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痛彻心扉
张峰弹了弹官服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穿的不是很得体的官服,道:“不知令兄花这么多的银子要见我一面什么事情啊?” 令伯麟毫不留情的说道:“张大人,区区一个七品的县令,见你一面竟敢要五十两的银子,你的脸可真值钱,是金子做的脸吗?” 张峰从小就是独苗一个,家里面的人都是顺着他,宠着他,自己从小到大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上这个县令也是一样,下面的人都是在捧着自己,从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今天令伯麟是个意外,听完令伯麟这么说自己,士可杀不可辱,气得满脸通红,狠狠地一拍桌子,刚想发怒,冷静使自己停了下来,仔细一想,令伯麟知道自己的底细,而自己还不知道令伯麟的底细,万一是来找自己茬的呢!万一是京城的高官呢!万一是盛京府的官员呢!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比自己大,不可轻举妄动,探清底细再说。令伯麟看着张峰没有继续的动怒,接着说道:“从一进门每人就要收取三文钱,携带一些东西要再加银子,马车、三轮车都需要十两以上,我想请问张大人,大清律法哪条规定可以这么的收取银子?” 张峰无言以对,令伯麟不给张峰任何喘息的机会:“好不容易到了衙门,见你一面竟然要五十两的银子,你怎么不把自己标价成十万两的银子呢!” 张峰有些愤怒,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令伯麟站起身,越说越激动:“你的衙门门口的那两个衙役,就连他们也要我十两的银子,你就不管一管。” 张峰哈哈笑道:“令兄,看来你是被我管辖地方的赋税给吓着了,这才哪里到哪里?有的地方比我们这里残酷一百倍,你信不信?” 令伯麟指着张峰骂道:“你这个狗官,拿老百姓的银子不为老百姓办事,你不得好死。” 前面令伯麟说的那么多,已经是张峰难以忍受,这回在自己的地盘上,在衙门里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这一举动成为了张峰爆发的导火索,张峰将令伯麟的手臂推开,道:“不要指着我,你这样是对人的不尊重,请问我是七品县令,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介草民,竟敢这么的跟我说话,如果没有事就请你走吧!” 什么,还没有怎么样,就要撵我走,这五十两岂不是白白的打水漂了,道:“你让我走,我就偏不走。” 张峰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无理取闹,气得快要变成了对眼,张峰灵机一动,将五十两的银子推到了令伯麟的身边道:“我给你五十两,你快走吧!” 张峰已经受不了令伯麟这种软磨硬泡的战术,自己快要疯了,令伯麟欣然接受了这五十两的银子,因为这银子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将银子放进自己的袖口之中,自己还是一动不动。 张峰见令伯麟没有反应,便起身要推令伯麟出去,令伯麟挣扎了一下,道:“张大人,刚才那五十两的银子本来就是我的,你要是想让我走,就在给我拿五十两,我立马就走。” 令伯麟,令伯麟,你这个无赖,以前只要是有人进到衙门没有个百八十两的银子别想出去,但是今天你是个例外,你不但不给我钱,反而倒讹起我来了,张峰气冲冲的冲到外面,喊来了六名衙役,指着令伯麟说道:“你们几个人将他给我带走。” 六名衙役非常整齐的点了一个头,道:“是,大人。” 六名衙役将令伯麟围了起来,刚要拽起令伯麟,令伯麟道:“慢着。” 张峰见六名衙役没有动弹,呵斥道:“快点动手,我是县令,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令伯麟不急不慢的道:“张峰,谁给你的权利,可以随便的抓人,我今天看看你们谁敢动我。”六名衙役虽然平时凶神恶煞,今天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总感觉令伯麟身上有种什么东西—底气和自信,其中一名衙役悄悄的溜到张峰的身边,道:“大人,这个人可不一般。” “一介草民,有什么不一般的?” 衙役劝道:“大人,可不能这么看,你看他的神态,怎么像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你再看他的皮肤,比较发白,这说明是常年在屋子里面待着的,老百姓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可能有这样的皮肤。” 张峰细细观察,果真如此,这个衙役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难道说令伯麟是当官的或者是腰缠万贯的大的家族。张峰在令伯麟的身上细细的打量,不放过任何的足丝马迹,就连小小的头发丝也不放过,令伯麟也发现了张峰在观察自己,故意地将盛京衙门的令牌不经意间的露了出来,张峰隐隐约约的看见令伯麟身上的令牌,借着光线看到了盛京两个字,这才想起来盛京衙门下面有个师爷叫令伯麟,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自己也是听手下的官员说起过,现如今这个令伯麟不知道官从几品了,别管怎么说就是他还是个师爷,自己也得捧着他。张峰一挥手,命令六名衙役全部下去,并且自己亲自将门关严,慢慢地走到令伯麟的身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蜷缩在令伯麟的身边,笑呵呵的道:“令大人,我张峰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请您原谅。”边说还边打自己两个耳光,令伯麟的表情平静如水,没有任何的反应,你怎么不打自己一百个,一千个耳光,那样才解气。 令伯麟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的令牌在自己的手中玩耍,突然间往空中一扔,张峰反应非常的迅速,在令牌快要摔在地上的时候接住了,稳稳地拿在了手里,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驱使自己往令牌的上面看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上面刻着“盛京衙门师爷,道库大使,从五品的副千户”看见副千户这几个字的时候,差一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从五品的副千户,这个官职自己可是惹不起的,道库大使,掌管钱财的部门,现在令伯麟的财富完全可以买下半个铁岭的县城,还有就是师爷,他把今天的情况回去跟知府大人一说,自己可不就是完了吗? 张峰吓的快要站不住了,颤抖抖的将令牌还给了令伯麟,令伯麟收好令牌,仍然是一句话不说,张峰吓的跪了下来,道:“小的该死,还请令大人网开一面,不要将今天的事情告知李国臣大人。” 令伯麟看着张峰竟然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看来张峰的确有一些苦衷的,道:“不告诉他可以,但是你得听我的话,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张峰挺着大大的肚子道:“一定一定。” 令伯麟贴近张峰的脸:“朝廷没有明文规定设定进城的费用,你怎么就敢设定,而且马车的价格那么的高?” 问完以后,张峰刚想回答,令伯麟嘱咐道:“你想好再说,要是说错了,李国臣那边我可替你扛不住。” 张峰哭哭啼啼:“令大人,我也是有苦衷的,我父母结婚五年才有我这么一个独苗,我是张家唯一的血脉,从小娇生惯养,现在什么也不会做,直到一年以前,我在家无聊,便想到了花钱买个官做做,这部就来了这里。” “你花多少银子得到的这个官职?” 张峰不假思索的道:“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的银子,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要十万两的银子,这就是官场,太黑暗了,令伯麟吃惊的说道:“十万两银子?” “确实是十万两,他们就是一口价,连讲价的机会都不给你。” “一个小小的县令十万两,真不敢想象别的官职究竟是怎样的价格?” 张峰来劲的说道:“这个我知道,我在一年以前买这个官职的时候,打听的很清楚,一个小县令,十万两,盛京知府和辽宁总督十五万两银子,朝廷的官职从二十万两起价到六十万两不等。” 六十万两,现在的官职最高已经炒到了六十万两,真的是难以想象,张峰道出其中的缘由:“虽然说这些官职全部是明码标价,但是也就是像这样的地方的官职有人会问一问,像那种朝廷的大官,动辄几十万两的银子没有人理会,拿着这个钱在这个年头在手里放着好不好,何必自找无趣,谁也不能把过河桥的钱卖了买了个官职这不就不划算了吗。” 令伯麟点点头,说得有道理,看来没有跟自己耍心眼,道:“你继续往下说。” “我花这么多的钱买来了这个官职,家里面应该说是一贫如洗,基本上没有什么了,于是我就想出了一个方法,就是在县城的四个门的的位置让守卫们收取过路费,这样才能尽快的将十万两银子的本钱收回来,再加上我自己给自己定的价格五十两,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令伯麟摆弄着手指,掐算着时间:“从你上任到现在已经一年有余了,怎么还没有收回来?” “哪能收回来?这北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山海关往北,最大的城镇就是盛京了,盛京往北,基本上没有像盛京规模那么大的城市了,越往北面越是人烟稀少,经济跟南方的城镇比起来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在一年之内收上来十万两的银子。”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老百姓叫苦连天,民怨四起?”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我也是左右为难,忐忑不安。” 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早晚会出事情,老百姓一年能挣多少钱,赋税加上兵役,再加上这个糊涂县令自己加上的规定,老百姓还活不活。于是令伯麟开始恐吓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张大人,你的尽快想出个法子来解决现在的情况。” 张峰哀求:“大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要是停止了收过路费,我那十万两的银子什么时候能后来?我该怎么办?” 令伯麟陷入了沉思,正常来说铁岭县归盛京的管辖,有义务为他们排忧解难,但是这是十万两的银子,不是小数目,不能轻举妄动;但是不管的话,任由这样发展下去,民怨激增,造成民变,李国臣和我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乌纱不保是小事,砍了自己的脑袋那可就是大事了。 令伯麟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先用库藏的银子代替那十万两银子,先给张峰,让张峰取消门口的过路费,话说回来,令伯麟用衙门十万两的银子换取一方百姓的平安,不知道这个方法张峰会不会同意。
令伯麟没有底的说道:“张大人,你看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用库藏里面的银子给你十万两,但是有一个条件?” 张峰说道:“什么条件?” “你让你的手下从此以后不再收取四个城门的过路费,怎么样?同时减少本地区的赋税和苦难人群的兵役,你看看这个买卖怎么样?” 张峰没有半点犹豫:“行可以,就这么办!那十万两的银子怎么给我?” 令伯麟掏出一脏银票:“这张银票面值十万,只不过没有盖上印章,盖上印章以后就生效了,你就可以去盛京城里面的任何一家票号进行兑换,你现在是贵人了,衙门欠你的钱,你以后快要发达了。” 张峰一听到令伯麟这么一说,赶紧摇手说:“令大人,这银票我不要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怎么可以?这样的话你的损失可不就大了吗?” “没事,我这点损失算什么,就当花钱买个官职了,我不在乎,就当没有这回事情,我以后也不会朝老百姓收取多余的赋税了。” 这让令伯麟感到奇怪,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令伯麟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张峰有一个朋友,有一年朝廷管这个朋友借二十万两的银子,没有说什么时候归还,但是这个朋友非常的固执,总是托人朝朝廷提起银子的事情,后来把皇上还有太后逼急了,将这个朋友杀死,张峰想到这的时候,不禁感觉命跟银子比起来,那简直是一文不值,只要有命在,银子没有了可以在去赚;但是命要是没有了,有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呢!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思考人生。 令伯麟没有再多问什么,为自己省下了十万两的银子难道还不好嘛!令伯麟扶起张峰,张峰说道:“我现在就命令他们将进出四个城门的费用取消。” 令伯麟办成了这件大事很有自豪的感觉,道:“张大人,你的那五十两的见面费也要取消,以后不要再有了,否则弹劾你的折子到了李国臣那里,我可保不了你。” “令大人,你放心,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张峰话锋一转:“令大人,你来我们这里不会就为了我的这件事吧?” 令伯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城中的盐价最近有没有巨大的波动?” “盐价,这个还真没有,我在任的这一年里面,一直非常的稳定,怎么了?难道盛京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了?” 令伯麟“嗯”了一下,道:“出大问题了,盐价已经涨到了十二两一斤的水平,再这样下去,老百姓就得造反起义了,我今天特地前来看一看是盛京一个地方的问题,还是全国的问题。” 张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大人,根据我多年的判断,我断定肯定是盛京城里面自己的问题,因为从清朝建朝以来,盐运这一方面有朝廷严格的控制,不会出现价格巨大的波动,现在只有一种情况,有人在cao纵价格,准备大赚一笔。” “你和我想的一样,我待一会儿就出发,先辽阳那边看一看。” “大人,我看你还是不用了,如果全都是像盛京的那样的情况,我们这里早就乱了套了,你还是回去赶紧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 令伯麟说道:“张大人,你这里有多少斤的盐?” 张峰估计了一下:“市面上的有几千斤,但是在仓库里面存着的大约有十几万斤。” 令伯麟“唉”了一声,叹了口气:“不够,远远的不够,十几万斤太少了,最起码得有五六十万斤的盐才能将盐的价格拉下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十多万斤的盐还少,这些盐够这里的百姓吃上好几年的,看来盛京的规模真的不是空谈,张峰:“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一会儿就起身,去辽阳县看一看,去了那里以后,我再想别的办法。” “但愿你这一趟去会有所收获。” 令伯麟起身往衙门外面走,走到了门口,看见痦子衙役和他的同伴,走到他们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你们以后跟着张大人好好地干。”痦子衙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一二三,看着令伯麟骑着汗血宝马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