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你曾是少年
拾捌:你曾是少年 “你费尽心思诋毁我,就只是想证明一个人言可畏?”苏州有些讥诮,“阿颖,你到底想得到些什么呢?” “苏州,”阳风忍不住道,“既然你回来了,就休要再提这些不痛快,师哥为你好好接风!” “你想得到什么?”苏州仍是看着阿颖,“张承山?”他讽刺地笑了,“真是恶心。你竟会想得到一个我这样的人也想得到的人呢。” “不管是什么,”阿颖突然提高了音调,“苏州,他不会回来了!” 苏州的身体震了一震,他神情冰冷地盯着她,“他会回来的。” “你凭什么这般肯定?”阿颖看着他脸上一道道的疤痕,心中突地掠过一丝说不明的快意,“即使他会回来,苏州,这样的你,可还有脸见他?” “能不提这些吗?”阳风道,“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说些伤感情的话……谁都不好受。” 于是便都沉默起来,良久,阳风道,“苏州,我认识一位朋友,是专业的医师,执刀多年,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脸。” 苏州对他笑了一笑,“师哥,皮相而已,不必在意。” “你放心,”阳风忽地将他抱住,“师哥一定治好你的脸。” 苏州缓缓推开他,“师哥,一别多年,你还是老样子。” “不说这些,”阳风擦了擦眼,“你才刚回来,风尘一身,走,我们三人好好为你接接风。” “不必了,”苏州道,“我今日来只是想看看你,见到了,也没有什么挂念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决计搭车北上,寻一个小小的地方待下,等张承山回来了,我再回来。” “这才刚回来,就又要离开吗?” “苏州,”阿颖忽然开了口,“你不愿留下来,是不愿意面对这些吧?” 苏州冷声一笑,“是啊,苏州城容不下我,这一点,我至今还得感谢当年的你。” “你……” “行了都少说两句!”阳风不悦,“阿颖你若是没事了也早些回去休息,我也该忙这戏楼子里的事了。” “好的。”阿颖笑着,仿佛一点都不计较,她从苏州身侧擦了过去,“苏州,我听说,大小的战役,那边都不讨好呢,军队已经攻到南京城外,要不了几天,你想等的那个人,大抵就会永远留在南京了。” 苏州的眼中刹那涌起波涛,他没有看她,只是坚定地道,“他会回来的。” 阿颖忽然对他起了同情心,她看着他完美的侧脸线条,忽地就说了一句,“你曾是少年。” 苏州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轻声笑了一下,“再见。” 阿颖走后,阳风想同他喝些小酒,苏州却没有答应。 “苏州,我知道你与阿颖之间有些矛盾,”阳风道,“故而才支走她,想与你二人好好叙叙旧,你却不肯赏光。” 苏州不说话。 阳风便又道,“师哥说句你不爱听的,就在几十年前,你同阿颖也是关系要好的不得了的一对儿,就算有什么矛盾,何以连少年时的交情,也不肯眷顾了?” “师哥,”苏州哑声道,“有些事情,不是轻易就能让人忘怀的。有的人,就算曾经再要好,也会有撕破脸皮的一天,即使是我同张承山,若有一天,有一天,我也会狠狠地恨他。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能告诉我,”阳风斟酌开口,“你同阿颖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吗?” 苏州摇了摇头。 “就连师哥,”阳风看着他,“你也不能告诉吗?” “不是不告诉你,”苏州道,“是师哥的态度已经告诉我了,你同阿颖的看法,是一样的。” 阳风沉默,半晌,他道,“是为那件事吗?” “在师哥心里,”苏州的目光转到他身上,“也认为很恶心吧?倘若……” “……不,”阳风打断他的话,“苏州,不是觉得恶心,只是,”他顿了一顿,“我想,阿颖之所以会……只是觉得,你同张承山算得上亲近的人吧,这样的话,对张承山……确实很难使人接受。” “那么,”苏州道,“我同你也算亲近之人,若你我之间,你觉得恶心吗?” 阳风的脸色白了一白,他有些尴尬地移开话题,“苏州,你胡说些什么。”
苏州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我只是觉得,师哥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可是却也……” “别说这些了,”阳风搪塞道,“当年的风闻,也教你消受了这些年,师哥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而今张先生也身在南京,若自此再不相见,大抵对你也好……”他这么说着,蓦地闭了口,有些惊一般地抬眼去看苏州,苏州正紧紧盯着他的脸,漆黑双眸中不知蕴藏了什么东西。 阳风心中紧张起来,他微微有些躲避苏州目光一样,移开了脸。 苏州却开了口,“师哥怕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不是,只是觉得方才说的话对你而言有些过分。” “是吗。”苏州像问他,又像自言自语。 “师哥如何会骗你,”阳风说着,蓦地转了话题,“苏州,楼里提了一批新人,你要看看吗?” “我这个样子,”苏州摸了摸脸,“只是吓到他们而已,就不看了。” “这是什么话?”阳风道,“你是看客,也是前辈,如何能……” “既然师哥这样说,”苏州截断他的话,“就远远地看上几眼。” 苏州这一答应,阳风便有些欢喜地拉着他下了楼去,叫过小厮来安排了座位,又问了一句道,“这出完了,下一场是哪个角儿的?” 那小厮毕恭毕敬地回道,“老板,是十二桥。” 阳风的脸色变了一变,“你下去吧。” 苏州瞧着他不对,道,“阳风?” “……今日还是算了,”阳风吞吐道,“没能好好地招待你,要不改日吧。” 苏州了然了,“我想看。” “苏州。”阳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我听说楼里有许多新鲜血液,”苏州道,“自是欢喜的,你却担心什么?” 阳风还想再说什么,这一场已开了,十六七的少年粉黛皆施,珠钿摇曳下,是异常清冷的一双眼。一时锣鼓齐暄,胡琴婉转,水袖挥洒,莲步惊鸿。 苏州道,“真是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