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鱼海棠
“什么？！” 齐孟脸色大变，没想到这么快齐军就兵临城下了！自己还没有适应这个时代，危险就迫在眉睫了。 “君上，田因齐指责宋国违背周礼，扬言要将君上献给周王，做秋季祭祀之用。” 关键时刻，荆叔段不忘补刀、 “秋季祭祀？”齐孟一时没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不过直觉告诉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太傅。”齐孟转身问向申不益， 申不益捋了捋胡子耐心解释说：“齐王派遣大将黔夫维护周礼，要把君上剁成rou酱，取其精华，调以豆豉，豆麦，鱼子，蟹黄，芍药，假以时日，制成美味，献给周王，《周书》云，伊尹受命于汤，赐典鸅之酱·······” 齐孟果断打断太傅引经据典的解释，否则不知道还要说多久。 申不益的话并没有让齐孟安心，太傅望见宋君脸色惨白，身体像树叶子一样瑟瑟发抖。 “周天子口味真重啊，” 虽然已经向楚国求援，可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能够说服楚王，等楚军赶来救援，恐怕商丘早已沦陷，自己也变成一瓶或几瓶老干妈了。 想到这里，齐孟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刚才与王夫人缱绻缠绵荡然无存，脊背发冷，手指轻微颤抖。 太傅左大夫连忙表示关切， “君上无恙？” 在两位大臣看来，戴偃今天表现实在有点反常，平日里宋君可是将灭楚攻齐放在嘴边的狠角儿，现在齐国只是来了两三万人，怎么就怂了？ “没什么，是帕金森综合征的早期反应，药不能停。” 齐孟也不知为何嘴里就冒出这些词儿，最近他表现的很反常。 申不害他们没有继续问什么是帕金森综合征，那样会在国君面前显得很傻。 “君上说的这个帕金森综合征可有药治？” 齐孟瞅了两位大臣一眼，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道。 “齐军现在何处？” “已到陶丘，“ “陶丘？！“齐孟眼前一黑，若不是荆叔段扶住，差点摔倒在地。 陶丘距离商丘不到两百里，骑兵一日可达，步兵最多也就三四日，换句话说，再过三四天，齐孟就要变成豆瓣酱了。 齐孟脸色惨白，却强装镇定： “不急，寡人陪他们耍耍，来了多少人！“ 荆叔段连忙禀告说：“斥候离得远，不敢上前，齐军大纛遮天蔽日，少说也有三万人马。” “商丘城内有多少守军？” 申不益吞吞吐吐，伸出三个指头在齐孟面前晃了晃。 ”三万？“ 太傅苦笑摇摇头。 “三千，” 齐孟忐忑不安问道。 “禀告君上，城中现在不足三千守军。” 齐孟脑子嗡一下就大了，不是说宋国是千乘之国吗？不是说宋国是战国第八大诸侯国吗？ 比不上战国七雄，也不至于这么弱吧？守卫不过三千？怎么可能？ 荆叔段与申不益以为戴偃对商丘兵力部署早已了然于心，所以戴偃现在的反应让他们感觉匪夷所思。 “君上，宋国兵力不过两万，境内城池都需要守卫，各地的牢狱，郡县都需要人手，商丘驻守三千人已经很多了。” 荆叔段不忘补刀。 “君上，黔夫率领的三万人马只是先锋，大队人马还在后面······“ 只是先锋？齐孟苦笑一声，没想到“天亡寡人乎？天亡寡人乎？” 申不益与荆叔段脸色铁青，没想到国君竟然如此怯懦。 一种恐惧而又愤恨的情绪笼罩在大殿上空。 “当年戴剔成为君，昏庸残暴，宋国任人宰割，君上为救宋国，驱逐暴君，那时都没见君上怕过！宋齐交手也不是第一次，君上为何如此怯懦！” 太傅胡须抽动，情绪十分激动。 “是啊，君上诛杀逆贼唐鞅时的魄力都去哪儿了？” 对比宋齐双方实力，齐军兵多将广，历经百战，去年还曾和楚国交锋，反观宋国，至少有二十年没有经历过一场战争。 齐军粮草充沛，有滕国作为基地，不愁兵源粮草，而宋国经过唐偃一折腾，现在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拿什么和人家打。 除非有外力介入，否则宋国万难取胜。 “陶丘兵力五百，一旦黔夫进攻，连半日都支撑不了，” 三四日后，四万齐军兵临城下，商丘城低河浅，单凭三千残兵注定是保不住的，调集援军呢？ “太傅，四处守军抵达商丘需要多久？” 申不益忧心忡忡道： “至少要五日，君上切不可调动，宋国还要指望这点兵力防备魏国楚国，” 不知从前那位戴偃究竟有多大能耐，竟然能以三四万人马单挑齐楚，强势崛起，虽然最后被各国围攻，国灭身死，不得不承认，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然而齐孟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化身老干妈。 “用兵靠的不止是魄力，还要靠这个，” 齐孟指了指自己脑袋上那个油饼状油光可鉴的发髻，该洗头了。 “那以君上之意，应当如何！” 荆叔段情绪激动，愤愤不平道，左大夫已经抱定与商丘共存亡的决心，和太傅相比，荆叔段明显更加中二，恨不得把戴偃架在火上烘烤。 齐孟没有动怒，毕竟左大夫也是为国担忧。 调集援军是不现实的，粮草后勤交通都是大问题，即便援军能顺利抵达商丘，恐怕只会被黔夫围点打援得不偿失。 既然没有外援，就应该在商丘城中想办法。 正在这时候，只见沙丘宫卫士跪地禀报。 “君上，各国商旅嚷着要出城，守城甲兵快弹压不住了！” 内忧外患，内忧外患。 齐孟脸色微变。 “太傅，商丘城内有多少商旅？” “各国行商约莫有一千多人，加上脚夫伙计，约莫万人，” 早听说商丘是战国商业中心，战乱之际竟还有这么多人来做生意。 “赵定国和惠施走了没有？“ 太傅脸上充满疑惑，不知道国君在作何打算？ “禀告君上，中郎令与惠施先生昨夜便已出城。” “好！传寡人命令，封闭城门，严禁出入一人！” 荆叔段道：“周围郡县的土兵还没有进城，君上难道不要这些援军？” “寡人不要什么援军！单凭商丘守兵就足够击退齐军！” 不等两位大臣反映过来，齐孟便对跪在地上的卫士道。 “带上五十甲士，随寡人去北门！” “诺！” 虎贲卫士簇拥齐孟直奔城北而去。 荆叔段望着国君远去身影，慨然长叹： “这才是君上本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