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何凤山

    轿车一路疾行，无论驾驶轿车的司机还是坐在自己身边的党卫军士兵，都一脸沉默，所有的这一切都令何凤山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出生于湖南的何凤山早年间曾经是德国慕尼黑大学的公费留学生，还曾经以优异的成绩获得政治经济学博士学位，现年37岁的他现在是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

    1938年3月，德国吞并了奥地利，不久之后，希特勒命各国驻奥使馆，一律改为总领事馆，5月，南京国民政府委任原使馆代办何凤山为总领事。令何凤山万万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总领事上任才不过几天，就在某日清晨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党卫军士兵押上飞机直飞柏林，然后被送上这辆轿车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何凤山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的他有些担心此刻仍然身处奥地利的家人，不知道党卫军是否会难为自己的家人和使馆工作人员。轿车一路疾行，在绕过一片林地之后，很快，视野开阔的何凤山就看到了一座庄园。“何博士，可以下车了，我们已经到了。”从上车之后便沒有说话的党卫军军官终于对何凤山露出了笑脸，心中忐忑的何凤山狐疑的看了看对方，索性一咬牙从轿车里钻了出來。

    这座庄园很大，但何凤山也看到了很多背着武器的党卫军士兵，跟着带路的党卫军军官连续行过几道长廊，何凤山眉眼控制不住的一阵狂跳，他看到了两个长着和自己一样面孔明显是中国人的年轻人。为何凤山带路的党卫军军官快步过去，似乎小声的用英语跟那个身形稍矮些的年轻人说了什么，后者便立刻扭头看向何凤山。

    “欢迎你，何博士，我是卓飞，和你一样，也是中国人。”身穿白衬衣的卓飞先谢过这么党卫军军官，然后快步走到何凤山面前，主动介绍自己之后便向何凤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何凤山早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弄迷糊了，什么时候骄傲无比的党卫军军官要向中国人陪笑脸了？可他刚才的确是看到，那个对自己不苟言笑的党卫军军官是向这个年轻人陪了笑脸的。

    “何博士，这边请。”许是看出何凤山心中还带着不小的疑惑，卓飞便放弃了要进行体能训练的打算，直接把何凤山带去了不远处的遮阳伞下。几口浓滑香醇的咖啡下肚，让何凤山的状态稍稍有些改观，卓飞这才继续笑道，“请何博士來柏林是我的意思，党卫军的人性子太死板，如果路上有得罪何博士的地方，还请何博士你见谅。”

    卓飞的话语让何凤山渐渐放松下來，知道卓飞不懂德语，何凤山便用稍显生涩的英语跟卓飞交谈起來。“我知道何博士你刚刚被任命为驻维也纳总领事，这次请何博士來柏林，主要是有件事想要取得何博士你的帮助。在我说出这件事之前，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损害中国的利益，相反，如果这件事情得以顺利实施，对国内有着太多的好处。”

    卓飞的话让眉角挑起的何凤山稍稍能安心些，可卓飞接下來的话，却令得何凤山几乎要立马原地蹦跳起來。“我手上现在有一批德式毛瑟步枪连同大批弹药，想要把这些武器弹药顺利运回中国，还需要做个表面文章。德国人不希望这件事情被英法其他国家知道，尤其是日本人，所以我想请何博士你跟我配合一下演一出戏。”

    自去年日军大举挑起战端开始，国内的形势就在持续的恶化中，国民政府丢了上海之后，又丢了南京，大批精锐德械部队被打残。国军部队现在不仅仅是缺少合格的兵源，尤其缺少武器弹药，乍闻卓飞手里掌握着大批的德式武器连同弹药，何凤山心中顿时激动起來，急切间伸手拉住卓飞的右手问道。

    “你有多少武器弹药？只要能早点把这些武器弹药送回国内，不管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现在就答应。”因为情绪激动，何凤山的眼眶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水气，在何凤山看來，只要能把侵略祖国的强盗赶走，就远比什么都重要。

    “何博士，镇定，镇定一些。我说过，我有一批武器弹药要运回中国支援抗战，但在这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要联手演一出大戏，只有蒙骗过一些有心人的眼睛，这批武器弹药才有可能顺利送回国内去。”用眼神制止住想要过來的卓岩，卓飞一边慢慢抽回自己的右手，一边温言劝解了何凤山几句。

    “何博士，你从奥地利來，我想知道奥地利区域内犹太人的处境，我需要你的详细介绍。”说出这段话的同时，卓飞很是隐晦的看了何凤山一眼，只是后者此刻还沉浸于马上有大批武器弹药要运回国去的消息之中，并沒有注意到卓飞的这一眼窥视。犹太人，这才是卓飞不惜动用党卫军的路子把何凤山弄來柏林的主要原因，在卓飞的整个计划中，被德国人视为麻烦欲赶尽杀绝的德裔犹太人却是其中的关键。

    何凤山，字久经，二战期间，任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的何凤山向数千犹太人发放了前往上海的签证，使他们免遭纳粹的杀害，被称为“中国的辛德勒”。这样的一位历史名人，就如同当时在南京的拉贝博士一样早已经被卓飞纳入自己的计划中，尤其何凤山还是个中国人，再有那批德式武器弹药作为筹码，卓飞相信何凤山沒可能不跟自己合作。

    何凤山升任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对奥地利境内犹太人的处境最是熟悉，奥地利是欧洲第三大犹太人聚居地，总数约18.5万人。吞并奥地利之后的纳粹分子大肆煽动反犹狂潮，大量犹太店铺被捣毁，大批犹太人送入集中营。纳粹欲将这里的犹太人赶尽杀绝，规定集中营的犹太人只要能离开奥地利就可以释放，赶不走的则在集中营里成批屠杀。因此，对奥地利的犹太人來说，离开就是生存，不能离开就意味着死亡。

    “人道救援是世界各国的共识，虽然德国纳粹党不会轻易让这些犹太人离开，但只要离开德国的犹太人都拥有一张何博士你签发的签证，相信即使是党卫军也只能任由他们离开德国。”从何凤山这里得知奥地利境内的犹太人处境堪忧，卓飞随即大喜，并向何凤山灌输人道救援的理念。

    “我的计划是，把运往中国的武器弹药藏于轮船的船舱里，然后用那些持有中国签证的犹太人作掩护。表面上看，这些满载犹太人的轮船在是为了人道主义救援，实际上却是借此偷运这批武器返回中国。我相信，沒有哪一个国家会來检查满载着犹太难民的轮船，包括德国人。”卓飞的提议在何凤山听來如同天方夜谭，可这是唯一能把大批德式武器运回中国的办法，何凤山即使心有忐忑，也不得不暗赞卓飞的这个办法的确巧妙。

    卓飞这一招瞒天过海，是他在美国的时候就开始策划的，为此，他不惜拿出盘尼西林的全美经销权來引诱安迪入伙，只有安迪入伙了，卓飞才能通过安迪雇佣到足够的远洋轮來运输犹太人去中国。运去中国的武器不是关键，持有何凤山亲手签发出的签证的那些犹太人也不是关键，这个瞒天过海计划中的关键点是卓飞交给薇薇安的那份名单。

    薇薇安手中那份名单上，大多是居住在德国的犹太科学家和学者的名字，來自后世的卓飞深刻知道科学和技术的重要性，与其坐视这些遭到的德国人迫害的犹太科学家死在集中营或是逃亡去美国，还不如乘此机会将这些人打包运去中国。只要自己的手中掌握着大批的科学家和学着，再有一个稳固的基地，卓飞就能在长达数年的世界大战中争取到属于自己的红利。

    卓飞的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宏大，但其间也会充满危险和荆棘，为了瞒天过海计划中的关键点，卓飞才不得不通过党卫军把何凤山弄來柏林。从希特勒那里弄來的德式武器，成为卓飞游说何凤山的重要筹码，令卓飞沒有想到的是，何凤山的爱国之心远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强烈。用犹太人掩护武器偷运的计划这才刚提出來，便已经得到了何凤山的同意，如果不是卓飞的执意挽留，何凤山这就准备立即返回奥地利去给犹太人签发去往中国的签证。

    获得何凤山的支持，卓飞的心情大好起來，整个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已经解决，只要自己再取得希特勒的支持，自己的这整个计划就有了能够可能实现的可能。说服希特勒同意自己把大量犹太人运去中国，在卓飞看來，并不是什么费劲的事情，相信希特勒也应该会顺水推舟同意自己的这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