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按律当斩
“这不是又出了一个新垣平吗?”几日后,太皇太后传来刘彻,大声责问道。 新垣平是文帝刘恒时的一个方士,自称能望气,私造刻有“人主延寿”字样的玉杯,骗得刘恒信任,封他为上大夫。骗局最终被廷尉府揭穿,新垣平被处以死刑。 “新垣平只是个江湖骗子,与赵绾根本不是同一类人。”刘彻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 “哦?”太皇太后面色不变,冷冷问道:“皇帝的意思是,赵绾他们都是贤臣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有大小,小而能改,当然称得上是贤臣。”刘彻略带警惕的看着皇祖母。太皇太后突然召见,虽在他意料之中,但是,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寻常。 “好!好!好!”太皇太后连连冷笑,追问道:“你来说说,这些个贤臣都做了哪些事?” “他们与孙儿商议国事,修明政教。”刘彻朗朗答道。 “够了!”太皇太后重重一拍坐榻扶手,怒气上面,厉声道:“说什么修明政教,不就是要把老祖宗那一套黄老之学丢掉吗?那是能丢的吗?我明里暗里说过多少次,你就是不听!我看你就是被你所谓的贤臣蒙蔽了!” “皇祖母……”刘彻心中大惊。打从出生到现在,被人捧着哄着,何曾被人这么训斥过,饶是他聪明机变,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你看看这份上书!”太皇太后伸出手摸索着,拿起案上的一卷竹简,扔到刘彻面前。“看看你的贤臣做过什么好事!” “……”刘彻默默拾起竹简,展开扫了一眼,便怔住了。 竹简上赫然写着赵绾和王臧的亲属仗势非法谋取钱财、强买民田等等不法事项。一条一条,清清楚楚列明了何时何地,收到的钱有多少,将何人的田地买下,作价多少。 “你呀,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太皇太后幽幽叹息道:“你自己身边的大臣,你竟然如此不了解!” 刘彻已经冷静下来,硬着头皮说道:“皇祖母,孙儿认为这份上书有许多问题。其一,这上书应该由御史府呈递,怎么会交由长乐宫?其中定有jian佞之人作祟。其二,这上书中只提到赵绾王臧亲戚的过错,与他们二人何干?其三……” “住口!”太皇太后怒道:“这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是一个字都不相信,还来提什么jian佞之人。赵绾是御史大夫,有他把控着御史府,他的过错怎么能到你手里?!治家不严,放纵儿孙犯法谋私,论罪相等。事实清楚,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祖母,”刘彻拖延道:“此事还需要细细调查,待孙儿回去细读,再来与皇祖母商议。” “不必了。”太皇太后断然道:“赵绾他都提议遇事不必奏知长乐宫,以后还有什么事儿能进到我的耳朵里。” 说来说去,就是这个事,彻底惹怒老祖母了!刘彻心里哀叹,顿了顿,方才艰难道:“赵绾和王臧都是忠臣。”
“你的御史府形同虚设,还敢说他俩是忠臣?”太皇太后轻摇了摇头,语气饱含失望。“你要忠jian不分吗?这样如何做一个皇帝!” 刘彻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问道:“皇祖母认为该如何处理?” “赵绾和王臧,巧言令色,迷惑皇帝,类比新垣平,按律当斩!”太皇太后不容置疑的吩咐道:“丞相窦婴、太尉田蚡,不辨忠jian,不分贤愚,难以胜任三公之职……” 刘彻手脚冰凉,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听见皇祖母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他突然很想哭,皇帝是不能哭的,他仰起头憋回泪意,双手在袖子里攥紧成拳。 太皇太后停下了话头,苍苍白发上,斜插的金凤步摇尾坠的明珠轻轻晃动。 “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刘彻低下头,行礼如仪。 离开长信殿,在外等候的韩嫣等人见刘彻脸色发白,情知出了事。 “陛下……”韩嫣看着刘彻,十分担心。 “回宫吧。”刘彻摆摆手,哑声道。 回到宣室殿,刘彻赶走了身边侍奉的人,把自己关在寝殿。就连韩嫣想在一旁陪着,都被他大声呵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