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燕自天启帝开国一百五十年来，历经近十任君主，国运昌隆，大有长盛不衰之势。【】 大燕崇文尚武，文者安邦武者定国，各司其职，而当今皇上好书画，现如今书画一道有成文者之首的趋势，后宫嫔妃选秀皆由宫廷画师画肖像与纸上，由皇上选定。 秀女皆穿着统一样式的宫装，由画师作画，或袅袅起舞，或望花垂眸，或扑蝶嬉戏，或端庄静坐......除服饰外对秀女画像并无要求，最终是入宫为妃，还是出宫自觅良人，有或是沦为宫女奴婢，皆看各人缘法。 宫廷画师除师徒相传者，皆是从民间层层选拔而出。初时，时有画师收了秀女好处，替秀女作画时故意将画像画得美艳几分，或使坏丑化秀女画像，后东窗事发，牵连此事的画师秀女皆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后更立法，凡于此事相关者，皆死罪。 现如今，敢于作伪的秀女时有二三个，敢为秀女作伪的画师却大多有心无胆...... 顾卿穿着一身月白色画师服，袖口袍角领口皆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宛若丝绸般黑亮顺滑的发丝用一根白玉兰花簪束起，一根同色腰带束于腰间，勾勒出纤瘦有力的腰肢。 清风从支起的窗口吹进屋内，扬起青年的衣角发丝，衣服上绣着的兰花绿叶随之浮动，如同获得了生命一般散发出勃勃的生机。长身玉立于画桌前的青年却好似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秉目凝神于画纸之上，整个人都散发出君子如兰的气息。 提袖悬腕，挥毫间一片锦绣河山逐渐在画纸上铺展开来，随着纸上图案渐趋完美，青年脸上忽的泛起一阵潮红，咳嗽几声，手上动作也忽的一滞，在宣纸上留下一滩墨迹，这幅画作眼看是毁了。 若是叫书画鉴赏大师来看，定会扼腕长叹，惋惜不已，青年却只是略看了一眼，就将这幅废品团成团到了废篓里。 喉间痒意不停，沙哑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 “大人”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见状赶忙上前轻轻拍打着顾卿的背脊，给他顺气。 画师发展到如今在宫廷内已自成一部，上品画师如原身都住在宫内的画院，配备一个小太监。不过为了不会出现给皇帝带绿帽子的情况，画院离后宫远远的，且与后宫之间有层层卫兵把守着。 顾卿咳嗽了好一会儿，停下的时候面上出了薄薄的一层虚汗。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珠，顾卿靠在躺椅上缓气，小太监在一边伺候。 因为咳嗽而泛起红晕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顾卿温声和小太监说着话，顺带打听一下宫里最近的情况。 忽的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说话时顿了顿，小太监看了看顾卿，顾卿点了点头，小太监就出去看看是有什么事。 小太监出去了，顾卿脸上仍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却无端的叫人觉得浑身泛起一丝寒气。 顾卿心底冷哼一声，不过总有人被乱花迷了眼，啃了两口雄心豹子胆就敢犯这欺君之罪。 慕月琴，江南富商之庶女，母亲也曾是书香世家的嫡女，无奈家道中落，为了维持生计被嫁给了一江南富商为妾。慕月琴的母亲貌美如花，带着世家女特有的清高气质，又因为家道中落言语之间对着富商不免温柔小意，细心迎合，因此很得富商喜欢，连带着慕月琴在家也比嫡女受宠一些。 这慕月琴是商人之女，顶天了也就只能嫁给一些小官做妾，想当正房也就只能嫁给平民老百姓，慕月琴自幼被母亲教导，自然不甘于此。 恰逢景帝三年选秀，大赦，商人之女身量符合者也可入宫，在大房和慕月琴母亲的劝说下，两个女儿皆备送进宫中，慕月琴和嫡姐慕茹画相貌皆属上乘，一个清冷，一个艳丽，皆被晨帝选入后宫，享尽后宫宠爱，二人尤以慕月琴为甚。 慕月琴和慕茹画虽是姐妹，却没什么姐妹之情，后宫之中也是针锋相对，不过慕茹画虽貌美，却太过艳丽，终究不入大流，相较而言清冷的慕月琴更得宠爱，慕茹画失势后更是宠冠六宫。 然，“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有宠无爱，最终还是被大臣打着“除妖妃，清君侧”的名义，被晨帝一条白绫，赐死在冷宫。 不过这却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十三四岁样貌清秀的小太监端着什么东西回来了，在帘子外面轻声询问。 “大人，药来了。” “端进来吧。”顾卿睁眼，嘴角的笑意重新带上了几分温度，这个自进宫就陪在身边的小太监还是很得他的眼的，当然，也很忠心。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端着药碗走到顾卿身侧，将药递给了顾卿。 顾卿伸手接过，把药碗端在面前心下不由感叹，这“原汁原味”的药汁他和好久都没吃过了。褐色的汤汁泛着nongnong的苦味，顾卿端起药碗闻了闻，确认药没有问题便一饮而下，且喝完后面不改色，那直爽的态度让原本还准备劝说的小太监满意的闭了嘴。 喝完药顾卿挥了挥手，小太监很懂眼色退下去了，顾卿就继续在躺椅上躺着，任凭浓烈的苦味在嘴里蔓延。 慕月琴死后却是重生了，带着记忆和浓烈的恨意重生回到了选秀前三天。 然而恨有如何，他不过一介商户之女，能拿那九天之上的天子怎么样的，她的权财，都不过是凭借着他的宠爱得来的。 宛如大梦一场的慕月琴在经历了秀女宠妃冷宫白绫等种种事后，看清的皇帝的薄情，宠爱的无偿。她重金买通了画师，将画像丑化，盼着自己能够出宫回家，找个平凡的人家嫁了，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乐一生。 而原身就是负责姐妹两人的画师，可惜原身在画像前几日得了灵感，连夜作画得了风寒，画像当日起不了身，上禀换人已经来不及了，原身就将此事托了同门师弟，东顾。 东顾得了慕月琴的收买，虽然丑化了画像却不敢过分，慕月琴虽不如前世一入宫凭借着画像得了圣宠，却也没被放回宫外，而是赐了个不高不低的位分，住到了离皇帝寝宫太和殿远远的一所宫殿。 然后便是男主皇帝与女主后妃的一段孽缘，你追我赶你找我避，从被挑起兴趣到产生好奇，再到情根深重，虽历尽波折，慕月琴最终还是被皇帝打动。 一朝封后，散尽后宫，传为佳话。 而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情的原身却被乍然想起这事的皇帝下令乱棍打死。 作画中的原身被从画室压出去，被推倒在地上，一根根棍子砸到身上，至死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死去的原身灵魂在这皇宫徘徊，多年后才在师弟东顾的醉后言语中得知一切。 原身热爱书画，死后之所以徘徊在皇宫不愿离去也是因为自己那最后一幅未完成的画作，对于东顾的行为虽然失望，却再无更多的情绪，如今也只想好好画画而已。 不过顾卿来得晚了，东顾给慕月琴画的画像已经和其他秀女的画像一起呈上去了，呈上去的秀女画像已经被封存送到皇帝案桌上，旁人是没有机会动的，这也就意味着将画像替换掉的法子是行不通的。 顾卿喝了口茶压了压口中苦涩的味道，现在有两种方法，一是如了慕月琴的意，让皇帝见不到她，如此便不会有后面的事了。不过以他的身份不说能不能拦着皇上，单是窥伺帝踪一罪就够他受了。 二是禀上去自己生病之事，之后画像作伪一事被揭穿也就牵连不到他身上了，不过若是慕月琴就此得了皇帝的眼受宠了，一个宠妃想要给他下个绊子，甚至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都不是什么难事。 顾卿右手摸索着茶杯垂眸思考，两者相比后者反而容易实施些，他在皇宫能信任的心腹只有那个自幼分配给他的小太监，根本无处窥伺帝踪，不过若是选择第二种方法，那就须得在生病一事上做些文章了。 将几种方法在脑子里反复思考了几遍，制定了几条线路，最终确定下来的时候顾卿休息够了。 口中苦涩的味道渐渐淡去，顾卿睁眼重回画桌前，重新扑开了一张画纸，然后让系统扫描出大燕及周围的形式地貌，将毫笔在墨水中沾了墨汁，桃花眼半敛着，片刻后提笔落入纸上。 屏气凝神，流畅的线条在纸张上游走，半个时辰后顾卿有些气力不稳，连忙停笔休息一刻。如此重复几次，天就半黑了，过了一会儿小太监送来晚饭，顾卿用完又喝了药就上床休息了。 他如今身体不好，身在皇宫又不能用系统调理，就只能让他慢慢调养了。 小太监伺候完顾卿洗漱，便去整理画桌。原身的东西除了他和小太监是不让人碰，小太监看着书桌上画着凌乱的线条，看不出是什么的纸张感叹一下顾大人的与众不同便将画纸收了起来没有再动。 ...