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卓岩

    水云居里满是人声，越来越多得知消息的沧州人正赶来这里，张宝大喜，便直接在水云居门外摆下了招募人手的架势。卓飞闲坐一阵，付过饭钱之后，便施施然离了水云居。卓飞有心留在沧州助张宝一臂之力，可自己现在还不到20岁的年龄怕是只会令张宝病垢，何况人家也只是招募沧州本地人，自己来历不明，张宝是一定不会收留的。

    离了水云居，卓飞漫步目的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便溜达到了一家商铺外。“臭要饭的，看来上次教训你还不够，等着别走，看小爷再赏你一顿大锅贴尝尝。”卓飞正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从身边店铺里冲出一条身影，卓飞急忙躲闪，从店铺里冲出的身影啪的一声就摔翻在卓飞身前，还不等卓飞定眼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从店铺里又冲出来几个人。

    从店铺里后出来的是三个肩上搭着手巾的伙计，卓飞低头再看摔翻在地上的那位，敢情是个看着不是很大的乞儿。“臭要饭的，我说没说过不准你再来这里？”冲出店铺的伙计中有一人伸手揪住那弃儿的衣领，一边厉声喝问，一边扬起手来噼噼啪啪就扇了地上那乞儿几记耳光，卓飞瞧着，那乞儿的脸顷刻间便已经红肿起来，可见那伙计使的气力不算小。

    挨了耳光的乞儿并不还嘴，只是用两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腰腹，即使已经被耳光扇的流了鼻血，也只是一言不发，更别说还手或是回嘴。可能是觉得当街打这么个乞二算不上什么体面的事情，冲出店铺的伙计们随即放开了那没有还手的乞二，只是嘴里的叫骂声却没有停止。

    “臭要饭的，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再来我们这里捣乱，小次就打断你的狗腿。”列行公事般扔下句狠话，为首的伙计朝着趴伏在地上的乞二狠话啐了一句，便招呼同伴反身回了店铺，大街上围过来看热闹的路人们也随即散开各行其是，没有人会愿意为了这么个乞儿停下来。

    一直等那三个伙计回了店铺，满脸血迹的乞儿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直盯着他看的卓飞这才突然发现，这个挨打不还手的乞二看着年龄不大，可身高却差不多已经接近成年人。只是随手拍了拍身上的污渍，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迹，嘴角带着笑意的乞儿从怀里拿出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来。

    顺着面颊滴落下来的血迹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就站在那店铺的门外，满脸血迹的乞儿一口一个，转眼之间就把那两个包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卓飞现在终于知道那三个店铺伙计为什么会追打这个乞儿了，跑去人家的店铺里抢包子不挨打才怪，只是卓飞没有想到这个乞儿挨打之后为什么没有还手，看他那身板，那三个伙计未必会是这货的对手。

    把护在怀里的两个包子填进肚子里，神情颇为自得的乞儿迈步前行，而卓飞站立的地方正好是那乞儿走过来的方向。大街上的人都可以躲着这个乞儿，卓飞站立不动的身影便很是显眼，身形高大的乞儿走过来后就看了看卓飞，之后咧嘴笑了起来，嘴里还咕咕哝哝的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就要下雨了，最好别待在外面。”

    离着近了，卓飞便看清了眼前这家伙的具体样貌，这货的年龄决计不会超过20岁，不过骨架子特别大，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但整个人好像一头强壮的狗熊般。卓飞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方刚才的那句话已经令卓飞从中猜测出一些东西，只不过这还要经过证实才行。

    乞儿冲着卓飞小声嘟囔一句，便要继续前行，却不料卓飞横移一步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乞儿也不生气，只是横跨一步准备离开，可是卓飞却不想放他过去，有一次横跨一步看住了乞儿的去路，这一次，乞儿停了下来，对着面带笑意的卓飞怒目而视。“你块头这么大，酒量一定也大的很，我请你喝酒，怎么样？”压迫力十足，这就是被对方怒视之后给卓飞带来的感觉，对方不说话，卓飞只好呵呵笑道。

    听了这话，原本对卓飞怒目而视的乞儿裂开嘴也笑道，“请我喝酒？可我不会喝酒，能请我吃饭吗？吃包子就好，我喜欢吃包子，老牛家的包子最好吃！”见卓飞无所谓的点了头，那乞儿嘎嘎笑了起来，上来一把将卓飞搂住，拖着他叫道：“吃包子，去吃包子！”

    被那乞儿拉在身边，卓飞只感觉一股臭气迎面扑来，他用力挣开对方的拉扯，只是示意很是不不解的乞儿走在前面带路。其实也根本不用对方带路，因为那乞儿嘴里所说的老牛家包子实际就是刚刚才被他抢过包子的那架店铺，店铺的门楣上可是正正挂着老牛包子的招牌匾额。

    任何酒楼饭铺都不会允许有乞丐进入，这在任何地方任何国家都是一样，即使卓飞扣抵啊里有钱也是一样，所以他只能和这个刚刚才认识的乞儿坐在老牛包子铺的门外大口朵颐热气腾腾的包子。卓飞一直数着被那乞儿吃进肚子里的包子，老牛包子一笼屉有6个，卓飞一直数着眼前这伙吃了5笼屉之后，才终于慢了下来，最后结账的时候，卓飞被告知他们俩个一共吃了7笼屉包子。

    “你他娘的真是个吃货。”冲着被人称为二傻子的乞儿摇了摇头，卓飞带着已经被成功招揽的傻子乞儿去了一家客栈，扔给客栈伙计几张钞票，后者便忙不迭的起火烧水，然后很是殷勤的招呼水足饭饱的乞儿去洗澡换衣服。趁着那乞儿被客栈伙计招呼去洗澡的功夫，卓飞坐在客栈2楼靠窗的位置斜斜看向外面的大街。

    日本人已经发动七七事变，并借此攻占北平和天津，沧州距离天津不过200多里地，别说日军有卡车有坦克有飞机，即便日军是徒步行军，怕是一个昼夜也能从天津赶到沧州。先前在水云居，卓飞还在暗中为张宝的义举喝彩，可现在看外面大街上的人们，卓飞却只是感到了一阵悲哀，因为大街上的人们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他们仍旧按照往日的习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卓飞在后世里当兵的时候，可没少上网在军事论坛里潜水跟帖，后世里的很多所谓的学者专家都把八年抗战归罪与国民政府的腐败和无能，卓飞一度也是如此这般的想法。可等他真的来到了这个时代，却发现事情也许并不是如同那些专家学者所想，中国人历经数千年的文明，已经经历过数十个朝代，换句话说，中国人对当权者的更新换代可能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老百姓只会注重于眼前的利益，他们不会在乎什么国家利益，反正国家是什么，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当权者也只会关注自己的利益，所以民国时期虽然推翻了满族人的统治，却还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遍地军阀。日本人敢于在中国大打出手谋取利益，也恰恰是看出了中国人惯于内斗的性格，如果中国各地军阀团结一致，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什么西方列强，根本就不会有能够影响中国政局的机会。

    基于以上种种，卓飞才会打算置身事外，一心只想做个富家翁，好好活着先把席卷整个世界的这场大战混过去。可经历过山村恶战之后，卓飞内心里却有些渴望战斗，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继续停留在水云居的缘由，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主动留下来帮助张宝那些人。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姓卓，既然你没有名字，那就跟着我姓卓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卓岩，记住，是岩石的岩，小名就叫石头。”洗澡之后，傻子乞儿身上的恶臭已经闻不到了，只是客栈伙计找来的衣服不是很合身，紧绷绷的衣服让卓岩看起来有些滑稽。

    “既然无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就只好适应这个世界，否则被时代淘汰的就可能或是自己。”看着又继续伏案大嚼的卓岩，卓飞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也许做一个像卓岩这样的人也是一种福气。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觉得卓飞收留卓岩这样一个傻子，是钱多人傻的表现，可卓飞却知道眼前这个貌似脑子不够用的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傻子，卓岩只是从小没有人教导，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罢了。

    “你小子可真能吃，再这么吃几顿，咱们可就都要去要饭了。”瞧着卓岩转眼间又填进肚子里三碗面条和两大盘rou菜，卓飞很是头疼的揉着额角，这货的肚子难不成就是个无底洞。沧州离着天津太近，卓飞已经没打算继续留在沧州，他和日军交过手，自然知道张宝那样的乌合之众是没办法抵挡日军进攻的，所以卓飞打算带着卓岩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