触及黑色地带，乃是绿色健康的产业，因此很完整地保留了下来，而这部分产业便成了钱家最后的救命稻草。 庄严肃穆的大厅里，一众钱家人默默站在其中。 钱子豪的灵位旁，一位头发有些糟乱的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竹子形状的木制品，当成婴儿一样摇来摇去，嘴中念念有词：“子豪，我的乖子豪，快睡觉觉哦……” 看着刘海媚傻痴痴的样子，钱嘉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刘海媚得知钱子豪跳楼身亡的消息时，当场昏迷过去，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大嫂，这不是子豪，子豪他……”钱嘉华欲言又止，怕再次打击到刘海媚。 “这就是我的子豪！”刘海媚像小女孩儿一样嘟了嘟嘴巴，然后低下头在竹子上蹭了蹭，脸颊泛着母性的光辉，“这是子豪送给我的，他说他喜欢竹子，因为竹子正直挺拔，是君子的化身，他还说他今生做不了正直的竹子，但他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当家人，用他的一切撑起这个家，用他的一切撑起这个家，用他的一切撑起这个家……” 听着刘海媚的呢喃自语，钱嘉华痛苦地揉了揉额头，尽管刘海媚的话听起来很正常，可他知道这一点也不正常，因为同样的话刘海媚已经说了几十遍。 砰！这时，别墅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年轻身影出现在人们视线中。 看到这个年轻身影，大厅众人无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刘海媚身旁站着的中年女人更是失态的叫了起来：“子峰！” 钱子峰不理会亲人们的反应，也不回应母亲杨心茹的唿喊，他眼睛死死盯着钱子豪的遗像，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扑通！ 钱子峰走到钱子豪遗像前，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用力磕在地板上，失声痛哭起来：“哥，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