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意就意味着死亡
西照的阳光暴露了德军观察哨的位置，在一片焦褐色中金色的阳光掠过镜片出现的一丝闪光被卢德维克注意到：“一名士官两个士兵。”瓦西里看的很清楚，但他没有急于开枪：炮队镜的特殊结构给了德国人很好的掩护，只有当人员移动时才会在侧翼人影一闪而过。 瓦西里在等待，计算目标出现的频率，“也许会有一名军官。” 1，狙击手；2，指挥官；3，观察哨；4，机枪、迫击炮射手——如果不是一定级别的军官，瓦西里会将观察哨排在自己“菜单”上的第二位。三天前他和萨沙合作，两发子弹加上一发就火箭弹报销了一个德军五人炮兵观察哨，不过那次距离自己只有不到200米，今天火箭筒是靠不上的。 德军观察哨一般都会有一名低级军官，瓦西里在等他出现：不是因为目标是军官，而是德国佬的军官都受过长期正规的训练，干掉他价值更大。 狙击手在观察员报告后整整五分钟没有动作，卢德维克没有一丝的急躁，静静地监视着目标附近的情况：两人合作了这么久，知道上尉同志的习惯——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不会开枪。 不远处炮弹呼啸而过，冷不丁响起的剧烈爆炸似乎毫无预兆，但瓦西里已经在长时间的观察中计算出零星炮击的大概规律。 一顶大盖帽出现在瞄准镜中，侧脸，只露出半边——是军官！ 就在再次传来爆炸声时，瓦西里扣下了扳机，一秒不到，他清晰的看到目标头部被击中！ “击毙。” 600米，枪声传过去差不多要两秒，加上没有溅起丝毫的枪口尘，目标观察哨不可能发现狙击手在哪里，但瓦西里还是轻轻说了句：“撤，二号阵地。” 按照子弹飞行的路线，如果有德国狙击手在附近、如果他发现己方观察哨的异样、如果他处的位置听到的爆炸声和瓦西里这里有足够的时间差，也许他会觉察到子弹射来的方向和计算出大概距离。 瓦西里自己能够做到声音与时间差的大体定位，如果再开第二枪，十有八九就再没机会开第三枪了，不能有任何一丝侥幸的心态，因为这是丝毫没有感情、不能犯一丝错误的狙击作战！ “如果我能做到，德国人也应该能做到！” 从39年战争爆发，一战中战绩标榜的德军狙击手们似乎失去了用武之地，坦克履带的高速碾压让狙击手在后面差不多吃了两年的灰。德军一贯注重狙击作战，在这点上和德国广泛开展过军事交流的红军非常清楚，双方都曾经派出狙击手到对方的狙击学校学习。 担任列宁格勒狙击学校主任级教员的瓦西里研究过德军的狙击战术，而从明斯克城防战开始，双方狙击手似乎获得了难得的战场，一场寂静与黑暗中的厮杀已经上演——它不像集团冲锋那样轰轰烈烈、也不像火箭炮炮击那样铺天盖地，它似乎有点无声无息，却能让所有人无法摆脱死亡恐惧的纠缠：任何时候，也许就会有一颗旋转着的子弹结束自己的生命！ 有一排烤焦的沙发和碎砖做掩护，但卢德维克觉得这还不够保险——就在瓦西里下令转移阵地的同时，两人都明白也许正有德军的狙击手在观察自己这一边！ 卢德维克右手在收起望远镜的同时，左手放到边上的一块破砖前，抓住压着的一根细绳，慢慢的地抽动了一下。七八米外的破窗后精心布置的一个小机关这时发挥了作用：那是一个阿廖沙找来的商店里用的模特假人，卢德维克给它穿上了狙击手的伪装转服，带着钢盔和防止反光的面罩，甚至还有一支货真价实的莫辛-纳甘狙击步枪握在趴着的模特手中。 绳子一拉力度刚刚好，如果是对面某个地方隐蔽着的德军狙击手正注意在这里、如果那个狙击手经验够老到，可能会发现正小心翼翼撤退的红军狙击手——没有丝毫的破绽，假人的动作就像富有经验的狙击手在撤退，而且那个破窗是附近几十米内最好的狙击阵地，如果是德军狙击手也会选择那里。 “永远不要进入最适合成为狙击阵地的位置，将最好的位置布置成一个毫无破绽的陷阱，因为你的对手不是笨蛋！”这是瓦西里在苏芬战争后教给学生最重要的一条！ 如果德军狙击手水平足够，假人三秒钟的缓慢移动时间里有非常好的射击时机，换成瓦西里自己一定能击中目标的上部躯干，很少有人能抵挡住那样的诱惑。一旦德国人开枪，自己的撤退不仅变得安全，如果时机合适，还能干掉对手。 突然，“嘭”的一声，卢德维克感觉远处的假人似乎跳了一下——狙击手！ 一秒后，清脆的枪声传来，德国人暴露了！ 幸好瓦西里两人布置的天衣无缝，在暗处真的潜伏着德军狙击手，而且还是个老手——只有高手才可能在刚才判断出两人的大概位置。 在零点几秒内瓦西里已经根据子弹的射角和枪声传来的间隔判断出德军狙击手的大体方位，他决定干掉这个潜在的对手：“不要动，我来。”卢德维克的望远镜已经撤下，再放回观察位置也许会暴露。 狙击手之间的较量容不得丝毫大意与错误，因为一旦你大意了，将再没有犯错的机会！现在对手已经犯了错误，是自己非常好的机会、 那是大约400米外一片半倒塌的废墟，瓦西里将目标宽度确定在四十米内。 “是窗户吗？不会，它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是那道砖墙吗？”瓦西里仔细的观察着，动作轻微的都无法察觉。 冰冷的眼神似乎在霎那间闪烁了一下，因为瓦西里已经明白对手将自己隐蔽在了哪里！——那是一堵断墙右侧，炸塌的建筑窗户碎裂的玻璃在断墙四周随处可见，虽然被灰尘覆盖，但在西照的阳光下还是反射出金色的阳光。 对手正是隐蔽在断墙边上，刚才几个小时的观察中瓦西里注意过那片废墟——正是因为大量碎玻璃反射阳光，成了处于正对阳光的德国人的最好掩护。刚才自己就将那里忽略了，也许是当时对手还没进入阵地、或许他根本就没想暴露，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因为瓦西里已经锁定了那片区域。 对手一定以为目标被击毙，这会可能也在等待，等待平静或黑夜的到来，现在就看他会不会犯错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瓦西里就像岩石一样纹丝不动，全身的肌rou已经放松，而精神一刻也不敢松懈，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对手，只要德国人犯一丝错误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天色渐渐的昏暗下来，太阳已经照不到废墟，但瓦西里仍然在等待。 忽然，断墙侧面似乎有个东西移动了一下，“陷阱。” 那是一顶用破布加工过的钢盔，但它的左右晃动的频率有些不自然，瓦西里没有上当。几秒钟之后，在陷阱的左边五六米外，一块木板极其轻微的移动了一下，瓦西里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清脆的枪声响起，尖尖的7.62毫米弹头高速旋转着飞向目标，在零点五五秒之后，小小的弹头击穿了木板下的目标！ 瓦西里没去观察对手到底怎么样了，刚才射出的一枪他非常有信心——目标露出了穿着伪装服的半边肩膀，子弹应该正好击中它的前胸，从肩部射入、从胃部的位置穿出，没有存活的可能！ 立刻往后推，一秒钟之后自己同卢德维克就安全了，除非对手用大炮来阻隔自己的退路——刚才对手看不见自己，但瓦西里的头部同空旷区域之间其实只有一堆碎木头和一块破布，但现在两人的全身同西侧已经被厚厚的砖头隔开，可以撤退了，黑夜即将到来。 从还未彻底倒塌的楼梯下楼，猫着腰沿着废墟往后撤，一路上的废墟为他们做着掩护，一秒也不暴露在西面的直射火力之下。 转了个弯，看到萨沙那张脏兮兮的大脸正对着自己在笑，一边的阿廖沙正躲在一大块铁皮下面托着机枪监视西边。 “干掉了什么？”大块头很清楚的听到瓦西里开了两枪。 “一个狙击手和个观察哨的低级军官。”瓦西里说着坐在地上，他感觉有些累，刚才连续几个小时的精神高度集中的副作用现在有点反映出来。 “边上的步兵有没有动作？”瓦西里问：两翼的废墟其实是红军的阵地，只不过从西边看过来并不明显。 “没有，还在调动部队。” “今天就到这吧，到后面吃点东西去，我饿了。”瓦西里是饿了，整整一天都没吃一点东西，虽然卢德维克的包里就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